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黑皮

    “余风啊余风，你可千万别犯傻！”

    韩冰心里默默地祈求，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慢一些。

    昨天晚上他和余风聊了一整夜，从他的话语中了解很多关于这群山之中的人类族群的信息……

    这片深山虽然面积广阔，物产充沛，但是九成以上的地盘都被那猛兽和毒虫所占据，人类能够活动的区域，也只有眼下的这片不大和盆地。

    自从人类的祖先迁徙至此，经过了漫长的煎熬和发展，驱逐了那些原本栖息于此野兽，渐渐站稳了脚跟，后来由于某些原因，他们自然而然地划分成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不过由于人类能够存活的地盘就只有那么大，这些部落与部落之间也不可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为了寻找食物，他们无可避免的会发生许多交流与碰撞，上百年的时光过去，有很多部落灭亡，同时也有很多部落新生。

    但就眼下存在的这十几个部落，若是在往前倒数个几十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种关联，也许你爸爸的爸爸的姑妈，说不定就是他爷爷的兄弟的表婶……这一点，从他们都使用同样的语言便能看得出来。

    不过唯独那个黑皮部落有些特殊，根据余风所说，他们其实并不是本地的土著，而是同韩冰一样，属于外来者。

    余风记得很清楚，就在他爸爸那一辈，黑皮部落都是根本不存在的，等自己继承了首领的位置后还没过几年，那个部落仿佛在一夜之间，突然就冒了出来。

    黑皮族人不仅是语言和其他部落完全不同，就连行事的风格和生活的习惯也和其他的部落有些天差地别……

    比如说，别的部落都会搭建房屋居住在地面之上，只有他们会挖洞居住在地下，每当遭遇到危险之后，别的部落肯定都会尽全力保护女人和小孩，但只有他们会把女人和小孩当做诱饵丢下让自己逃命。

    就在余风第一次遇见黑皮部落之时，他甚至发现他们居然都不会使用火焰……

    其他的人族部落固然也吃人肉，但那也只是在没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才会那样做，而那黑皮部族之人，竟是将人肉当成了他们最为主要的储备粮食，即使有别的食物可以选择，但他们偏偏仿佛就好这一口。

    在黑皮部落出现之前，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说是邻里和睦，但也谈不上水火不容，就算平常在野外意外相遇，也不会二话不说立马就想着要杀死对方。

    只要不是敌对状态，即使是分属几个不同部落的族人，也能平静地坐下来相互交流一下狩猎的心得与体验，如果是一男一女相遇，说不定还会为了友谊而干杯。

    据余风的爸爸和爸爸说，在几十年以前，部落与部落之间甚至都还出现过联姻的现象，这完全就是一种高度文明的标志。

    不过自从黑皮部落到来以后，这种情况就完全被改变了，他们大肆捕杀其他部落的族人作为食物，为这片山中带来了一场血雨腥风，很快就打破了那种微妙的平衡，随之连带着让其余部落之间的关系也全都变得紧张了起来，这似乎也就应了那句话——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对于这群山中的原始人类，那个黑皮部落就是一个外来的入侵物种，这个新的生存环境对他们来说，纯粹就是一片你死我活的战场，他们只顾自己的繁衍，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别的部落交流，甚至都没把其他部落的族人当成是自己的同类。

    从生物学的角度而言，黑皮部落的进化程度与其他部落相比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即便说他们是外形相似的两种生物都无不可，而余风竟然敢与这样的家伙交易，韩冰看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

    韩冰冒着大雨在林中狂奔了大约十分钟，看见前方的焦土上出现了许多模糊的人影，他赶紧闪身躲进了森林，现在自己的隐身衣已经被火烧得失去了伪装的作用，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胆大妄为。

    “哗哗哗！”

    这场雨下的不小，豆大的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这种声音掩盖了韩冰的脚步，不过却也让他无法听见那方的动静。

