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祥泰公寓的车上，林杰不复在其他人面前的那种镇定自若的沉稳，身体软软的靠在了座椅靠背上，脸上除了有疲倦之色外，还露出了一些不忍之色。

    他亲自给那三位病人做了放射性粒子的植入手术。

    这种放射性粒子，是将具有杀伤肿瘤细胞作用的放射性核素，放在一个金属钛壳里。

    再密封之后，制成只有像小学生使用的0.7mm铅笔芯粗细、不到半厘米长的小短棒，而简称之为“粒子”。

    这粒子通过微型放射源发出持续、短距离的放射线，使周围的肿瘤组织遭受最大的限度杀伤，而正常组织不损伤或只有微小损伤。

    这放射性粒子被林杰以超过标准值三倍的数量，植入了病人肿瘤的主体部位。

    林杰的设想是，肿瘤受到这放射性粒子的强烈刺激，而发生趋利避害的紧急反应，快速向诱导剂滴注的方向移位。

    但，这仅仅只是他的美好设想。

    肿瘤究竟会造成何种反应，在林杰脑海中的数十次推演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这一次，纯粹就是撞运气。

    林杰明白，当他做出这个决定，采用这种冒险激进的方法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把那三位病人给放弃了，是打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

    “时间啊！”

    林杰默默的感叹了一句。

    那三位病人的病情发展有些快，已经没有了犹豫不决的时间。

    放任不管的话，病人在保守治疗下，或许还能坚持七八个月。

    侥幸成功，就能接受第二阶段的治疗，有希望获得更长的生存期。

    失败了，病人原本七八个月的时间，或许就只能剩下三四个月了。

    对一般人来说，损伤三四个月的时间，不算什么。

    但是，这三四个月，对这三位病人来说……

    想到这一点，林杰禁不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病人都那种情况了，自己还瞎折腾？

    “阿杰，虽说世人都认为好的医生，要有一颗仁心，医者之心什么的，但是，对于医学研究者来说，更有所谓的大仁大爱之心。”

    脑海中再一次响起沈兰若的声音，“古代不是有那么几句话，叫什么‘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什么的，为了最终的胜利，必要的牺牲，都是应该，而且是必要的。”

    “这些话，用在医学研究上，也挺恰当的。”

    “虽说现在各种医学试验，有着严格的规范，但是实质上，就是拿生命在做试验。”

    “只不过现在大量牺牲的是小白鼠、小白兔等试验动物罢了，但是在临床试验上，还不是用病人的健康和生命在做试验。”

    林杰默默的回道：“兰若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是明白的。”

    “只是，真正在面对这样的事情，在做决定时，是真心的困难和难受呢。”

    沈兰若继续劝说道：“那你就想一想将来，这项试验疗法成功之后，可以让万千的肿瘤患者，陪着他们所爱的人，度过更长的时间。”

    “这样一想，你是不是就心情好了一些？”

    林杰身体一斜，躺在了后座上，默念道：“心情也就是好了那么一点。”

    “唉……我的心太过良善了，估计永远也达不到那种冷酷无情的地步。”

    “屁话！”

    沈兰若语带嘲讽的道：“当初对付那两个伤害淼淼的家伙，也没见你心生犹豫过……”

    林杰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除了路开诚、陈莉莉、姚思远、关木华、陈秋华、杜菲雪等人外，林杰没有想到的付修远也来了，他还带来一位客人。

    “林杰，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蔡赟，不是云彩的云，是文武双全，又有钱的那个赟。”

    付修远又补充道：“他是正达药业蔡董事长的亲侄子，还是一位医药学博士。”

    林杰打量着这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

    干净！

    这是林杰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印象。

    脸色白净，留着一头短发的蔡赟，全身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仿佛一尘不染似的。

    林杰与蔡赟寒暄了几句，又客气的道：“蔡博士，还请随意，我先去洗漱一下！”

    等林杰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声家常衣服出了卧室，就发现付修远在门外等着自己。

    他直言相问：“你不是和正达药业是竞争对手吗？”

    “怎么和蔡家人成了朋友？”

    付修远呵呵笑道：“竞争对手也可以转化为朋友嘛，国内医药市场这么大，正达药业撑死自己，也不可能全吃得下。”

    “尤其是现在，正茂药业和正达药业因为安林家园项目，也算是成为了合作伙伴。”

    他又压低了一些声音，询问道：“林杰，正达药业和我接触，想要那仿制药的海外销售代理权，你可有什么建议？”

