“你们肯定已经猜到了！”道格拉斯看着窃窃私语的观众们大声的地说道。

    “在我们维京人的传统中只有一种人会是如此！”

    “渥尔娃女巫！”

    “她们是天生的失语者！一出生就注定要被送进众神殿当中，从此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一切悲剧的开始只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渥尔娃女巫是被众神选中的真言者，只有在神的允许下才能重新说话。”

    “可是神从未给过她们一次机会！”

    角斗场内陡然安静，人们错愕地望着竟敢如此大胆亵渎众神的男人，可是道格拉斯对此毫不在意。

    他继续缓缓地说道，“我的父亲从小对我很严格，因此从我记事的时候，每天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不断挥舞着斧子。

    “当别的孩子在海里摸鱼的时候，我在不断挥舞着斧子；当别的孩子雪地里玩耍的时候，我还在挥舞着斧子。”

    “然后手被磨破了，脸被划伤了，父亲就会带我来到众神殿当中治疗这些伤口。”

    “因此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小小的女巫——战神殿的尼娜。”

    总是面无表情、说话冰冷的狂战士此刻语音中竟然多了几分的温柔。

    “那个时候她又瘦又小，看起来像是一个小鹌鹑。”

    “在一个老女巫的教导下，她小心翼翼地帮我上了草药，帮我包扎了伤口。

    “呵呵，虽然这些包扎看起来像一个熊掌。”

    “但是我也因此认识了自己第一个同龄的朋友。”

    “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

    “在过后每一天漫长而又残酷的修行里，唯一能让我感到轻松和快乐的时光就是与她相处的时候。”

    “为了能够与她多待一会，我不惜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可是十岁那年，战神殿的老女巫去世了，偌大的神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那些冰冷的雕像。”

    “我有想过将她带回家中，但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她是一名渥尔娃女巫，一生就该如此。”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道格拉斯面向所有人大声的问道。

    “十二岁，我在丛林中与恶狼厮杀，被咬的遍体鳞伤，然后我对着众神祈祷，希望他们赐予我力量，可是他们并没有回应！”

    “十三岁，在北地与巨熊搏斗，几乎冻死在冰雪之中，然后对着众神祈祷，希望他们赐予温暖，可是仍旧没有回应。”

    “从来都没有！”

    “就像那些永远不会说话的石头一样！”

    “最后仍旧是女巫救治了我，让我恢复了健康。”

    “可是我又是怎么报答她的呢？”

    “送去一些食物？留下一些金钱？”

    “然后继续用古老的传说将她禁锢在神殿之中？”

    “这就是我们维京勇士的做法？”道格拉斯高声咆哮着喊道。

    “我们所有人只不过是用了自己的自私去牺牲一个人的一生，为我们服务罢了！”

    “至于服侍众神！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根本就不需要！”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将尼娜从神殿中解脱出来！”

    “我不仅要让她解脱!还要娶她为妻！”

    “一生不离不弃，照顾她一辈子！”

    ......

    “轰！”

    道格拉斯的话音刚落，整个角斗场立刻沸腾了起来，他的誓言对于现在的维京人来说太过去惊世骇俗了。

    娶一名渥尔娃女巫为妻？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一生不允许婚嫁。

    “他发疯了？”有人喊道。

    “他已经无数次亵渎了众神，烧死他!”

    “对！烧死他！”

    ……

    当然也有很多人并没有出声，他们只是面色担忧地看着道格拉斯一步步地走向了荣誉台。

    那里坐着所有的渥尔娃女巫。

    ……

    “快拦住他！”有贵族高声喊道。

    卫兵们冲了过去，可是面对着一名面露凶相的培尔赛尔，他们并不觉得自己会是对手。

    道格拉斯一步步地走到了一众渥尔娃女巫的面前，她们有的泪流满面的捂住了嘴巴，有的惊愕的一脸呆滞，还有的害怕的浑身颤抖。

    只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好似无知无觉的还愣愣地坐在了那里。

    她双目无神，整个角斗场声如海啸般的惊呼声好似与她无关，即使道格拉斯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女孩仍旧安静地坐在石凳之上。

    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

    这个渥尔娃女巫不仅是一个哑巴，更是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道格拉斯泪流满面的高声说道，“我被毒蛇咬伤，是她用自己的嘴巴帮我吸出了剧毒，可是现在她就连眼睛也看不见了，耳朵也听不见了！如果我不能再来照顾她，那么谁还来照顾她？”

    “是你们吗？”

    “你们只希望她们永远待在神殿之中，一辈子与草药为伴，然后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为自己疗伤！”

    道格拉斯在卫兵刀剑加身的时候，毅然牵起了女孩的手。

    他将她抱起。

    在人们的怒吼声、反对声、惊叫声中一步步的走向了角斗场的出口。

    “拦住他！”有贵族仍在高喊。

    “烧死他！”有年长的维京人仍在怒吼。

    但没有卫兵上前，他们也不想上前。

    因为他们从道格拉斯身上看到了过去维京勇士们那种宁死不悔的坚定，也感受到了那种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依然一往无前的精神。

    他们大多都是年轻人，也向往自由的爱情。

    ……

    巨大而又疯狂的角斗场内渐渐响起了一声悠扬而有清晰的低吟声。

    没有歌词，没有声调。

    但是所有的维京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坚定和鼓励。

    是谁在歌唱？

    那些声音来自此刻已经肩并肩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开的渥尔娃女巫。

    她们并没有张口，但是那歌声却如飘荡在风中一样，在角斗场内回荡。

    这是来自灵魂的声音。

    角斗场内鸦雀无声。

    是神，让她们开口了吗？

    这是众神的旨意？

    所有反对的声音销声匿迹，道格拉斯的身影已经穿过了角斗场的大门。

    维京人们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办?

    ......

    “传说中有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一切生灵的歌声都优美动听。从离巢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歌声响遏行云，即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众神也在苍穹中微笑。”

    “我们心中各自有着誓死也要为之付出的东西，

    即使这个东西使我们痛不欲生。

    但我们就是这样，

    像是古老维京人传说中的荆棘鸟，

    在荆棘丛中泣血而啼，献心而死。

    我们终有一天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荆棘丛，

    从不计算代价，忍受痛苦的煎熬，

    并告诉自己这非常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