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远的地方望过去，能看见河流上游的阴云。

    越靠近妖精与巨人之森，河水就变得愈发冰冷刺骨，这种寒冷无视了顾青山的实力，直接作用在他的身躯和灵魂上。

    ——真是一条神奇的河流。

    闪电划过天际。

    雷雨滂沱。

    天色暗沉沉的。

    顾青山站在河水上，心中有几分疑惑。

    ——总觉得那片森林发生了什么事。

    他稍稍提起心，减缓速度，慢慢的飞掠过去。

    终于，他的双脚踩在坚实的岩石上

    四周立刻变得黑暗。

    两行萤火小字飞快出现：

    “你离开了齿轮堡的领域。”

    “现在，你已进入妖精与巨人之森的领域。”

    顾青山想了想，朝后飞退去。

    他退出了妖精与巨人之森的领域，回到河流上。

    天光倾泻下来。

    世界再次恢复了光亮。

    虽然有些阴沉沉的，但却不像森林里那样，完全陷入了黑暗。

    “奇怪，看来那黑暗是属于森林本身。”

    顾青山沉吟着，重新跃上河流岸边的岩石。

    世界再次黑暗下来。

    顾青山随手捏了个敛息诀，尝试放出神念。

    虚空中，冗杂繁碎的力量四处冲撞，混乱一片。

    顾青山的神念局限在数十米范围内，无法延伸太远。

    ——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事。

    顾青山心中下了判断，迅速谨慎起来。

    取了地剑握在手中，顾青山一步步深入到森林之中。

    森林里更加黑暗，仅凭肉眼几乎看不到什么。

    天空偶尔会被雷光照亮，但很快又被黑暗淹没。

    顾青山在大雨中缓慢前行。

    走了没多久，他忽然停住脚步。

    不远处，一个瘦弱的男人倒在血泊中，口中不住呻吟。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树皮衣服，手上脚上都有镣铐，面容憔悴。

    最重要的是，他手臂上有着一个烙印。

    ——奴隶烙印。

    与蕾妮朵尔的手臂上一模一样！

    豆大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将他彻底浇湿。

    顾青山走上前去，放开地剑，掀开对方的衣服，看了看伤口。

    那人察觉到有人来，艰难的抬起头道：“救……救我。”

    顾青山捏了个治愈术法，轻轻按在对方的伤口上，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那副镣铐上。

    只见那镣铐上写满了优美的符文，散发出阵阵禁锢的法则之力。

    ——能与法则沟通之后，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些蕴含法则力量的东西，只需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大致用途。

    这个男人，被禁锢了所有力量。

    奇怪，蕾妮朵尔既然也是奴隶，被发现的时候为什么没戴着手镣脚镣？

    “唔……”那人呻吟一声，精神振了振。

    一股生机在他的身体里焕发，治愈着他的伤口。

    男人这才有力气回答顾青山的问题：

    “我是森之精灵抓来的奴隶，最近精灵与巨人爆发战争，我们这些奴隶就趁乱逃了出来。”

    “你怎么会成为精灵的奴隶？”顾青山问。

    “我来自命运河流的上游，是白银之国的一名民兵——”

    顾青山正听着，天空突然响起一道炸雷声。

    顾青山毫不犹豫的朝虚空挥出一剑。

    当！

    一支箭矢被嗑飞。

    顾青山起身，将那人挡在身后。

    “是谁，连一个快死的人都不放过？”他淡然问道。

    两道身影从树丛中走出来。

    一男一女。

    他们的身形比起人类更挺拔纤细，头发是金色和黑色，手中都握着长弓。

    这就是森之精灵。

    他们是一个文明程度相当高的种族，经常受到各种法则的无私馈赠，强大而富足。

    “有几分实力，难怪敢救逃奴。”男性精灵打量着顾青山道。

    顾青山摊摊手，解释道：“我没有要与你们争斗的意思，但这个人身受重伤，我觉得应该救他一下。”