    林杰微微一怔后，说：“对于经营方面的事情，我是一概不过问的，你自己决定就是。”

    “正茂药业不打算自己开拓国际市场？”

    付修远叹了一口气，说：“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啊。”

    “国内市场还抢占不过来呢。说句客观的话，国内也就正达药业等寥寥几家药企，有资本和实力去开拓国际市场。”

    他正色的道：“林杰，既然你不反对，我就把国外销售代理权转让给正达药业了。”

    “他们可以利用那仿制药的物美价廉，来开拓国际市场，我能多得到一份收入，可以说是合则两利了。”

    付修远感叹道：“现在的正茂药业，还是非常缺钱的。”

    林杰切了一声，反问道：“假缺钱吧？”

    “不然，你还会投资五个亿，入股安林家园的全国项目？”

    付修远笑了笑，说：“入股安林家园全国项目，是四海银行承诺提供非常优惠的高比例贷款，不需要我这边多少实际投资的。”

    “这个项目打着你的招牌，成功是可以预期的。”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

    说到这，付修远就是脸色变得肃然，告诫道：“林杰，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四海银行对这个项目提供的支持，可以说是格外的慷慨大方。”

    “你要小心有一天，项目运作到了一定程度，四海银行忽然不再提供支持，转而要求回收贷款，或者是要求通过债转股的方式，一举获得这个项目的控股权。”

    “四海银行以前就通过类似的操作，获得了一些优质项目的控股权，然后通过打包或分拆卖了出去，大赚了一笔。”

    林杰点点头，认真的道：“我会提醒可馨注意这一点的。”

    他又忍不住说：“四海银行可是你付家主导的银行，你这么提醒我，可算是胳膊肘朝外拐了啊！”

    付修远叹了口气道：“对有利益纷争的大家庭来说，家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比不上朋友之间的友情的。”

    “再者说，我这个提醒，很可能就是多此一举。”

    “林杰你可是安林家园项目的核心和灵魂，你完全可以另起炉灶，而安林家园少了你，价值就会暴跌许多。”

    “四海银行那帮人应该不会做如此不智的事情的……”

    就在这时，安可梦蹭蹭的跑了过来，哼哼的喊道：“杰哥哥，有个大美女来找你。”

    林杰来到客厅，发现来者正是璐璐。

    不得不说，恢复了身体健康，带着披肩假发，画着精致妆容的她，真的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惊艳感觉。

    跟在林杰身边的付修远，直接就是一副猪哥相，一副被深深吸引住的模样，夸张的盯着人家看。

    林杰接过璐璐递过来的礼物，一瓶红酒。

    看到这瓶红酒的产地，他就是心中一喜，这瓶酒产自玛歌酒庄。

    林杰不善饮酒，杯酒就醉，却喜好高档红酒这一点，可以说是传之甚广，很多人上门的礼物，都会特意选一瓶好酒。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内，林杰的恒温酒柜里，已经收藏了来自世界十大酒庄中五家酒庄的名酒，现在又增加了一家酒庄。

    林杰把杜菲雪喊了过来，特意为两人做了介绍。

    在这之前，林杰就曾和杜菲雪透过气。

    杜菲雪自己表露，这首部电影作品，赚钱是次要的，主要目的是通过这部电影赚一个好口碑，结交更多的业内关系，切实熟悉业内的规则。

    因此，对于来自业内的投资，只要对方不是别有目的，要求不是过分，杜菲雪的原则就是来者不拒。

    “哎，林杰……”

    付修远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坐在一旁沙发上和杜菲雪温雅交流的璐璐，压低声音道：“林杰，你怎么总是能认识如此优质的女孩？”

    “她是什么情况，快点跟我说一说？”

    “不瞒你说，一见面，我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林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付修远，你可别乱来。”

    “我可告诉你，她已经名花有主了，是我学生的女朋友。”

    听到这话，付修远直接就是身体一垮，捂着胸口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这时，蔡赟走了过来，轻声说：“林专家，你知道瑞典的卡罗琳斯卡医学院吧？”

    林杰点点头，说：“知道，这家医学院负责诺贝尔生理学奖的评选！”

    蔡赟浅浅一笑，说：“诺贝尔生理学奖的评选，由卡罗琳医学院诺贝尔大会负责，大会由五十名选举出来的医学院教授组成。”

    “林专家，我有一个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卡罗琳斯卡医学院的知名教授亚历山德森博士的妻子，检查出了宫颈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