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寒风凛冽，阴符脚下一顿，如同突然丧失了灵魂，动弹不得。

    可见，姜蹈刃心神惊恐，甚至忘了操纵机甲。

    阴符的前方，正是一头缝合兽！

    奇怪的是，此兽并非扭曲混沌的形态，反倒呈现人形，甚至有几分像是械族。不过，浑身上下密密匝匝的针脚痕迹，则是暴露了它的真实身份。

    此兽虽依稀人形，却依旧是无数巨兽碎块缝成，尤其是脸上七零八落的缝合痕迹，以及那一大一小的眼球，都令人头皮发麻。

    它的身体并不完整，缺了一条右臂。

    撕拉！

    此刻，缝合兽正一脚踩在一头丧尸耆童的背上，在其右臂处比划一阵后，狠狠将其撕扯下来。

    嚎！

    丧尸耆童发出愤怒咆哮，却被它抬起一脚，将头颅踢飞。

    项破军说得没错，缝合兽是巨兽荒冢食物链的最顶端！

    “一架……机甲？”

    缝合兽蓦地转头，脑袋足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背向弹跃而起，动作诡谲，却迅如电火！

    嗖！

    仅是一步，比跳步更快，比鬼步更诡，缝合兽已在阴符面前。

    咔！

    它咧嘴一笑，左手猛地伸出，掐着阴符的脖子，如同提溜着小鸡仔般，单手提起。

    可见，两者的战力差距之大，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缝合兽大人，请等等，听我一言。”阴符中，姜蹈刃的声音响起，透着深深惊恐，“我是来和你谈买卖的，只要做成这笔买卖，你可获得二十头兽帅的新鲜血肉！”

    咔！

    缝合兽收回左臂，鼻子凑近，在阴符身上嗅了嗅，接着松手，走回地上躺着的耆童断臂。

    “买卖？那你说说吧……”它语气冰冷，缓缓道，“我现在要缝合我的胳膊，若在缝上前你都没让我心动，这架机甲就留在这吧！”

    它居然能说话！

    而且，声音虽然古怪，却是字正腔圆的华夏语！

    “当然，缝合兽大人，你必会满意的。”姜蹈刃小心翼翼道，语气谄媚。

    “叫我无面。”缝合兽又道。

    这头巨兽，居然还有自己的名字？

    “是，无面大人。”姜蹈刃不敢多想，恭顺道。

    咔！咔！咔！

    无面盘腿坐地，自背后掏出一根骨头磨成的巨大长针，而针线则似乎是某种龙筋，它将右臂按在肩膀上，旁若无人地缝合，发出骨肉碰撞的声声脆响。

    如此诡异场面，令人心底发凉。

    “还不快说？”无面冷冷道。

    “是，是。”姜蹈刃连连点头，又道，“我有一个对头，三天后，她会出现在巨兽荒冢。杀了她，您可获得二十头新鲜的兽帅尸体。为表诚意，明天我会送来十头，事成之后，再送来十头。”

    “有点意思了……”无面神情不变，继续穿针引线，穿的却是自身血肉，“不过，巨兽荒冢这么大，我怎么找到那个人？”

    “请放心。”姜蹈刃早有准备，“明天的十头兽帅中，会有一头虫渠，您取下虫渠的鼻子后，就能嗅到一种特殊的信息素，那就是目标。”

    “哦？计划很缜密，我喜欢。”无面嘴角裂开，竟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过，报酬太少了，我不满意。”

    “报酬不是问题，”姜蹈刃语气卑微，“您想要什么报酬，可尽管提！”

    “五十个人！”无面抬起刚缝好的右臂，五根手指摊开，“也是同样的规矩，先付一半，就是二十五人。”

    “人？”姜蹈刃闻言，声音哆嗦了一下。

    “活人。”无面笑容不减，阴恻恻道，“我近来发现，活人的血液，似乎能增加我的生命活性。”

    “……”姜蹈刃迟疑。

    “成交！”姜落穹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又问道，“但无面大人，在这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您的实力？”

    “哦？”无面笑得更灿烂了，嘴巴竟裂开到了耳朵，“也是，我浑身的血肉零件都来自兽帅，所以实力强不到哪里去？都说人类喜欢以貌取人，还真是如此……”

    “不是不相信您，但事关重大，我们想确认一——”

