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到外城，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本来井然有序热热闹闹的街道变得十分萧条，原本现在已经是商家们开店的时候，然而两边的商铺大门紧闭，从面向街道的窗户里看进去，里面就好像山洞一般黑漆漆的一片。街上都是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破碎零件，它们散落一地，看上去一片狼藉，仿佛是龙卷风刮过一般，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闹事的学生昨晚就已经走了，他们今天估计是不会冒着风险来闹事了。现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眼看来，这条直通城门的大道上只有姜炎和西瓜两个。东方的天空上，微微发白，但是太阳还没有影子，阳光通过天空的反射，冷淡地扫过大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它的兴趣。今天是西瓜解禁的日子，既然已经明确了这次疫情的真相，那么再禁止她出门就没有理由了。大概是在宿舍待了太久，闲的发慌，西瓜一大早就把姜炎从睡梦中拽了起来。

    “别乱冻东西！”

    或许是还没有熟悉自己的新技能，西瓜一路上闹出了不少的乱子。寒气一直在她四周萦绕，冻住了一些小物件，甚至有一只好奇的小鸟凑了过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凑近看看，就被西瓜的寒气冻僵了翅膀，像一个失去了动力的玩具一般掉了下来。西瓜把它捧了起来，但是它直哆嗦。

    姜炎一把抢过了这只小鸟。

    “你怎么还没把寒气收起来？”他问西瓜，西瓜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呀。”西瓜用手掌撩了撩四周的寒气，这些都是从空气中稀释出来的水分，只要西瓜再用力一点，它们就会凝结成冰块，“它们好像不怎么受我控制。”

    姜炎非常奇怪，明明在宿舍的时候，西瓜对这些寒气还控制自如的。

    这只小鸟刚刚扑棱扑棱地飞走，西瓜又不知道把墙角的什么东西冻了下来。它们变成了冰渣子，从商铺阴暗的角落掉落下来，沙啦沙啦的声音不停地传来。

    街道上什么垃圾都有，乱成了一锅粥。姜炎甚至还看见了几块巨大的招牌，招牌被弄得脏兮兮的，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不能连贯的字。

    随着他们的前进，还是不停地有冰渣子掉下来，姜炎起初是后悔把西瓜带出来，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走到了一间商铺边上。这是一间专门卖植物娘口粮的商店，这些口粮全都是用资源做成，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味道单一的资源变成了口味丰富的食物，西瓜就特别好这口，不过她不敢多吃，怕增加姜炎的负担。商铺的招牌非常幸运，没有被兴冲冲的学生掰下来，它绿底金字，写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一看就是大家手笔，四个大字各有风采，落笔之地底蕴深厚，笔锋之处锋芒毕露，洋洋洒洒组成了“沙县小吃”，不愧是国际知名连锁，都开到异界来了。

    姜炎蹲了下来，把地上的冰渣子捏了起来。西瓜好奇地凑了过来，更多的冰渣子掉了下来。姜炎捂着头发，里面也掉进了许多冰渣子，他幽怨地看了一眼西瓜，西瓜挠了挠脸蛋，若无其事地走回了街道。

    “你真的关不了？”姜炎站了起来，还没仔细看，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凉意，虽然西瓜的寒气似乎并不会对他造成身体上的影响，但是冰冰凉凉的，还是有些不舒服。

    西瓜摇了摇头，表示她实在控制不了。难道是她还没有熟悉自己的能力？姜炎在心底否认了这种想法，虽然这几天西瓜在宿舍正事不干，但是好歹也认真地训练了自己的能力，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不应该啊。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姜炎把冰渣子放在手心，这里没有光线，他只能看到一丝丝冰的反光，不停闪过的流光映衬出一种奇异的、不符合它身份的好贵。

    姜炎走到了街上。

    “嗯……”西瓜认真思索了一下，“有些心慌，就好像……有什么讨厌的东西要出来了。”

    条件反射？

    借着初升的朝阳，姜炎终于看清楚了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些十分细小的虫子，类似于蚜虫，但是比蚜虫要大上一些，从脚的数量来看，应该不是昆虫，类似于蜘蛛。冰渣里面的虫子颜色不一，红色占了大部分也有绿色和褐色，样子都差不多。它们并没有死透，透过不厚的冰层，姜炎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姜炎捏碎了冰块，里面的虫子也不能幸免，和冰块一起碎成了粉末，冰很快就融化了，只留下一堆潮湿的，捏起来不怎么舒服的虫子残骸。

