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为小玉准备的手术刀，被白芷连磨两日才算磨好，纱布、剪刀、镊子，伤口支撑钳、还有最后剩下的碘酒和绵薄等，把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些器具花了白芷很大心力，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原来一场手术需要这么多东西，以前应急手术时，要什么急救箱里都有，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而且替代品也很难找到，可谓物物艰难。

    手术一切都准备妥当。

    把众人叫到跟前，一一训话，指派任务，南山先生做全场医疗记录，大巧做工具传递，两头牛则准备好的绳锁，另外还准备一块老牛皮，这牛皮是为小玉做手术时咬着用的，最后是子良，作为助手和观察员，白芷让他注意场中各人的协调，不至于整个过程出现问题。

    二进院中，正中央，用纯白丝绸搭了个四四方方的临时手术室，四角放上灯笼，以备天气突然转阴照明之用，为了怕某片云彩遮挡视线，选了个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准备开始一场无比艰难的手术。

    是的，是艰难，其实这在后世，一个小医生就可完成的手术，但在这里，非但需要工具的充足准备，还需要之前的人员工作讲解，如大巧跟她讲，报什么工具，递什么工具，工具的递法也要讲清楚，应该递过把手部分，好让手术者方便使用，还要准确的听懂手术者的意思，场中不能有半点废话，再就是吩咐两头牛如何更好的控制住病人身体，不能让她在手术中乱动，以免造成更大的创伤，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小玉交待的，不然，小玉肯定不会同意取瘤方案。

    在手术前，白芷要求先拜师，再治疗。就白芷所想，天地君亲师，这五类应该是同一地位，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好的传统啊，今天拜师成功，就是师要徒死，徒弟不得不死，由此白芷感叹，礼教社会也不全是坏事。

    白芷记得当年自己做的第一场手术，就是挖粉瘤，这东西，与脂肪瘤有点类似，只是长不大，白芷挖的那个粉瘤只比黄豆大点，由于经验不足，打了三遍麻药，刮了几遍瘤体所在的位子，才算清疮完成，痛着那个病人恨不得揍自己，不过，那场刮瘤，白芷自信刮着很干净，后来再没来找自己就是证据，至于是怕自己，还是真的刮干净了，就不得而知了。

    白芷最担心是小玉能不能忍得住，最后两头牛给出了解决方案，就是把手术床上安上固定绳，便可把四肢完全固定住，之后两人就可以得空，便能一心一意的控制小玉头部。

    把小玉带到手术室内，两头牛立即动手把小玉捆在床上。小玉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白芷只得把整个手术过程又与小玉和众人再次讲解了一遍。

    肉已在床上，白芷不怕她跑了，但是清醒的人，最怕未知的恐惧，所以必需先说清楚，不然到了床上胡乱挣扎就不好了。

    听到要开刀除瘤，小玉马上就不依了。

    白芷见此立即一派师傅的派头说：“小玉啊，师命不可违，为师一切都是为你好，作为为师的亲好徒弟，师傅保证不弄痛她的，而且绝不伤你脸半分。”

    几番安抚，这才让小玉硬着头皮接受手术，而后便让她咬住牛皮。

    见一切都准备好了，白芷开始讲解：“脂肪瘤顾名思义是由脂肪堆积而成，这种病一般多发于中老人，如小玉这般年轻就得这病，只有可能是因血管变异，造成脂肪堆积一处，才形成瘤体，这瘤体一般生成皮下，少有生成内脏组织之中，此病并不伤人性命，只是小玉运命不好，长到了不该长的地方。要取出此瘤，先要画出瘤体大致方位，再由瘤体一侧开刀，破开皮肉，由于长在额头上，小部分还长在头发里，所以，要先清理头发，再由头发处开口，取瘤。”

    说完后，拿出之前准备送林老倌的刮胡刀，把瘤体生长在头发部分全剃了个干净，最后又说了句：“现在手术过程中，请大家不要说话，带上口罩，南山先生注意手术过程的记录，好了，现在开始了。”

    取如此大的瘤体并不简单，这类脂肪瘤最大的特点不是生成一个瘤体，而是由多个瘤体组合而成。因为脂肪瘤并没有侵润特点，瘤体与肌肉组织不会太多的粘连，不过还是与血管，皮肉有一定粘连，这时候就要注意不要伤到瘤体，以至于错乱了瘤体与皮肉组织的分离，使得无法清除干净，造成日后复发的可能性。

    当开到第一个口子时，小玉马上意识到，所谓一点点痛就是非常痛的意思，不是口中有牛皮含着，早就大喊大叫起来，然而身体被绳子捆到死死的，想挣扎，半点都动不得。

    白芷知道有多痛，手上不敢有半点怠慢，讯速打开创口后，马上用伤口支撑钳，撑住伤口，又用镊子挑开隔膜组织，一坨黄油般的瘤体印在眼前，再用小铜棍清理瘤体与组织相连的部分，只要见到相连的，就用小号的手术刀，对其进行分离作业，这是个漫长的工作过程，要以瘤体四周开始一点点的分离，才能到最后彻底分离出来，如果发现由多个组织而成，还得先清理其中最外侧的部分。

    小玉运气不错，这脂肪瘤呈扇形分布，白芷所开的创口，就是扇形的最上方。

    把能看得见的地方清理完成后，尾部还粘着部分组织，用镊子试着拉扯了下，整个瘤体也随之被带了出来，只是左侧还有部分瘤组织并没有剪开，这是白芷故意为之，这部分粘连组织就是毛细血管丰沛之处，又往右侧拉起了下，粘连部分越来越少，见已然不多的粘连，白芷随即剪下那处粘合。

    白芷剪除时，故意把瘤体部分留到在那组织上，已便更好的观察那小部分的粘连的瘤体。当白芷取出瘤子，众人都是一惊，开始大声说话，惊奇瘤子原来长成这个样。

    而后白芷一声怒斥，才让众人记起手术室纪律。

    由于瘤体取出，使得整个内腔变成宽大起来，更便于清理，白芷手上的动作也就快了许多。最后进行仔细的对那个粘连组织进行清理，见无多余粘连，白芷又拿起刮钳，对内腔进行全面刮洗，按流程，一切做完，就是对伤口内消毒，拿着棉签蘸着碘酒，在腔内一通搅动，来来回回五次后，又看了看才算放心，叫来大巧，为小玉做最后的缝合。

    小玉早已哭成个泪人，痛着没有力气再说什么，直到别人松开了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白芷知道有多痛，暗叹：现代医学如果要在大明朝开花结果，没有麻药是办不到的。

    白芷很肯定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