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水屯一郎是跌跌撞撞走出商厦的，虽然同行的女孩提议送他回家，但一郎哪能真那么大胆。虽然他打心底里是希望这种情节发生的，但醉酒之余残存的理智，仍在提醒他这不是个好主意。宫本摩子可不是随便哪个平民女孩，更不是等闲的富家少女，面对一整个巨型财团的掌权者，一郎说什么也只有跪舔的份。

    “今天……能与您同行，是我的荣幸！”

    这才是以他身份该说出的话，一郎横晃在秋叶原的大街上，步履蹒跚：“关于盘购房产的事，我一定会和家父好好汇报，请您一定要静待我的消息。这简直是太荣幸了，我的意思是说，这……”

    “既然水屯君如此强烈要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目的既已达到，美冬自然乐于甩掉这个家伙，借着染缸开起染坊：“地铁站就在前面，路边随时都能打到车，请您报告地址时一定要吐字清晰，或者列车靠站时切勿自行坠落。以上，天色已晚，我就先行告辞了。”

    “宫本桑……真是好温柔啊，居然还提醒我……”

    没有这句话还好，美冬差点就崴了脚，赶紧快走出几步甩开这个醉酒的小白脸。亏他长得还的确有点小英俊呢，怎么一喝多了就这么不受控制？

    总之，能在进军房地产大业上拽上水屯一家，终归是件好事。几星期的功夫，龙山组已经把水屯常务的事业背景调查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他除了和现任东京警视总监很熟悉外，竟还在地产业颇有人脉。反正美冬也要想法子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做掉，若能利益最大化，何乐而不为呢？

    “关键是还是自己心虚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莆田在歌舞伎町被害一案，可是被大伯亲口承认是龙山组做的了。万一真有人调查警局记录，顺着瓜藤摸到曾被怀疑的我，或直接顺着柯蒂斯叔叔的事搂到了宫本财团，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实在叫人无法想像……”

    “这个三菱的水屯常务，和三井物产的好些高层都有相识，甚至跟国土交通省的人都有来往，这样一个人物直接石沉大海当然可惜，而且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但合法做掉的话，不管什么手段，首先就是要撇开和宫本一族的嫌疑。而且在与他合作的过程中，我还得让这男人不会把旧事搂起来，然后我现在，是以他儿子作为出发点……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美冬行走在夜间的秋叶原大街上，临近接到末端后，向西朝市政厅方向走去。

    这里满街都是行人，正如这里满街都是密集的楼宇，虽非摩天大厦栉比参差，但哪一扇窗户不是灯火闪烁呢。尤其这里距皇居真的可谓咫尺之遥，时常走走逛逛长长见识，总能帮人激发些意想不到的灵感。

    “莆田一案，五个月过去毫无动静，显然已经被列为悬案了；我把柯蒂斯叔叔请走的事，肯定会惊动到三菱，而且和纱那里也确实有‘推销商’上门，就是不知是否有惊动警方了。莆田案直接就让直驱订单被移交，柯蒂斯一事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揭露真相，如果有人综合地观察这两件事，很容易就会发现，最终受益人都是宫本财团。”

    “所以，如果我这时候再让水屯常务发生意外……不是绝对不能发生意外，而是绝对不能再让它和宫本联系到一起，但偏偏我又管不住自己的野心，想借用水屯在地产界的人脉。这连线一旦牵上了，想扯断可不容易，事发当时迅速结案，可不等于不会有好事的警察事后琢磨，在这一方面，我让祖父挂掉的事也是同理。”

    “究竟该怎么办好呢。既要让自己无辜，又不要连怀疑都不要被揽上，还要能把碍眼的家伙干掉，并避免暗藏隐患的黑历史越攒越多。现在这年头，想犯罪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尤其是警探水平格外高超，而且恰好地少人多的日本社会，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美冬心里想及此处，仰头望向旁边的楼宇。

    亏得日本的城建法案改制缓慢，即便闹市区如这里，探头的普及度也低迷得可怜，比如这里的一偶，就是天然的犯罪良港。但如果有人以为日本国的天网系统远弱于中方，就可以肆意犯罪的话，警探们绝对会以其专业的素质，教导他们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

    “而且最关键还是地少人多，或者说，社会变动量过度低迷吧。虽然有死去数月才有被发现的可怜虫，但对大部分人而言，到底还是生活在周边所有人眼皮底下的。上京的打工族时隔小半辈子回到家里，楼宇布局都未必会有变化，在这样的社会里，如果有陌生人在居民区诡秘流窜，甚至哪怕犯罪的邻里神态稍不自然些，都是警方的调查线索啊。”

    “空间有限的地理环境，冷漠但又彼此关心的人际关系，变动量有限的社会空间，搭配素质惊人的海量名侦探，我要真想在这片国土上做掉水屯，风险……太大！”

    美冬最后一声叹息，举目看向四周。

    好吧，这里是皇居的北部，四通八达的高架桥和主干路近在咫尺，马路对面的雪白建筑正是东京法律局，旁边则是东京地方检查厅兼交通部大厦。

    美冬忍不住吐出舌头，简直是日了狗了，她居然是站在这样两栋楼的底下，琢磨着如何进行高端犯罪！

    “好吧好吧，也许我应该采取些更非常规的做法？”

    即便是这样的两栋建筑也没关系，日本日本，好歹也是资本主义国家啊，而且是财阀情节尤为深厚的日本。普通小毛贼会被吓破胆，但她既然身为财团之主，即便是这样的机关，难道不也就是个便利的工具而已吗？

    “喂，文雄君。”

    她拨通了龙山组长的电话，尽管在通讯录的职称栏上，它写着的是娱乐公司会长：“帮我查一下水屯常务出国的安排，对，公务和旅游，我一步步跟你细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