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荒郊野岭连一户种菜的人家都见不到，黑夜里更是有些瘆人，配上吵闹的敲锣打鼓声，更是让叶惊飞一阵胆寒。

    从车的后备箱里翻出一把手电筒，朝着敲锣的方向找了过去。那地方分明没有什么人，孤零零一座坟墓，枯草还在不断颤动。

    叶惊飞寻思，今天算得上是心情最差的一天，没料到老天爷还要跟他开玩笑，把他送来了城南的陵园。这地方可比不上城里面豪华陵墓，死了的人都被化成骨灰，随便一个骨灰盒就能装得下。

    荒坟陵园里，还有许许多多配着棺材葬下的人，石碑没有统一的样式，有的已经长满青苔，上面某某某之墓都看不太清楚。清明过后，坟墓上面填了许多给死人用度的摇钱树，挂着大红花，更是有一种惊悚的效果。

    “哎，叶惊飞啊叶惊飞，不就是被新娘子给甩了么？竟然出现了幻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自言自语一阵，荒坟的枯草忽然被一阵风吹动，冷风顺着叶惊飞脖子，灌了进去。冷得他一个哆嗦，与此同时，相隔比较远的喇叭声唢呐声也越来越清楚。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大半夜的在荒草堆乐呵什么？原本打算离开的叶惊飞，凑近了看。不远处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阴森恐怖的感觉弥漫上了他的五官，似乎黑夜的寂静，让他的听觉更加灵敏了许多。

    “我不嫁！没有见到他之前，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细若蚊蚋的声音在叶惊飞耳朵边上响了起来，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死了，不过是尸体还没有腐烂，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还由不得你不嫁！”

    两人争执的声音，暂时把叶惊飞从苦恼当中脱了出来。再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又没有声音了。

    早些时候叶惊飞听自己的爷爷说过，确实有人死后尸体不会腐烂的。就好比村子里的侯进飞家，迁坟的时候，坟墓挖开的时候，棺材里还淌着清水。好奇的侯家人把棺材撬开，差点没把一大家子人给吓死，先祖的尸体还和下葬时候一个样，肤色没有半点惨白，紧闭的双眼还十分慈祥。

    棺木里面也全都是水，浸泡着这具尸体。

    还好随身带着高度数的酒，叶惊飞拿出来喝了两口，总算感觉到身体上有一些暖意。

    “是谁在哪里？还不赶快出来？”

    手电筒的光扫荡了墓地一圈，没有任何发现。零星的鬼火还在坟头悠悠飘荡。

    “连你们也来欺负我是不是？我看你们欺负我！”

    有些醉意的叶惊飞，忘记了害怕是什么感觉，用力踢了踢面前一座坍塌了的坟墓，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空气里飞着雾气，周围又没有什么人，叶惊飞歪着身子在坟茔之间游荡。远远看见公路边上有人在烧纸，摇曳的火光和浓重的烧纸味道，让他咳嗽了几下。

    “真是神经病，大晚上的来这里烧纸。”

    像这样的荒郊野岭，天黑了之后，就不会有人愿意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冒出两个人在这里烧纸。拎着酒瓶子，叶惊飞朝着烧纸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瞧，他咧嘴笑了起来，还是蹲下去，抓住一把纸钱，拼命朝着火盆子里面丢进去。

    “又是你！是不是觉得还得我们家还不够惨？”

    世上所有死去的人，唯一记得住他们的，恐怕就是他们的父母了，前提是他的父母还活着。

    袁艳的父亲一把推开叶惊飞，怒气更胜。

    “这里就是我家袁艳葬身的地方，你还有脸来这里？你不是要和我女儿私奔么？她现在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左右推理一番，叶惊飞也清楚了事情的大概，虽然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情，也没有那时候的情感。可是当他看见这对老夫妻的时候，心头有莫名地伤感起来。

    “要是我能够记得，我一定会下去陪你们的女儿！”说着说着，叶惊飞就哭了起来。七年的时间，浑浑噩噩，以为自己过得比谁都好，可是到头来，在婚礼进行的时候，他给所有亲戚朋友看了他这辈子最大的笑话。

    袁艳的母亲一直跪着烧纸，看都没有看叶惊飞一眼。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我家袁艳的尸体，到底在什么地方？今天要是你记不起来，我就把你打死！反正我俩过得生不如死，坐牢我也认了！”

    袁艳父亲挥动拳头，狠狠打在叶惊飞脸上。

    他没有反抗，就歪着脑袋看着袁艳的父亲，一副任凭你处置的脸嘴。

    毕竟年纪大了，一拳打在叶惊飞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效果。袁艳父亲谈了一口冷气，说：“今天是袁艳的死忌，你还是走吧。”

    忍了七年的怒气，等他见到了叶惊飞，想要替女儿报仇的时候，又全都没有了。

    “老伴！这些纸钱够女儿在那边用的了，夜里天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前些天在小区里被刺激了一阵，袁艳母亲有些神志不清了，任凭男人拉着她起身，钻进车子里，远远开着车子离开。

    瘫坐在火盆边上，叶惊飞咕噜一口酒喝下去，抓起还没有烧完的纸钱，投进火盆里。

    “袁艳啊袁艳，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呢？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为什么总是记不起你的样子来？”

    揉了揉湿濡的双眼，摇曳的火光也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

    “是你么？你总算来找我了，我等得好辛苦！”

    喝干了一瓶二锅头，叶惊飞的脑袋沉重地抬都抬不起来，隐隐约约听到耳朵边上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是你啊，你在哪里呢？”他并不知道是谁来和他说话，也看不清说话人的样子，熟悉的感觉笼罩在他的身边，他也就随口答了下去。

    “你是不是要把握娶回家，做你的新娘子？”

    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问的是笼罩在叶惊飞脑海深处最迫切的愿望。

    “嗯！我要把你娶过门，一辈子对你好！”

    模模糊糊的，叶惊飞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身材高挑美丽动人。

    “我也答应做你的新娘子，可不可以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