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严昨天夜里睡得很好，早早来到办公室，泡上一杯浓茶。

    昨天下午，方小武的“垂死挣扎”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困扰，刘梅那边支持不减，他只要按照约定，推动校委会开除方小武的学籍，就算完成任务。

    至于剩下的问题……关他毛事！

    彭严美滋滋的咂口茶水，眯着眼睛望向墙上的傲雪寒梅图，就好像看到昨天那个倔强的身影，不由撇嘴哂笑。

    小朋友，现在这个社会，谁掌握资源谁是老大，逞一时血气之勇，有个屁用！

    你嘚瑟你的，我赚我的，你猜谁能笑到最后？

    呵呵，怎么说也是我的学生，就当老师发善心，提前代替社会大学教你做人吧！

    彭严想起昨天在电话里得到的承诺，心头一片火热，心绪飘呀飘的，很快飞到城市另一端。

    最近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很久没有去找云城师范的那个小马蚤货了，前两届的学生里，她可真是独一份的漂亮……要不然，晚上去找她放松一下？

    嘿嘿嘿……

    8点25分，彭严整整衣领，端着茶杯，溜溜达达来到小会议室。

    例行会议，例行议题，前半场没有半分意外。

    等到常规问题都处理完毕，彭严精神一振，正要开口，教导主任朱立却干咳一声，抢在头里发言。

    “最近两天，高三应届生接连发生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在学生们中间造成很坏的影响……”

    搞什么？！他怎么会掺和进来？！

    彭严心里一突，被朱立的突然发难打得措手不及。

    好一通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两个学生打架的破事纠缠有将近半个小时，两方争执不下。

    彭严心跳越来越急促，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却始终搞不明白状况——怎么会这样？

    队形站得差不多，废话说尽，大校长陈关敲敲桌子，一锤定音。

    结果完全超乎彭严想象——方小武记大过，李捷思开除学籍、留校察看！

    彭严吓得脸色煞白，满头虚汗。

    处分本身不重要，什么“李捷思的行为性质更恶劣”、“严重藐视校风校纪”，统统都是扯淡！

    重要的是，处分结果所体现出来的，一高真正老大，陈关的看法。

    陈关当然不需要惯着刘梅，甚至都不需要惯着李战。

    省级重点高中的校长，行政级别说是不高，可也不是一个商人能用钱搞得定的。

    给面子对方就得接着，不给面子对方就得忍着，不然呢？

    问题是……陈校究竟对谁有意见？

    刘梅？

    或者是……自己？

    彭严哆哆嗦嗦的回到办公室，正要给刘梅打电话，房门被敲响。

    进来的是两个民警。

    “哟，周队长，有一阵子没见了吧？快坐快坐！”

    彭严看清楚来人，心里又是一惊，二分局治安大队的队长，轻易不会出马，来找我干嘛？

    周正相貌堂堂，未语先笑，说话很客气：“有个学生家长报案，说是在你办公室被打伤，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调解一下。”

    咯噔！

    一颗心瞬间沉下去，彭严彻底懵逼。

    方小武背后站着谁？

    屁大点事，居然能劳动一位大队长？

    而且为什么是治安大队？要干什么？

    ……

    就在这个时候，陌紫妍正在给方小武上课——如何恰到好处的调动资源。

    她没说教，但结果远远好于说教。

    没过半个小时，李战那边托人递话：到此为止。

    昨天下午，方小武是眼看着陌紫妍打电话的，总共三个电话，没有任何许诺，一通比一通简短。

    打给陈关爱人的电话，表明身份以后，极其简洁的说明情况，没有任何渲染。

    打给周正时就一句话：“明天帮忙做份笔录。谁？我给你家胖蛋找的家庭教师。”

    尘埃落定，陌紫妍嘱咐方小武：“高考结束以后，你去训练一下周队的孩子，别的不用管，把整体性学习法教个差不离就行。”

    微微一顿，眉眼弯弯的一笑，眼神深邃到让人发慌。

    “如果你还有什么后续计划，那就好好教。这人你用得到。至于怎么才能用得好……算是你的作业。”

    我的姐姐哎，你连这都算计好了？要不要这么妖孽啊……

    方小武低眉顺眼的“嗻”一声，略过这茬不提。

    刘梅和李捷思没出面，但实际上已经“调解”成功，周队长带着报案笔录和情况说明回队里——那些东西已经没什么大用，但要归档。

    然后呢？

    然后就没方小武什么事儿了。

    他看不到彭严的表情，更看不到刘梅和李捷思的表情，不知道这一记大嘴巴子疼不疼。

    反正被开除学籍的是李捷思，就跟变戏法似的。

    文件一式两份，一份留档备查、一份上报，在那之前，李战大概还有半天时间可以挽回，就看他愿不愿意丢这份人。

    可那跟方小武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没功夫去幻想对方是如何的恼羞成怒，他得抓紧时间干自己的事儿了。

    先是总结经验、得失，稍微展望一下未来，然后，就要重新回到正确的节奏中。

    高考高考高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成绩越好，底气就越足，成长任务的奖励就越丰富，下一步计划的成功概率就越大……

    总而言之，尽最大努力强化自己！

    现在，刘梅和陌紫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的命运，这种感觉，超级不爽啊……

    没关系，没关系，不会一直这样的，绝对不会！

    于是二班的同学们就看到一个疯魔似的方小武。

    课间闭目休息，神游天外，不言不语。

    上课时埋头苦读，做题做到魔怔，一旦出错，立即横扫所有的同类型习题。

    找老师提问时，从来不超过三句话——出题思路是什么？得分点是什么？再考深点是什么？

    疯子不可怕，聪明的疯子才可怕，如果是一个有明确目标的聪明的疯子，那简直……

    曹雪就悄悄跟韩洛音嘀咕：“你家小五要放大招啊！这家伙神经够坚韧的，别人都在减少学习强度，他居然还这么拼。嗳，我怎么觉得，他是奔着孙玲去的呢？”

    韩洛音没计较“你家小五”这么不正经的说法，遥望窗外，眼神复杂。

    良久，悠悠开口。

    “可能……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真是让人不得不惊讶……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的动力到底是哪来的。”

    拍开曹雪马上指过来的手指，摇摇头：“不是我。绝对不是。”

    曹雪难得有一次没乱开玩笑，皱眉琢磨半天，突然叹口气。

    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这是韩洛音给方小武的评语。

    现在看，差不离。

    “这货居然这么有志气……还是你眼光好。”

    “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韩洛音不屑的撇撇嘴，心里却还留着半句没说。

    大学再看吧。

    没错，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一圈，日后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