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小姐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妖怪们。

    他们看上去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有各种各样的身份。

    “欧姬，长生，是什么感觉呢？”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身边的游姬。

    “唔......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游姬拢了拢头发，“我经历的东西不比你多多少。”

    “你可以找他们问问。”

    游姬的手指向了靠近角落的一桌。

    苏大小姐也望了过去：

    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分不清性别的美少女（？），一个面目慈祥的白发老人，一个穿着成熟性感的、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个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笑容的老奶奶，还有一个看起来面目严肃的中年男性。

    “我可以去问吗？”

    她眨了眨眼睛。

    一边的伏忆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去：

    “跟我来。”

    ......

    “长生是什么感觉？”黑铁大咧咧将手搭在一边的性感女人的肩膀上，“这个没怎么想过诶......”

    “把你的手放开。”

    性感的女人瞥了他一眼，看着乖乖地站在原地的苏小塔，“然后......你是......”

    “苏小塔！”

    “苏小塔......”性感女人扫向正在向这边走来的苏秋，“是吗.....原来如此......”

    “长生啊.......”白汉理轻轻地饮了一口茶，神情平和。

    “长生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中年男性仍旧是那一脸严肃。

    “嗬嗬.....长生啊......”老奶奶看着自己手中的拐杖。

    “长生者经历的事情太多，总的来说的话，你会变成一个沉稳而又寡淡的人。”黑铁摸着自己的下巴，“你亲眼看着，亲身经历着世界更迭，曾经被人们曾视为生命一样去维护的东西，在时间的冲刷之下逐渐被后人淡忘甚至唾弃。”

    “英雄被叛为异端，元帅则变成疯子，前后被送上火刑架，几百年之后，前者被拜为圣人，后者洗不了罪名。”

    黑铁双手抱着后脑勺，仰靠在椅子上：

    “嗯......那个叫什么歌德的小子说的一句话挺对的，‘真理属于人类，谬论属于时代’，时代的意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只要看着就好，你会看着他们不断地作出各种假设，然后犯错，再论证，然后又一次推翻、维护和争论。”

    “看多了之后，你就会知道，这些在当下被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在将来肯定会有新的解释，对的方向也好，错的方向也罢，那些被争得面红脖子粗的东西都会被历史的潮流碾碎重组。”

    “什么‘如同钢铁般的信仰，永恒不变的定律’，全都是假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泡影。”

    “但是呢，这也很有趣。”黑铁努着嘴巴，“我最喜欢的就是看戏了。看着他们在各种挣扎之中延续一生，然后变得平稳，最后死去，在临终前叹息自己的愚蠢，啧啧，真是棒极了。”

    “真是恶趣味呢，你这家伙。”性感的女人瞥了他一眼。

    “呀~狐初~你这就冤枉我了，这哪里是恶趣味啊~我只是看戏而已，又没有上台演戏~”

    黑铁笑着摊了摊手。

    狐初没有再理会他，转过头来，对着苏小塔说道：

    “长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是什么酷刑，没必要多愁善感。”

    她在烟灰缸上敲了敲手中的香烟。

    苏大小姐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

    “......这个，店里应该不让抽烟吧？”

    眨了眨眼睛，苏大小姐有些疑惑地说道。

    “......在意的竟然是这个吗！？哈哈哈，确实，确实，我们说的这些话，对于修习转生诀的你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啊......”

    狐初开始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但随后，脸上溢出了笑容:

    “你自已又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看的？”

    苏大小姐双手抱胸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我觉得吧，长生的人真有勇气啊。”

    众人都转过头来，看向她。

    “......为什么这么说？”

    狐初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长生嘛，肯定会交到很多朋友不是吗？亲人、朋友、爱人、孩子，大家都随着时间变老，然后死去。”

    她的眸子凝视着曾经在梦中见到的不知道叫做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

    “爱过的东西、恨过的东西最终都会离开自己，并且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不停地认识新的朋友，又在恍惚之中，又听到他们离世的消息，就算走遍这世界的每个角落，看过各种各样的的日升月落、世事变迁，但是，也还是很难受的吧？”

    “虽然我没办法活那么久，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性肯定承受不了。”

    苏大小姐露出了笑容：

    “我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活得太久的话，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自杀什么的，所以说，能够长生的人，真是坚强呢。”

    “被说成软弱也好，不够坚强也罢，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宁愿做先离开的那个，看着亲人朋友离世，实在太难受了。”

    众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你的名字叫什么？”

    那中年大叔抬起头来，正视着她，又一次询问了她的名字。

    “苏小塔，苏醒的苏，佛塔的塔。”

    “苏小塔......”

    是吗，浮屠......原来如此，是那位大人吗？

    中年大叔的目光扫向了一边的苏秋和阿豹，两人都向着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我给你讲讲我的事情吧。”

    中年男人双手交叠在一起：

    “虽然我的实力不算太高，但是年龄还是能撑一撑场面的。”

    中年模样的男人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亲见过大禹治水，眼观过桀王登基。

    参与了商汤灭夏，与西伯侯礼瑟。

    见证了武王伐纣，幽王戏臣狼烟起。

    好事的同行者在晋文公家当过座上宾。

    鉴定过卞和手中的璞玉。

    微子启之后创儒学。

    玄微子兵法纵横。

    听说了附近有人剑斩白蛇揭竿起。

    八岁的霍家小子腿蹬长弓百步穿杨。

    同张仲景将诸葛玄葬于金鸡冢。

    司马昭五道伐蜀，姜维据守剑阁。

    牛继马后晋元帝，笔走龙蛇王羲之。

    李元霸持千斤锤，狄仁杰桃李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