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站在赵霽的面前，感受到对方因紧张轻微颤抖的身躯，眸光落到了怀中那张神情复杂的清纯的脸庞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霁宝，你听我说……”

    看着她强行压抑自己的情感，李穆心疼的轻抬手指，落到了那张秀丽的脸上，纤细滑腻的指肚缓缓的滑动，从紧蹙的眉尖到苍白的嘴唇，一路而下。

    细腻的皮肤传来熟悉的触感，她朱唇蠕动，像是有什么话积压在了心头，但是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无声叹息：“李穆，事到如今，还需要多说什么？”

    “我不想解释什么，但至少，告诉我，你到底负出了什么？”

    “重要么？这跟不敢面对誓言的你，有关系么？”

    “你……你恨我没错，我当时胆怯了，是我抛弃了我们的爱情……”

    “不是抛弃，是背叛。”

    赵霽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李穆的触摸，她在道边的水泥台阶上坐下，以手环膝轻拥着自己那具轻若无骨的娇小身躯，轻声呢喃着字字诛心的话语。

    赵霽的转变完全出乎意料，李穆自责的看着这个蜷缩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她被自己伤的遍体鳞伤，脸上溢出了痛苦的神色，就像是看着自己苦心孤诣地栽种的一枝芳桃，以血灌沃、以心呵护，却在即将绽放的瞬间被自己残忍的亲手折断。

    “我懂，我都明白。”

    简单的一句话，让赵霽再也无法压抑胸中情感，愤怒、不甘、委屈、无助，李穆离开后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在这个时候瞬间爆发，化作两行清泪涌出。

    她将脸庞埋在膝盖中，紧紧的咬住了衣袖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她想在李穆面前，保持自己今夜维系着的最后坚强。

    耳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啜泣声，两世的见识让李穆瞬间明白，江疏颖的话全是真的。回想她那义愤填膺的高涨情绪，他已经可以拼凑还原出事情的真相，甚至可以清楚的想象到，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已经被他宠成易碎工艺品的赵霽，坚强的承担起一切，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相比之下，他转身逃跑的行径，简直就是个渣啊！

    李穆带着几分痛惜注视着眼前的可人儿，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习惯性的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少女娇嫩的脸庞，轻柔的语调中满是沧桑感，眸中的神色复杂到了极致：“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脸颊上熟悉的温热，让少女的眼框瞬间打湿，黑亮的眸子笼罩上丝丝水雾，落寞的神情在那张精致的面容上蔓延开来，泫然欲泣的样子，适才清雅如仙的风姿已经荡然无存。

    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甚至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必须伪装成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短短几个月，就成了上戏声名远播的冷美人。

    但在真正面对李穆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伪装的必要了，此时此地唯有彼此，她没有必要强装成，那个永远蕙质兰心的“赵霽”，安心做他那傻傻的的“霁宝”，毕竟这里就剩下她和他了，不是么……

    她不知道自己在放肆哭泣之后是如何的狼狈，一直到李穆不断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她的耳边回荡着他温柔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

    面对伤她至深的人，她不该表现得这么脆弱。

    “你…放开！”

    “我说过不会让你哭的。”

    李穆做这件事的时候，粗糙的指尖将不断涌出的热泪拭干，赵霽犹如触电一般，她慌乱的躲避抗拒着他，却被对方温柔的揽住了身子，多次尝试都不能挣脱之后，她索性选择了放弃，静静地偎在那熟悉的怀抱里。

    “流氓……”

    “别闹。”

    仰视着李穆棱角分明的下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悄然泛起恋慕的情意，就如同相恋期间一样；而在李穆做完这件事后，她顺势缓缓的倚靠在他肩头，秀美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穆哥哥……”

    这一刻，赵霽恍惚间觉得，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尚未分离的日子，他依旧是怜惜宠爱着她的穆哥哥，之前那令人绝望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一般，一如往昔，恬淡、温馨……

    她与李穆一样，今夜所求，不过是一个答案，之前不让他说出口，是害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精神再度崩溃；但现在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聪慧如她，瞬间洞悉了李穆当时选择离开的真相，也明白了，他们都还深爱着对方的事实。

    “霁宝，我们回去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

    看到怀中这个憔悴如斯的女孩儿，不难想象这些天她承受了多少煎熬，李穆眸子里也是划过一丝怅惋。他试探性的问道，把声音压的很低，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再度失望，他已经不能再次失去这个为他负出一切的女孩儿了。

    赵霽的眼神落到了那张带着几分渴望和企求脸庞上，眼眶不由得有些发涩。在她的内心有一个美好的幻想，他们没有分手，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李穆的话让她的内心瞬间涌起答应他的冲动。

    “回去？”着那一如往昔的脸庞，她的嘴唇轻轻的颤动着，像是想说什么话，但是最后，也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声，“穆哥哥，还回得去么？”

    “霁宝，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他们说的根本……”

    赵霽的欲言又止，让李穆明白了她的顾虑，他甚至知道的比赵霽想象的多。平素自诩两世为人，但他囚笼在心，从来没有凭依这份恩赐做过什么，现在为了恋人，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在那么复杂的情况下保全他们，甚至反将一军、趁势崛起。

    但有些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一步踏错，再难回头。

    “穆哥哥。”

    她轻柔的唤着恋人的名字，竖起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断了急欲证明自己的话语。

    看似君已陌路，是因为我们选择了同样的道路，只是相互平行，永远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赵霽欣长的身影依偎在李穆的怀里，眼神眼神瞥向了天空，淡薄的雾气已然散去，曾经熟悉的夜空中露出几颗黯淡的星。

    李穆看着赵霽静若秋水的眼眸，精明如斯的他在瞬间读懂了一切，就仿佛当初赵霽读懂了他一样。看着少女清丽脱尘的身姿，李穆知道，今夜过后，便是永诀……

    面对这早成定局的答案，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似乎缺了什么，空荡荡的隐隐作痛……

    突然，就在此时，没有任何征兆的，赵霽突然缓缓的扬起白皙的脖颈，泪光闪烁，一脸深情。

    李穆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一缕淡雅如兰的幽香刺激着他嗅觉神经，宛若置身于花丛中一般，让人流连忘返，而当他稳住心神，定睛一看的时候，便已觉得两片温润的唇正吻在了自己的嘴角上，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自唇边传来，丝丝入骨。

    看着赵霽那娇好的身躯，那精致美丽的面容，想到赵霽这一年多来对自己的倾心相恋，李穆内心深处一块极为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了，情动而身动，他不再顾虑任何事情，噙住对方冰凉柔软的唇瓣，反客为主地吻了回去。

    既然已无法回到当初，那就让彼此之间的情，封存在记忆之中吧。

    “穆哥哥！”

    赵霽感受到一股热度传来，柔软的心忽的一颤，缓缓的支起身子，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宛若两颗星辰一般璀璨深邃。

    如果分别的时光是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的话，那么在看到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之后，赵霽感觉到她的天空，星光烂漫，皎月无瑕。

    君说别离，别后无期。但至少，我们曾经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