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塔洛斯以为上古巨神呵斥得是姓玉与繁衍之神，或者另外一位站在他旁边的神灵。

    这并非鸵鸟心态，也不是自欺欺人，说到底，这只是一段不知道发生在多少年前的记忆片段，而塔洛斯是一个阅读记忆的外来者，两者根本不在同一个时空层面，这就像一个人正在观看视频，然后视频中的人与现实中的观众开始对话，甚至威胁他，那就未免太过荒谬。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情，塔洛斯也用不着重新考虑上古巨神的实力上限，或者解救0号宇宙乃至整个多元宇宙的对策，直接跑路就可以了。

    两者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他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然而，事情还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只见姓玉与繁衍之神记忆中的上古巨神冷哼一声，阴狠地说：“不回答吗？那就去死吧，小虫子！”

    不好，她真的看得到我，塔洛斯心中警铃大作！

    上古巨神可能单纯感知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来者，也可能直接看到始祖蛇神真身，总之，一段记忆中的人物真的发现正在阅读记忆的塔洛斯。

    又一次，上古巨神显露出他们的神秘莫测来，并且比之前以多元宇宙为鱼塘这种事情更来得震撼和恐怖。

    始祖蛇神连忙退出姓玉与繁衍之神的记忆，与此同时，上古巨神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瞬间跨越无数空间距离，出现在娜迦神灵面前，然后一拳砸下。

    轰！

    塔洛斯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发现一股庞大到极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来不及细想，连忙转化为黑烟形态豁免部分攻击。

    白房子，第1期区域，姓玉与繁衍之神的身体轻轻震动了一下，下一秒，无数黑烟仿佛一只被捏爆的番茄从他的身体中被强行挤压出来，或大或小，或是汁液或是果肉，散落一地。

    “好险，幸亏刚才及时抽身退出姓玉与繁衍之神的记忆，不然正面被上古巨神一拳击中，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现在的始祖蛇神也不好受，本来好好的一道黑烟在被余波扫中的过程中破碎，散落一地，在地上、容器中、空中、天花板上到处蠕动，一时间居然无法聚合起来，一种粘稠的力量将本质是原初欲望、有形无质的黑烟切割成无数份。

    一团团黑烟在白房子中努力挣扎，试图汇合，但又被一股力量排斥开来，直到一分钟后才勉强挣脱那种粘稠力量的束缚，聚集在一起，重新化作脸色苍白的始祖蛇神。

    塔洛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和刚才相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姓玉与繁衍之神，转身就跑，虽然他最担心的上古巨神通过娜迦神灵的记忆降临到现实这种事情没有发生，但守卫应该被惊动了，他必须在守卫到来前找个安全的地点隐藏起来。

    黑烟小心翼翼地探出门外，见到一个颇为壮观的场景，现在，塔洛斯知道为何这里会被命名为蜂巢了。

    这是一处巨大的圆形空间，本身带着一点弧度，因此望不到顶部，也见不底部步，整个空间不知道被分割成多少层，每一层都有无数房间。

    如果每一个房间的内部空间都和刚才的白房子一样大，塔洛斯简直无法想象所谓的蜂巢究竟葬送了多少多元宇宙的神灵。

    “蜂巢3809号房间出现异常，仔细搜查！”

    塔洛斯听到声音的同时看到一群青铜怪人在两个白银怪人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从上方飞下来，连忙钻入旁边一个编号为3810号的房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塔洛斯在这个房间中见到海洋女神的宿敌，风暴之主。

    生物编号：XLIX9102-2

    身份：风暴之主玛斯通

    种族：美人鱼

    位阶：白银二阶（中等神力）

    神职：风暴

    备注：西壬之歌

    产地：9102号宇宙

    品质：良好

    “海洋女神的备注是蛇发女妖，风暴之主的备注是西壬之歌，前者是娜迦的种族天赋，后者是美人鱼的种族天赋。”塔洛斯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莫非，上古巨神卡夏利用多元宇宙养鱼的目的就是为了收割其他种族的天赋？”

    问题是，上古巨神真的需要觊觎其他种族的天赋吗？

    想想上古巨神的神秘莫测吧，能通过隔着无数时空限制的记忆将银玉化身打成无数份差点再也恢复不了的黑烟碎片。

    即便塔洛斯本身是一只潮汐娜迦，母亲是一位蛇发女妖，未来还极有可能多出一位嫉妒美杜莎化身，他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娜迦、美人鱼等种族的天赋在上古巨神面前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离开这里，鬼知道这片叫做蜂巢的地方有没有其他魔法侦测系统，被发现就完蛋了。”

    这样想着，始祖蛇神张开里世界，任由一道道迷雾汹涌而出，侵蚀现世界。

    他在做最后一搏，如果成功，就继续留在这座城堡中探寻秘密，如果失败，立刻通过里世界返回石棺。

    只见白色的天花板在迷雾的侵蚀下很快就变得虚幻朦胧起来，退去单调，蒙上一层斑驳的黄和无数细密的水珠，仿佛一张不知道被岁月时光摧残了多少年的羊皮纸。

    塔洛斯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天花板一戳。

    手指没有任何障碍地穿过白色天花板，好像它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哈，里世界凑效了，既然如此……”

    始祖蛇神穿透天花板，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间中依然盛满无数圆柱形容器。

    这一次，始祖蛇神没有做任何停留，继续在里世界的帮助下往上飞。

    直觉告诉塔洛斯，这个所谓的蜂巢应该是修建在地底，一直往上，便能到达上古巨神卡夏的城堡。

    一个又一个的白色房间在塔洛斯眼前出现，又消失，再出现，大概是因为蜂巢只是储存神灵肉身的仓库，期间他并没有遇到蜂巢的主人，倒是避开好几拨青铜怪人和白银怪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塔洛斯以为蜂巢根本没有尽头时，一个不一样的白色房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一个笼罩着血腥和恐怖的白房子，到处都是法师实验室中经常出现的器皿、刀具和更多塔洛斯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工具。

