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原本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听到林凡这话，却蓦地愣住，不对劲啊，这特么算什么警察，哪有警察不把人质当回事儿的？

    他吐了口唾沫，狠狠道：“林凡，少给我装腔作势！我不信你真不把人质性命当回事！”

    林凡神色冷漠，淡淡道：“所以我让你开枪啊，只要开枪，你不就知道了？”

    赵东来彻底无语了。

    陈一元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忽然放开胖子，从厨房结了根水管，开始冲刷催泪弹制造出来的白气，仍是淡定自若，笑道：“林sir，你还真不是寻常的警察。哎，若你不是兵，我不是贼，我相信我们能做朋友的。”

    林凡道：“也许吧。”

    待白气散尽，林凡忽然挺身走了出来，当然，手里是拿着枪的。

    枪口下垂。

    赵东来心中大喜，暗道你果然是装腔作势，枪口指着女孩太阳穴，吼道：“别动！敢动一下，我立刻杀了她！元哥！”

    唰。

    根本不需要他说，陈一元手腕一翻，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林凡。

    赵东来不住给陈一元使眼色，要他开枪，这机会可千载难逢，哪料却被陈一元无视。

    陈一元笑道：“林sir，我们又见面了。”

    林凡耸了耸肩：“只是每次见面好像都不怎么愉快。”

    “呵，林sir，几个钟头前，你说你记住我了，你果然记住了。”

    “当然，我记性向来不错。”

    “有多不错？”

    “永远。”

    枪口下，林凡神色淡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看着陈一元道：“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你早就知道前面所有事全是我放的烟雾弹，为的只是降低你们的戒心？”

    陈一元看着林凡，操着一口湾普，点头道：“当然啦，你没可能放我走的哎。可我没想到你身手居然这么好，所以没猜出你会怎么办。”

    林凡道：“现在呢？”

    陈一元道：“现在我很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林凡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是个聪明人。”

    陈一元道：“我是。”

    林凡道：“你知道你逃不掉了。”

    陈一元道：“我知道。”

    林凡笑了，道：“所以我也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打算怎么办？”

    陈一元哑然，笑道：“至少我可以拉你做垫背。”

    林凡道：“你可以试试。”镇定之中，自有一股坚定与自信。

    陈一元盯着林凡的眼睛，足足数秒，继续道：“好吧，我承认我做不到，但我至少可以让这几个人垫背。”他枪口轻转，点了点胖子一家三口。

    林凡盯着陈一元的眼睛，微微摇头：“你不会。当然，就算你会，我也不在意。尽人事，看天命，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其他的都交给老天，你兄弟就比较蠢，以为我会舍己救人。”

    陈一元盯着林凡，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轻叹一声，道：“现在我确定，若我不是贼，若你不是兵，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朋友。”

    气氛肃杀，陷入死寂。

    赵东来的焦躁明晃晃写在脸上，再也忍不住，冲陈一元喝道：“元哥，快杀了这个王八蛋！”

    林凡眼睛一眯，准备闪避。

    陈一元再聪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重火力武器，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若不是确信自己能抢在他们面前反应，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主动现身。

    “好。”陈一元微微一笑。

    林凡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正要闪避、抬手、开枪，忽然顿住，盖因陈一元枪口突然蓦地一转。

    砰！

    一枪击穿赵东来脑袋，从额头射入，后脑贯出。

    赵东来应声毙命，向后摔倒。

    他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陈一元为什么会开枪杀自己。

    林凡眉头轻轻皱起，略显惊诧的看着陈一元。

    一枪射杀赵东来，陈一元枪口一转，对准自己胸口，没有任何犹豫。砰！又是一声枪响，贯穿了自己的胸膛，黑星手枪穿透力大的吓人。

    他缓缓向后瘫坐在地，靠在了墙上，嘴角的小酒窝绽放的格外灿烂。

    “咳咳……”

    陈一元剧烈咳嗽，不停吐血，一口湾湾腔，断断续续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输了便是输了，何必给别人添不快哎。不伤一人，全歼悍匪，临走前送你这份大礼怎么样，赞吧？”

    他还在笑，看着林凡笑，笑容依旧灿烂。

    明晃晃的，好刺眼。

    林凡微微错愕，只感觉胸口有种很古怪的情绪在酝酿，慢慢的往上升，快到嘴边却又扑棱一下，落了回去，眼前浮现一张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站起来的黝黑的脸。

    专诸、要离、豫让、聂政……一张张沾满黑灰的脸，冲自己嘿嘿直笑。

    陈一元灿烂笑着，艰难的抬起手臂，冲林凡伸出了手。林凡走了过去，也伸出手，笑道：“很赞。”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陈一元眼睛缓缓闭上，脸带笑意的离去。

    ……

    胖子一家三口吓得不轻，两个小孩不谙世事，倒也罢了，胖子也算是阅历数十年，此刻却嗔目结舌的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满满全是莫名其妙，这都什么鬼？

    妈蛋的，两个神经病！

    林凡松开手，森寒的目光在胖子身上一扫，冷冷道：“如果有人采访你，你知道该怎么说？”

    胖子忙不迭的点头，讨好的笑道：“知道、知道，一名悍匪挟持了我和我女儿，阿sir不顾安危，冲了出来，中了好几枪，幸亏阿sir穿了防弹衣，才没有光荣。陈一元被阿sir风采倾倒，良心发现，干掉了同伙，然后自尽。阿sir，我懂的，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

    “嗯，跟我出来。”林凡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待走下楼，抬起头，看了看天，阳光白的刺眼。

    “好、好、好！”

    待林凡带着胖子一家三口走下楼，迎接他们的，是自发聚拢过来的人群，以及排山倒海的死寂。

    掌声响起。

    ……

    十余天后，油麻地警署，署长办公室。

    “阿凡啊，劫匪事件的评级下来了，你看下。”李铁柱将一份评估报告递给林凡。

    林凡接了过去，没有看那些具体的条条框框，而是直接跳到了最后：“林凡，A级。张志恒，B级。梁启恩双a……”

    他点了点头，大致了解，基本参加的反黑组伙计，每个都有功劳捞。

    李铁柱看着林凡，恨铁不成钢道：“阿凡，我早跟你说了，暂时先委屈下张志恒他们，只要你评个A++，立马就能荣升一级警司，哪像现在，只是区区一级荣誉警司。”

    说着话，李铁柱将一份委任状递给了林凡。

    林凡接了过去，看都没看。

    李铁柱忽然一拍桌面，爆了一句粗口，气冲冲道：“我靠他娘，其实根本不需要A++，你得了A，就完全够格升职，可审核部那帮扑街觉得你升职太快，向一哥提建议，最好压一压，所以才只是个一级荣誉警司。还有那个关悦诚说你嚣张跋扈，目无上司。明明是自己无能，还怪别人！傻叼一只！”

    林凡云淡风轻道：“署长不必生气，案子多的是，他们以为自己想压就能压得住？”

    李铁柱点头，呵呵笑道：“那倒也是，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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