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长桌，圆椅。

    封闭小室中，两方人对面而坐，一方是姜落穹、姜蹈刃两父子，而另一方仅有一人，是一名身着和服的枯瘦老者。

    姜落穹一言不发，紧盯着面前电脑，目不转睛。

    他的身旁，姜蹈刃紧紧抱着一个金属箱，同样一脸紧张。

    对面的和服老者却一脸淡定，甚至还有闲暇品了口茶，叫声“好茶”。

    “父亲，钱到账了么？”姜蹈刃似乎等不及了。

    “等等……”姜落穹紧盯着屏幕，见其上数字连连翻转，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已经到账了！蹈刃，将东西交给芦屋大师！”

    这貌不惊人的老者，竟是扶桑国的国宝级巨匠，阴阳寮的掌管者——卢屋智之！

    “是！”姜蹈刃闻言，也稍松了口气，将金属箱双手奉上，“芦屋大师，箱子密码是797482，请仔细勘验。”

    “都第二次交易了，何必那么紧张？”卢屋智之没有急于去接，洒然道，“勘验就不必了，你们姜家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对了，下次交易在什么时候？”

    “下次？”交易达成，姜落穹已是喜上眉梢，闻言则更是大喜，“芦屋大师，你还想要吗？要多少？”

    “多少？自然是——多多益善！”卢屋智之笑了，斩钉截铁道，“这狂怒药剂，你们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既然这样，下次交易就在半个月后，数量是这次的三倍。”姜落穹也是个狠人，愣了一下，就当机立断道，“芦屋大师，您怎么看？”

    “当然没问题！”卢屋智之眼中精芒一闪，又故作不经意道，“我听说，你们还研发出了其他药剂？能否也卖给我们？放心，价格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其他药剂？”姜落穹面露为难，摇摇头道，“芦屋大师，不是我藏私，而是其他药剂尚不稳定，还需要更多时间测试。”

    “这样啊……”卢屋智之面露失望，又爽快道，“按你们华夏人的说法，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再找机会吧！”

    “当然，当然。”姜落穹连连点头。

    ……

    送走两人，卢屋智之神情猛变，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刚才，他还俨然是一名慈祥老者，此刻则眉头紧锁，双眸生寒，如同一头成精的饿狼！

    “芥川，你过来勘验一下。”卢屋智之阴着脸，冷声道，“华夏人都是奸猾狡诈之徒，或许会在药剂中搞鬼，偷工减料。”

    “是，老师。”

    一名男子闻声走出，竟是赵潜的熟人，曾在巨兽河谷袭击他的芥川龙井。

    哒！哒！哒！

    芥川龙井输入密码，箱子开启。

    箱子中，一个个水晶圆柱陈列，折射着深蓝幽光，如碧海青天，流光溢彩。

    “芥川，勘验时尽量省着点……”卢屋智之敲敲箱子，低声告诫道，“这玩意可不便宜。”

    “是！”

    芥川龙井点点头，取出一根玻璃滴管，一一在水晶柱体中取样，进行勘验。

    卢屋智之则坐在一旁，开启了远程通讯。

    投影落下，在一旁的墙壁凝聚成形。

    “石田，情况怎么样？”卢屋智之神情肃穆，沉声询问道，“有不良反应么？”

    “老师，就实验结果来看，后遗症极大。”投影中，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翻着册子，“目前，记录在案的后遗症有：虚脱、失明、瘫痪、心肺衰竭……”

    “那就别管了！”卢屋智之一挥手，又问道，“增益效果呢？”

    “增益效果相当可观！”中年男子神色一变，隐隐有些狂热，“老师，你先看看视频……”

    说罢，他打开了视频。

    喵呜~~

    视频中，一声凄厉猫嚎回荡，音波尖利刺耳，竟令房内玻璃冒出蛛网裂纹！

    嗖！

    猝然间，一道黑影浮掠横行，如同闪电破空，在两方墙壁上轮番跳跃，纵横来去，追风逐电！

    啪！

    黑影重重落地，显露身形后，赫然是一头形如巨猫的机械巨兽！此獠九分像猫，而尾巴奇长，长尾末端更是分出叉来，如毒蛇摇曳不止。

    此刻，它浑身上下骨肉贲张，一块块肌肉好似块垒，一根根毛发如钢针竖起，双瞳更是赤红如血，流溢着如沸杀意！

    嗖！

    巨兽似御风而动，身影再次隐没无痕，伴随着刺耳尖鸣，四周墙壁之上，一道道锋利爪痕不断冒出，火星飞溅！

    “猫又么？”卢屋智之神情悚然，扶着下巴道，“猫又仅是下位式神，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