    “叶螨？”姜炎嘀咕着，这似乎是西瓜的害虫之一啊，难道西瓜寒气失控是因为这个？

    “啊！红蜘蛛！”西瓜凑近一看，吓得跳了起来，是真的跳了起来，蹦的有两三米高，落地之后，她马不停蹄地跑来了，但是一想，两边好像都是冰渣子，脸上带着忧郁，哭丧着脸。

    “有出息点还好不好，你好歹也是植物娘。”姜炎有些无奈。

    “可是红蜘蛛真的很讨厌啊！”西瓜都带上了哭腔，四周的寒气都开始打起了旋涡，姜炎只感觉不断地有寒风从四面刮过来，不一会儿，姜炎就觉得自己一边脸有些麻，一摸，一手的霜。

    好说歹说，姜炎终于把西瓜从对红蜘蛛的恐惧中拉了出来，不过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短时间内是别想让她从这种敏感的状态摆脱。一想到四周都是红蜘蛛，西瓜就全身不舒服。周围的寒流随着西瓜的情绪波动而不停地变化，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西瓜现在的状态很反常。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红蜘蛛？这些小家伙平时不是只生活在植物上吗？姜炎想起了传闻中的红衣女子，确实没有人确定她的身份，植物娘？灾害？没人跳出来指认，连阿克琉斯也是说的含糊不清。不知怎么的，姜炎觉得，自己还是快点到圣地亚哥二世那边去比较好，虽然学生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罪魁祸首一直没有落网的消息，理论上她还是有攻击植物娘的潜在危险。在一想这街道两边的奇怪景象，姜炎带着西瓜不禁加快了脚步。

    姜炎又去抓了一把这种冰渣子，西瓜心理的剧烈波动很明显影响到了她的能力，寒气越来越冰冷，两边的红蜘蛛纷纷掉落下来。姜炎把手里的冰渣塞进了西瓜手里，西瓜吓得立刻举起了手，嗔怒道：

    “干嘛啊！”

    “厌恶治疗。”姜炎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圣地亚哥二世的商铺走去。西瓜觉得扔地上不解恨，又踩了几脚，结果又觉得粘在脚上很恶心，在那边不停地蹭着地，不知道真相的人，可能会把这种行为定性为起跑。

    又走了一段时间，太阳渐渐露出了脑袋，阳光温和起来了，在冰晶结成的云朵上印下了火红的标记，而在太阳的正对面，昨夜的圆月还没有完全退去，它发着淡蓝色的光辉，孤独地呆在西边的天空上，与夜晚相比，它少了群星的陪伴。现在街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他们拿着扫把，开始打扫乱七八糟的街道，商人也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

    昨晚，装死了好几天的院长终于站了出来，他一脸失望地惩处了带头的学生，这并不是装的，他真的是对这些只知道胡闹的后辈感到失望。闹腾了这么多天，只有少数的人还在坚持寻找那家伙的踪迹，其他的人已经开始胡闹了，宣泄着心中的各种不满。闹得最严重的，全都被禁止参加今年的“点燃欧洲人”活动。卧槽，这学院心真大，都闹腾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办活动。

    姜炎在得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出门，以为一出去就要被当成这次活动的祭品。然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由于他太低调了，或者说他明面上有着“高贵”的身份，组织活动的风纪委员有意无意地把他排除在了名单之外。

    不过陈涉可是笑疯了，他还以为自己的生意做不成了，结果学校竟然心大到这个地步，自己囤积的这火把还是有广阔的销路，要不是自己人轻言微，他都想去和风纪委员签供货合同了。

    圣地亚哥家的商铺并不远，在出了圣种学院一直直走，遇到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右转，就是这间他们一直在做实验的店铺，此时店铺紧闭着门，姜炎习以为常，这几天圣地亚哥二世搞塑料已经搞得如痴如醉，店铺也不营业了，一间店铺他还是管得过来的。

    “唉？对了，白杨呢？她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西瓜突然想起了白杨，她一路上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胡杨带着小草窝在宿舍，自己和姜炎跑了出来，忘记了什么？一拍手心，白杨！

    “她啊。”姜炎苦笑道，“还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