    即便是以魔法为主导的世界实验室还是很常见的，桑德拉在伊夫林宫就建造了一座专属于她的私人实验室，试验附魔装备或者配置魔法药石，塔洛斯去过很多次，整齐有序又洋溢着魔法特有的魅力和美感，让人心驰神往，但充斥着压抑、恐惧、可怖和残忍的实验室娜迦还是第一次见到。

    甚至，他有些后悔出现在这里了，映入视线中的东西除了不寒而栗他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

    在始祖蛇神左边，是一个容器，里面浸泡着一个蛇发女妖的头颅，她已经死了，一根根蛇发无力地耷拉着，塔洛斯仔细辨别了许久，发现对方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一位蛇发女妖，也不是海洋女神，才自欺欺人地微微感到好受一些，但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右边，是一个器皿，上面盛放着一条美人鱼的尾巴，断口处光滑平整，应该是一下就斩下来的，半边依然保持着美人鱼这种生物与生俱来的魅惑与美丽，半边被剥离了所有血肉，只剩下光滑、整齐、泛着一点惨白的骨骼，碰撞出触目惊心的对比。

    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是更多的器具和瓶瓶罐罐，装着各种生灵器官，有的是头颅，有的是翅膀，有的是尾巴，有的是内脏，每一件都让始祖蛇神忍不住感到手脚冰凉。

    显然，这是蜂巢主人的一个实验室，实验品就是来自多元宇宙的生灵乃至神灵！

    ——塔洛斯击杀过不少对手，但击败、击杀敌人与将身体器官从生灵身上取出来做实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情，何况，这里面不乏神灵的身体部位，实验室中的每一件刀具、每一个器官都狠狠撞击在他心房上，让本用不着呼吸的始祖蛇神多出几分怪异的窒息感。

    始祖蛇神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带着怎样一种心情继续向前，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看到一条被肢解的红龙，看到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泰坦，前所未见的翼展和身高提醒着塔洛斯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生前曾是一位神灵，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几秒钟后，塔洛斯又见到几个怪模怪样的生物，或者说，标本、样品：

    第一种生物有着人类外表，但背上有一对像极了天鹅翅膀的羽翼，有的是一对，有的是两对；

    第二种生物和第一种生物极为相似，只是背上的翅膀变成一对膜翼，塔洛斯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像蝙蝠多一些还是巨龙多一些；

    第三种生物初看以一条魅力无限的美人鱼，上半身凹凸有致，下半身是一条漂亮的鱼尾，但她脑袋上长着只有蛇发女妖才会有的蛇发。

    越来越多的怪物出现在塔洛斯视野中，有的美丽，有的丑陋，有的狰狞，有的畸形，有的带着娜迦依然能辨别出来的生物特征，有的莫可名状……

    大概是物伤其类，塔洛斯没有细看也不愿意观察，只是不断向前飞，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然后，单调的白色墙壁终于出现一些变化，上面多出一些壁画，或者说，设计图纸。

    第一张壁画最中央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类，身材高大魁梧，皮肤呈青铜色，像构装体多过像人类，正是塔洛斯之前见过的青铜怪人，周围，是关于这一对男女的解剖图和分解图，用古代龙语详细标注着各种数据和一些塔洛斯完全看不懂的注释。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难辨认后，塔洛斯还是看出一些东西，比如说这张壁画的标题是《青铜人》，比如说每一个青铜人理论上来说都具备青铜第五阶力量，他们的骨骼是青铜色的，甚至连血液也是青铜色的。

    第二张壁画同样是一对男女，只是从青铜怪人变成白银怪人，他们的骨骼和血液都是银色的，理论上具备介于青铜五阶和神灵之间的力量。

    第三张壁画，是一对相貌极为出色的男女，他们的骨骼和血液都是金色的，对应白银阶位的神灵。

    “青铜怪人，白银怪人，黄金怪人，仿佛是一个进化的渠道。星界中的两个白银怪人曾提到‘至多是我们在未来多出一些同伴’，难道，这些青铜怪人和白银怪人都是上古巨神以多元宇宙的青铜第五阶生物甚至神灵为基础制造出来的？”

    答案不得而知。

    第四张壁画，比之前任何一张壁画都要来得巨大、复杂，当然，也更让塔洛斯感到熟悉，因为这张壁画中央的图案赫然是多元宇宙六大原始神灵之一的光明之龙。

    这幅壁画的标题叫做《多元宇宙光明之龙设计图9.1版》！

    光明之龙最初的模板是一条金龙，和一只塔洛斯叫不出名字的神圣鸟类，之后经过复杂的器官移植、杂交、培育，期间一共涉及了12种其他生物，才最终成型。

    “造物主啊，你是否真的存在？”

    出身于魔法大贵族家族，向来不愿意信仰其他神灵，也不会将神名挂在嘴边的塔洛斯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造物主是否真的存在，种种迹象表明多元宇宙受无数人崇拜的光明之龙只是上古巨神的一个造物，并在很长是一段时间以前还存在其他版本。

    震撼、恐惧、难以置信，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塔洛斯此时此刻的心情——上古巨神创造了六大原始神灵！

    之后的几张壁画没有任何悬念，分别属于黑暗之龙、大地之龙、水之龙、天空之龙、火之龙，上面以图画和注释的方式详细描述着他们的培育过程。

    带着几分麻木，塔洛斯的目光转向下一幅壁画，然后，在看到标题的瞬间就愣住了。

    《终极完美生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