    他手里紧握着弓箭，凭借着林中植被的掩护，蹲在地上缓缓前行，随着距离的缩短，终于听见了那处的喊话声。

    “什么！一百个？绝对不行，最多六十个。”这是余风怒吼的声音。

    几分钟后，对面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用一种蹩脚的口音回答道：“我们首领说了，六十个不行，太少！”

    ……

    韩冰躲藏在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和现场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十米，即使天上下着瓢泼大雨，他现在也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每一句对话。

    眼下双方似乎正在讨价还价，代表黑皮部落和余风对话的是一个打扮十分诡异的老太婆，不过韩冰能看出来，在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神色肃穆的野蛮男子，才是这场谈判的真正主角。

    因为这边余风每喊出一句话以后，那个老太婆都会先跑到那个男子的耳旁低声轻语，然后又跑过来冲着余风叫嚷，她做的明显只是一个翻译的活儿。

    余风身旁站着部落中所有的战士，仅仅只有二十几人，但对面的人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明显要比他们这边多了十倍以前，光在气势上就形成了碾压的局势。

    后世有一句名言，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也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弱国无外交，弱小的部落也同样如此……因此韩冰始终没有搞明白，余风到底是凭什么让对方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和他对话的。

    ……

    那个老太婆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中间，将一把造型奇特的木杖猛地插进了泥土中，然后插着腰放声大笑了起来：“你们石墙部落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首领非常清楚，如果你还不答应我们的条件，等我们首领没了耐心，那也就不用谈判了。”

    面对对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余风心中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不过几度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深吸一口气，表情愤恨地说道：“我只能给你们八十个，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你们还不答应，那我就马上命令所有族人朝东边逃跑，你们要是有那个胆量，到时候就自己去追！”

    东边正是韩冰来的地方，那里人迹罕至，生态环境比起这边而言，更是险恶了无数倍，各种猛兽与毒虫的数量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若是人类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冒然闯入，下场肯定是十死无生。

    那个老太婆听见余风的反威胁，似乎有些被震住了，她表情一愣，又小跑回了黑秋身旁，捂着嘴说道：“首领，石墙部落的人说，他们最多只能给我们八十人，如果你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余风就让所有人的族人都往东边逃跑，你也知道东边是个什么鬼地方，如果他真的那样做的话，我们可能就会白来了一趟了！”

    黑秋表情不变，眼神始终像是一只猛兽似的打量着对面的众人，看他的表情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老太婆等待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首领说话，她想了想，轻声问道：“那我就先答应他们了？”

    “恩。”

    黑秋点头，老太婆正要转身往回跑，他突然开口说道：“让他们再把那个家伙交出来！”

    “家伙？是哪个家……”话音未落，老太婆立即明白了首领的意思，“对对对，千万不能把那个家伙给忘了。”

    老太婆板着脸跑了回来，朝着余风大声喊道：“我们首领答应你们了。”

    余风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就让你们的首领以自己的祖先起誓，如果在得到了八十个女人后，依然不放过我们石墙部落，那就让天火降临，将黑皮部落所有族人全部焚烧成灰烬……”

    老太婆摆了摆手手，道：“你先不要慌，我们还有一个条件没说。”

    余风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怒道：“还有什么条件？”

    老太婆笑道：“哪天救你出来的那个人在哪里？他杀了我们首领最喜欢的儿子，我们首领要他偿命！”

    “嗯？”

    听见这个要求，余风忽然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身旁的那些人可是松了一大口气。

    远处躲在树上的韩冰当然也听见了这句话，他的神经顿时紧绷成了一团，情不自禁地扭头朝着余风看去，心中瞬间变得异常忐忑……

    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如果余风选择拒绝，那么势必会给部落带来一场灭顶之灾，这是韩冰最不想看见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非常愿意主动献身黑皮部落以换取他们存活的机会。

    但是，这个决定只能由他自己来做，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代替他。

    这就像夫妻之间的床笫之爱和那采花大盗强掳民女的区别，虽然过程差不多，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

    韩冰不是圣人，如果余风选择了出卖自己换取生路，虽然他也明白对方只是身不由己，倒不至于心生怨恨，但也难免如鲠在喉。

    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