    “正是如此！”中年男子满脸兴奋，“狂怒药剂不止对机械兽有效，对式神同样有效！还有，它对百物语的激发和强化的作用，甚至还超过机械兽！”

    “百物语？”卢屋智之闻言，也是欣喜若狂，“这种药剂，或许会是我扶桑再次崛起的助推器！”

    他想起什么，立刻问道：“石田，对这狂怒药剂的解析，现在到什么步骤了？”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顿时一僵。

    “老师，阴阳寮的专家正在全力研发，但进展十分缓慢。”他垂头丧气道。

    “怎么回事？姜家不就是窃取别人的成果么？”卢屋智之脸色一沉，冷声道，“怎么，我阴阳寮还比不上区区姜家？”

    “当然不是。”中年男子摇头，苦笑道，“但姜家为防被人窃取秘方，在其中混入了数百种成分，让人无从分辨。”

    “一群混账！”卢屋智之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不愧是做贼的，防贼也有一手……你们弄清楚了么？初始秘方是来自谁？”

    “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似乎还是个熟人。”

    “熟人？”卢屋智之霍地抬头，沉声问道，“不会是赵潜吧？”

    “就是他。”中年男子面露苦涩，点了点头。

    房间中，本来在测试药剂的芥川龙井双手一抖，差点溅出许多珍稀药剂。

    “还真是他啊……”卢屋智之低下头，喃喃低语道，“这家伙究竟长着几个脑袋？怎么什么都懂，且什么都精？”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来回踱步。

    “老师，此人若不除，必是我扶桑的心腹大患。”芥川龙井停下手中活计，低声提醒。

    “不能除，还是得尽量收服他。”卢屋智之摇摇头，“此人若能归我扶桑，或许会成为下一个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

    这个评价可谓惊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老师，他绝不会屈服的。”芥川龙井迟疑半晌，又道。

    “没关系，等他到了扶桑，我们自有办法来收服他……”卢屋智之忽然笑了，笑得阴森。

    “到扶桑？”芥川龙井一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卢屋智之道：“石田，通知安倍夏目，让他出手！记住，我要最好的人手，我要万无一失……”

    ……

    机甲手工坊。

    砰！砰！砰！

    演武室中，两道身影近战搏杀，身影轮番交错，伴随雷火飞溅，巨响绵绵不绝。

    武曲。

    摧锋。

    眼下而言，两者似乎平分秋色。

    “——贯心！”

    两架机甲错身而过的刹那，武曲猛地转身，右掌虚空拍击，掌心中一道三棱军刺直直冒出，疾如雷电！

    这三棱军刺，却是圣械库的武具之一。

    而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可谓刁钻阴毒，防不胜防。

    常统却镇定自如。

    喀！喀！喀！

    弹指间，摧锋的身形如水流转，浑身上下似有无数鳞片依次翻转，等翻转过后，其形态已是另一番模样！

    其机体刹那变化，变得纤细而瘦长，竟连体重也变轻了，脚下轻灵飘逸，鬼步灵动，神鬼莫测。

    军刺落空！

    “——螭蛟！”

    武曲攻势不止，长喝一声后，右掌横抹虚空，一条黑色螭蛟于掌外游走，锋芒潋滟，杀意纵横！

    依旧是圣械库！

    喀！喀！喀！

    摧锋行走如凌波微步，而浑身鳞片翻转不休，形态忽高忽矮，流转变化间，似乎有种“针对”的味道，变得越来越克制武曲。

    “哼，我就不信了！”驾驶舱中，苏韵寒面露厉色，驾驶风格一变。

    “——撼天柱！”

    “——扫堂！”

    武曲招式一变，甚至都没有动用圣械库，一记蛮横凶猛的冲撞后，接着右脚抬起，紧跟着一记沉重猛踹！

    两招机甲技紧密相连，如同滚滚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是连续技！

    “来得好！”

    沓！

    却在此刻，摧锋重踏地面，浑身鳞片晃动，身形竟是蓦然间矮了一截，但愈发粗壮，如同一座铁塔！

    轰！

    两者正面碰撞，一道滚雷平地而起，滔滔烟尘四溢开来。

    咚！咚！咚！

    摧锋后退三步，而武曲则退出了十来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苏韵寒眉头紧锁。

    她的武曲是半重型机甲，但在正面碰撞中，居然落于绝对下风！

    眼前这架机甲，似乎能在轻型、中型、重型机甲间随意切换，变化自如！而且，其切换的也不仅是重量，而是形态！

    这一架摧锋，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形态！

    摧锋的驾驶舱中，常统神情古怪。

    他以自己的脑域自傲，一直认为摧锋还配不上自己，但眼下，他确是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