    这精灵应该也有相当纯熟的暗杀技巧。

    刚才趁着雷声炸响，那一道箭矢还是相当有杀伤力的。

    女性精灵盯着顾青山，问：“你又是谁？你从何而来？”

    “我是世界之谷的人。”顾青山道。

    “咦？请……证明你的身份。”男性精灵微微惊讶道。

    顾青山剑尖轻点，虚空之中便有无形的力量落下来，缭绕在长剑上。

    这一刻，两位精灵产生了错觉，几乎以为对方就是森林的化身。

    “能与世界沟通，获得法则巨兽的力量加庇，果然是世界之谷的人。”

    两位精灵说着，收起弓箭，朝顾青山行了一礼。

    他们的态度好多了。

    “请稍等，我们需要跟王城汇报一声。”女精灵道。

    她取出一只夜莺，飞快的说了几句。

    夜莺冲天而起，很快不知去向。

    顾青山道：“你们刚才为何要杀这个人？”

    “阁下，这是我们的奴隶，我们有权处置他。”女精灵解释道。

    顾青山重新蹲下去，将治愈术法释放在那人身上，自言自语道：“我一直以为精灵是高等文明，想不到还是奴隶制的社会。”

    地上那男子发出大声的咳嗽，双手按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

    他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反倒是泥泞的地上多了许多抓痕。

    顾青山看了看那些抓痕。

    缭乱的字迹拼成两个字：“快逃。”

    顾青山面色不变，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他想了想，取出六界神山剑，把男子的手镣脚镣斩断、切开。

    男子眼睛猛的睁圆，浑身爆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

    “你竟然能破坏他们的禁锢之链——我们走！”他大喝道。

    “等等，现在还走不成。”顾青山淡淡的说。

    男子怔了怔，脸色大变。

    轰！！！

    夜幕之中，一颗惊雷炸响，雷光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草地上、丛林里、树枝上，到处都站满了精灵。

    他们被包围了。

    顾青山朝对面望去，只见那两名精灵脸上的恭敬之色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一个世界之谷的奴隶，可以做很多事呢。”男性精灵笑道。

    顾青山不解的道：“你们总是抓过路的人么？”

    “唯有低贱才能衬托尊贵——上！”女性精灵道。

    顾青山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消失。

    雨停了。

    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黑暗，在森林之中冲霄而起，把顾青山和那男子周围的一切从大地上剥离。

    潮音，画影。

    天剑，画影。

    地剑，画影。

    六界神山剑，画影。

    四剑成影，觉悟秘剑，剑影冲宵！

    呜——

    尖锐的剑音呼啸着，消逝于深远的天空。

    一息。

    两息。

    三息。

    滴滴答答。

    雨水重新落下来。

    血雨。

    顾青山站在雨水中，伸手握住长剑。

    “尊贵从来不需要衬托，丑恶才需要。”

    他随意评价道。

    旁边那个男人已经看呆了。

    “你们……世界之谷的人都这么强？”他忍不住问道。

    顾青山耸耸肩，说：“我刚入学一天，只是一名新学员。”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问道。

    顾青山道：“唔，我们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我因为是新人，所以被派来做家访一类的工作——你知道一个叫做‘蕾妮朵尔’的奴隶吗？”

    “奴隶！你在开玩笑，精灵绝不会把这个名字赐予任何奴隶！”男人高声道。

    顾青山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男人道：“这可是精灵语和巨人语中最美好的一个词，我也是在精灵的领地呆了这些年，才懂得这个词的含意。”

    顾青山有些意外。

    这样看来，蕾妮朵尔其实并不是奴隶？

    可她明明穿着奴隶的衣服，手臂上也有奴隶的烙印。

    “我也学过精灵语，但我不知道蕾妮朵尔在精灵语中代表了什么。”顾青山道。

    那个男人放轻了声音，说道：“晨曦之风中摇曳的美丽花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