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做坏事，林木森认为做好事更难，因为做坏事不需要解释，有时候脑子一热，就能把坏事做尽了。

    做好事反而需要很多的解释来解除对方的疑虑，不然，对方不会安心的接受你的帮助。

    偏偏这些人的诉求不一样，所以需要的解释也不一样。

    姜奶奶对林木森客气，是出于老师的尊重，出于对豆梨水的敬畏。

    对于这个能让她的身体发臭，但使她的身体充满久违力气的东西，她心中充满渴望。

    她现在很贫穷，正因为贫穷，让她更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一切，在最重要的事物之前，都必须让步。

    无疑的，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她孙子的未来。

    她之前能容许她孙子中辍，去阵头。是因为她对她孙子的品格有信心。

    而且国民中学，就算不去唸也没关係，她本身就是大学毕业，大可以自己教。

    而学校方面，只要快毕业的时候，回去学校，至少会给你肄业。虽然没有拿到毕业证书有点可惜，但谁看你国中的毕业证书？

    自于国民中学能申请在家自学的事情，姜奶奶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符合申请资格。

    求人才的单位，看的都是你哪间大学哪个科系，或者唸的是哪间研究所。谁会看你国中毕业证书？

    只要未来好好唸，不怕没有出路。

    至于罚款？区公所拿得到钱再说。他们根本没有余钱，也没有存在银行、邮局。

    何况，即使有存钱，政府也会保障他们拥有十万元以下的生活费。

    为了教育罚款，把她抓去关？如果政府愿意，她也乐意。

    正好让政府养，也不用花钱买米了。

    触犯行政法跟民法，与触犯刑法是不同的概念。

    触犯刑法，才是真正意义的犯罪。

    她不希望她的孙子，留下不名誉的过去，就算是警察局说，十四岁前的犯罪记录会被抹去，她也没办法相信。

    尊重，不代表她能够为了这些尊重把她孙子的未来卖掉。

    此时，姜维权的奶奶，完全变成护犊的母鸡，伸开利瓜，挡在姜维权的身前。

    姜维权却不这样看。

    能够缴出健保费，只要付了挂号费，他就能带着奶奶看很多病不花钱。

    他知道，长年忍耐的奶奶，身上一定有很多的病。

    林木森老师说，他的豆梨水能提高奶奶的免疫力，但不保证能将奶奶的病治好。

    姜维权知道免疫力。听说艾滋病，就是因为免疫力变得极低，才让人身体会各种坏死。

    而且很多人都说，提高免疫力，就可以让人不感冒，所以他判断，提高免疫力能让他奶奶能跟病魔打架时，更有力气。

    而医生的存在，是帮奶奶杀死病魔。

    在姜维权的眼里，他很容易就做出一个判断，医生加老师的豆梨水，能很快的把奶奶的病治好，并且让奶奶以后不容易生病。

    所以他知道现在他该做什么。

    从刚才奶奶跟林木森老师的对话里，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豆梨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可能比他家的房子还珍贵。

    老师愿意拿出豆梨水，是因为他想看看效果。

    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

    他希望奶奶能继续喝豆梨水，也希望奶奶能看医生。

    现在林木森老师提出了对他来说，一点都不艰难的要求，就能完成他这两个愿望，他都觉得他占便宜了。

    虽然他并不想要占老师的便宜，但是治好奶奶的诱惑，还是让他跳出来说道：

    “奶奶，我愿意替老师工作。就算不领薪水也没关系。奶奶，妳想想，老师付出的，可能比我之后工作几年的薪水更多啊？”

    四个月后，他就能够替林老师工作，还这笔钱了。

    他知道林老师是做什么的，除了教书，他种了一个大芒果园。

    对他来说，去芒果园工作，比阵头轻鬆单纯。

    比较让他感到困扰的，是这芒果园好像不在樱芝。所以林木森老师才会这么多天没来上班。

    “傻孩子，你付出的不是几年薪水，而是未来啊！你的人生还有七十年啊！”

    “老师不是要给我未来了吗？我未来只要奶奶不生病，我吃得饱，穿得暖就好了。”

    祖孙两人起了理念上的争执。

    “咳咳，我能说几句话吗？”

    “老师，你说。只要你不后悔出这笔钱就好。”姜维权当先说道。这一次，他不能听奶奶的。

    “我……”

    姜维权奶奶还想说什么，但姜维权用眼神制止了她。

    姜维权知道，他奶奶是关心则乱。也太宝贝他孙子了。

    他混过阵头，对社会很了解。他知道，在这个社会里，老板最大，他要什么员工会没有？他姜维权是人才吗？

    他很想说是，但是他没有来自父亲技艺，也没有上过高职学一技之长，他很清楚知道，除了一把子力气，还有会打架以外，他什么都不是。

    他知道，林木森老师不会要他替他打架。

    别的不说，老师打起架来，也是有板有眼。

    “我在府城的芒果园需要人手。我的打算就是让姜维权到府城玉井去帮忙。到府城玉井，刚好可以让他转学，并且脱离阵头。”

    姜维权奶奶又想说话，只是姜维权拉住她，跟他说：“奶奶，听老师说完啊！”

    “我确实需要长期帮忙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我希望姜维权能够继续上学。阵头的手还没有伸这么长，能影响的到府城去。至于以后他读书需要的学费我会出。只是我也希望他能在我的果园里工作相应的日子，薪水也不会少给。”

    “那要多久？”

    姜维权的奶奶终于能够说话了，姜维权没有阻止她。估计姜维权也很意外，因此有点愣神。

    然而，他的眼神逐渐发亮，他一直在等待的帮助者终于出现了。

    看着他的同学能够吃冰淇淋，享受各种美食，他不是没有羡慕过，只不过他听他奶奶的话忍耐住了。

    现在他觉得他的肩膀上方出现了一块挡泥板，能够把一些糟心的事挡在外面。

    有一件事，他还要确认一下：“那我奶奶呢？能跟我一起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