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的钟声如期敲响。

    前世里，吴涛在王菲和那英联手演绎的那首《相约一九九八》的歌声中，感觉世界无比的美好，前途一片光明。

    因为彼时正值他即将踏上工作岗位的那年。

    然而这一辈子，他早已超出了当年的层次和高度，才发现这般表面繁荣之下的现实，并不那么美好。

    至少在亚洲金融体系遭受连续冲击，各国政府缺乏有效应对之策的情况下，未来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并不明朗。

    而自己手底下那几家产业也都正在经历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

    未来虽然可期，却仍有变数。

    加之安蓉和赵丽她们，也正要跨越高考这道门槛，走过人生的十字路口。

    所以这个新年，众人过下来，心情并不轻松。

    倒是施千雪，在适应了孤身一人在北江过年的现实之后，每天都保持着愉悦到没心没肺的心情。

    因为她找到了台岛的味道，那就是刚刚在大陆出现的珍珠奶茶。

    这一年，珍珠奶茶开始依靠甜党的拥趸，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在华夏大地上。

    吃过了年夜饭，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梨园村的夜色渐深，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

    老爷子年纪终究是大了，早早地上床歇着了。

    就连守在电视机旁包饺子的张惠兰，也开始忍不住打盹点头。

    吴涛从在葡萄园里放完了鞭炮，回到东屋里，温言地劝自家老娘早点休息。

    毕竟这几年下来，家里早已不缺那点吃了的。这饺子、汤圆包多包少，早已无关紧要了。

    劝走了老娘，东屋里只剩下毫无倦意的施千雪，在抱着手机，劈里啪啦地编辑着短信。

    在经过了吴涛的提点之后，程立主导的移动通信短消息业务，终于在第一个农历新年莫名爆发了。

    各种祝福短信，铺天盖地。

    即便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转发，但施千雪依旧回得乐此不彼。

    相比之下，吴涛就有些看淡了。只给最重要的几个人，回了短信，便把手机丢到一边，不管不顾了。

    施千雪抬起头来的时候，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和手腕，才发现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么晚了，再想回城休息，是不可能了。

    趁着清冷的月光，伸了个无限美好的懒腰，冲着摇头摆黑的大黑招了招手，然后施施然走进东边的耳房里。

    大黑若有所思地看了耳房一眼，重新趴在草窝上，专心地看家。

    耳房里的一切，还是那般布局。

    施千雪轻车熟路地摸上外间的那张床，也不管吴涛早已睡熟，扯着被子翻身一裹便睡下了。

    于是刚刚睡着的吴涛，又被活活冻醒了。

    好男不跟女斗。

    吴涛坐起身来，摇摇头，起身下床，进到里间，往小江的床上一挤，齐活。

    幸好里外两间的床都换成了大床，不用担心挤不下。

    不过这一觉，其实并没有睡太久，便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了。

    今年的鞭炮声明显比往年愈发绵长而浓密了。以往家家有个一百响大地红，听个响，应个景，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吴涛睡在床上，粗略地一听，家家都是五千响起步，甚至还有一万响的，数不胜数。

    这连绵不断的炸响，想睡着都难。

    于是干脆起身下床，套上保暖的羽绒服，找到家里的十万响鞭炮，出门报复去。

    十万响那真要炸上好一会儿。

    不过家里的老爷子已经起床在院里打太极了，所以吴涛点燃十万响的时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只是点响之后，回到院里的时候，施千雪和小江，一大一小，揉着惺忪睡眼，对他怒目而视。

    吴涛心里一阵快意，总算是扳回一局，报了床铺被抢的大仇。

    张惠兰从厨房里端出第一锅饺子，直奔堂屋，放到老祖宗的供桌上。

    在原先的供品前，又加了饺子之后，就是小辈们给老一辈磕头拜年的时候了。

    吴瑞春打完了太极，一身的清朗矍铄，往主位上一坐，架势十足。

    吴涛带着头，给老爷子磕头拜年，说上一番吉利话，都不带重的，然后赢得了一个红包。

    紧接着，小江和施千雪，连脸都没洗，便囫囵地磕了几个头，同样拿了个红包。

    看样子不比自己少。

    如此反复，再给吴炳华两口子拜年，再拿一个。

    每人两个，很公平。张惠兰见仪式已完，于是招呼着道：“爸，咱们吃饺子开饭。”

    老爷子正欲起身。

    施千雪突然打断道：“等等，表婶，我还没我们老板拜年呢！”

    说着，就冲吴涛一拱手：“祝老板在新的一年里，宏图大展，步步高升，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呃，这也行？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纤手，吴涛也是一阵愕然。倒是老爷子和自家老子两口子，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催促道：“作为老板，大气点，给吧！”

    好在他早准备了些给小辈的红包，不至于当场现行。

    施千雪拿到了之后，一脸的志得意满。羡慕的小江当场依葫芦画瓢，同样讹了他一个。

    一大家子刚吃完新年第一顿早饭，家里便开始有人登门拜年了。

    街坊四邻的，占着地利之便，第一个赶到。

    老戴孤身一人的，便在其中。和老辈们寒暄过，老戴瞅了个空，凑到了吴涛跟前，极目远眺着四野道：“之前你带话回来说，今年的老天爷还是不作美，水产养殖得接着压压？”

    吴涛点头，“你听我的，错不了。况且我之前说过的，哪次出了错？”

    老戴吧嗒嗦了一口旱烟，浓眉一挑道：“我肯定是听你的，不过今年村里多了很多水产养殖户，个个都满怀信心地扩大经营呢。我把你的话说给他们，他们也不听！”

    “……照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吃大亏！”

    对于这种事，吴涛倒是已经看淡了，“话带到了就行，至于他们听不听，那是他们的事。”

    老戴一哼，“现在村里不少家里挣了点钱，便膨胀得找不着北了。也罢，就让他们尝尝苦头！省得总以为咱们挡他们的财路！”

    说完，老戴顺手塞了个红包给吴涛。

    吴涛正欲推辞，老戴俩眼一瞪，“怎么滴，当了大老板，我这点压岁钱，入不了你的眼了？”

    “那就谢谢戴大伯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