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何以存于天下？

    族中威望最浓，根基最深，自然要属首领韩冰，不过若要问威望第二，那也用不着选，绝对是这个干瘪老头，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族中专门负责祷告天地，祈求神灵的大祭祀。

    此人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是个瘸腿的白发老头，实际上也是个老头，但他真实的年纪其实并不大。

    这句话听着似乎有些矛盾，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个时代的人类要想生存，那就必须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更要与猛兽斗，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乐无穷，长年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掠食者的捕杀，人们日夜心惊胆战，导致每一个人类的身子骨都瘦弱无比，并且早生白发。

    若是除开韩冰来算，在往上倒个一千年，部落中人的平均死亡年龄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五岁。

    就拿这个冬天来讲，如果没有韩冰做的这档子事，恐怕这个规模如此之小的部落中一个人也别想活下来。

    若是按照自然年来算，满打满算老头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放在现代社会完全就是妥妥的一个三好青年，但是放在这里，即便说他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毫不为过。

    韩冰仿佛是刚睡醒，还没等他睁眼，然后便听见耳旁传来了有节奏的鸣唱，这是族人在唤醒自己时所唱的咒语。

    “不撸啊不撸！”

    “不撸啊不撸！”

    “不撸啊不撸！”

    ……

    他想揉一揉眼睛，不过发现自己的身体现在完全无法动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他心里并没有着急，很清楚这就是重生的过程，自己已经体验过无数回了。

    拜那只翼龙所赐，自己从百米高空直接跌落在一块大石头上，整个人完全被摔成了一张军屯锅盔，若不是在场的族人们都习惯了自己死亡的恶心场面，否则肯定会有几个被吓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韩冰已经睡着了，忽然感觉到肩膀在晃动，耳边响起了呼唤：“爷爷，该起来吃饭了。”

    韩冰迷迷糊糊得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果然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看来这个不死之身还真是个好东西，他心里想着，以后如果能够不死那还是别去主动送死了，要是玩大了，哪天这个本事失灵了可就太吃亏。

    相比于自己重生于侏罗纪，这个不死之身才是最令人想不通的事情，苍茫宇宙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逆天的能力？

    不死之身的运行原理，以韩冰的水平肯定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以何种契机获得的这项本事的呢？

    关于太过久远的事情他记不住，不过这项本事既然来无影，那自然也有可能去无踪，很多疑问在他没有搞清楚之前都不可能完全放心。

    比如说这种不死的能力是具有时效性的吗？仅仅在一万年以内有效。或者说是有次数限制的吗？仅仅在一万次以内有效。还是说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之下才能触发？又有没有一种死亡的方式是无法重生的？

    这一切的一切，谁也说不清楚，谁也搞不明白，如果在下一次死亡过后，就再也不能重生了，那自己该找谁说理去？

    不能冲动，以后千万不能冲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套在这件事上似乎也不显得别扭。

    大自然从不偏心，也从不怜悯，如果你矫情地哭喊自己不要活了，那他一定会让你死去……

    韩冰双手撑着爬起来，接过孙子递过来的陶碗，刚刚熬好的鱼汤还冒着热气，上面还飘着几片灰绿色的草叶子，这在冬季当真能算是奢侈品。

    “家里就剩鱼干了吗？”韩冰喝了一口汤问道。

    “还有点干果子，对了，前天捡到的翼龙还剩半个心脏没有吃，现在挂在里面晾着呢，要不我去给你煮了？”

    韩冰摇了摇头，一口气将鱼汤喝干净，把鱼肉和菜渣也全部吞进肚子里，道：“叫炊事团下次少放点盐，那玩意儿可金贵。”

    “好的。”

    孙子接过碗正要离去，韩冰叫住他：“你马上去外面拿一张木板，再找点木炭给我，快！”

    “好的，好的。”

    今天被翼龙抓到天上，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也着实涨了不少见识，白雪覆盖下的侏罗纪更加凸显与后世的不同，这里什么动物都长得超级大，比起它们而言，韩冰只觉得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太过脆弱，以前信心十足的很多事情现在都变得开始拿不定注意了。

    人，嗅不如犬，隐不如蛇，体不如象，力不如熊，群不如蚁，敏不如猫，速不如豹，耐不如牛，视不如鹰，游不如鲨，寿不如龟，生不如兔。

    无刺击之角，无奔跑之蹄，无割裂之爪，无翱翔之翼，无水下之鳃，无御寒之毛，焉何以存于天下？

    他呆呆地望着洞口发呆，心中百感交集：“我凭什么带着他们活下去？”

    韩冰自己倒是不会死，不过若是族人全都没了，让他一个人孤独的活上亿万年，那当真是生不如死！

    片刻之后，孙子返回，在石床上放下一块木板和几块木炭，他正要说话，韩冰朝着洞口努努嘴：“出去。”

    他必须在记忆模糊之前将今天在天空上看见的地图给画下来，只有有了可以参考的地图，今后的部落拓展计划才能有目的地推进，才能提前绕开一些绝路，才能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

    北边的戈壁滩可以直接放弃，至少七天的路程沿途全都是翼龙的栖息地，就如今部落的十五人恐怕连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南边呢？”

    韩冰想了想，默默摇头，还是放弃了，那片沼泽别说是人类，就算是对其他猛兽来说都是绝地，回忆刚才看见的场面，今天大雪刚停，无论是山上还是海边都有动物活动的踪迹，只有那片沼泽是一片死寂，连鸟都不飞。

    东边是一片汪洋，从现在分析上看，韩冰将来如果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只有翻过西边那座大山了。

    “山后面好像是一片很大的平原，如果能够解决安全问题，倒是可以把地开垦出来种粮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