    姜落穹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嗡！

    一道乌芒飞渡苍穹，如同彗星横击长空，裹卷着生生灭灭的波纹，如骇龙走蛇，声势磅礴，惊天动地！

    仅是一刹，乌芒消失在视线尽头。

    轰！

    紧接着，伴随着暴虐轰鸣，地平线处的一座高山上，居然是肉眼可见地缺了一大块，浮现一道醒目的圆弧。

    落石滚滚，无数丧尸械兽被声响吸引，如潮水涌向那座高山。

    阴符又一次呆立，如同雕像，动弹不得。

    咔！咔！咔！

    无面舒活着右肩，刚才那一刹，它的右臂竟是粗壮了一圈，其上遍布虬龙般的浮沉血筋，力量万钧，甚为骇人。

    而那道断山的乌芒，却仅仅是无面用来缝制身躯的“缝针”！

    “在我觉醒后，我渐渐发觉，最为灵活的形态，似乎还是人形。”

    “另外，实力的强大不在于四肢，而在于脏腑。知道么，我有三个心脏，都是来自兽王。”

    说到这里，无面又是咧嘴一笑，笑容狰狞：“你们很聪明，居然用了远程驾驶……否则，机甲里若有活人，我可不管买卖不买卖，先吃了再说。”

    “成交。”

    阴符跪倒在地，如同膜拜君王。

    “告诉我坐标。”

    “坐标？”

    “废话，告诉我取报酬的坐标。”

    “是！”

    ……

    “父亲，要五十个活人，到哪里找？”姜蹈刃皱眉道，“难道要去监狱捞死刑犯？这可不容易，一旦留下手尾……”

    “这有什么难的？”姜落穹冷冷一笑，“华夏之大，偏僻村落多了，若是突然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注意吧。”

    “这……”姜蹈刃脸色僵硬，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是杀人吧？”

    “你是愿意你死，还是你堂姐死？”姜落穹的话一针见血，脸上甚至还有笑意，“我倒觉得，你应该高兴。”

    “高兴？”姜蹈刃一愣。

    “据我所知，姜宛凝那丫头又找上了赵潜，而赵潜的本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姜落穹阴阴一笑，“那无面虽然古怪，实力却毋庸置疑。这是我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就是无论那赵潜玩出什么花样，姜宛凝也是死路一条！”

    姜蹈刃神情复杂。

    ……

    破晓。

    血之试炼。

    巨兽荒冢前，无数架机甲错落排布，除了典狱、凤尾蝶、锤骨、典戎等名声在外的机甲，绝大多数都是同一种型号——驱剽。

    驱剽，陷阵五星，虽是中型机甲，却有不逊于轻型机甲的速度，机甲专长则为“长驱”，可短时间内直线速度暴增，可用于追踪或逃离。

    很显然，这种机甲很适合血之试炼。

    天空中，一架架“哑巴”来往盘旋，捕获前方画面，投射至后方。

    一间小包厢里，赵潜抿了口茶，表情十分古怪。

    “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他揉了揉后颈，低声道。

    如果说，黎明狩猎是一场全民狂欢，那血之试炼，似乎就是全军盛事！

    托了四象小队的关系，赵潜这才坐进了小包厢中，而主厅中则是坐满了士兵，一眼竟都看不到尽头！

    “不止这里，各个军区都会组织士兵观看的。”辛红梅低声解释，“血之试炼是遴选兵王，让士兵观看学习，自然会获益匪浅。”

    “可惜，范例很少，绝大多数都会是反面教材。”雷坚摇摇头，神情惋惜道，“每年都有太多精英葬身于此，实在暴殄天物……”

    “这是必要的。”耿御边语气坚定，又道，“毕竟是碧游小队，需铁与火磨砺而出。”

    赵潜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磨砺是一方面，而在全军面前显露实力，则是另一方面。若能成功通过血之试炼，无论是谁，都会在军队中获得巨大声望，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影响力，却相当强大。

    ……

    “开始！”

    伴随着一声清脆哨响，机甲纷纷奔走，进入巨兽荒冢。

    而一众机甲中，典狱和凤尾蝶则尤为醒目。两架机甲身外暗影缭绕，而体表又有幽光浮沉，一者如龙行，一者如凤舞，显得鹤立鸡群。

    “又是你的改装？”辛红梅问道。

    赵潜点点头，谦虚道：“一点小把戏罢了，不足挂齿……”

    “小把戏？”辛红梅哭笑不得，摇摇头道，“知道么？你每次谦虚，我都感觉是在扮猪吃老虎。”

    “怎么会？”赵潜漫天叫屈，“我可是新时代的四有五好青年，哪会干扮猪吃老虎这种勾当？”

    凤尾蝶奔走，脚步轻灵，动作不紧不慢。

    嗡！

    背后有风声啸鸣炸响，似乎有什么冲撞而来，声势狂烈。

    沓！

    凤尾蝶双脚踏地，如同丧失了重量，纵云梯般节节攀升，一跃竟跳起数十米！

    “谁？”姜宛凝低头望去，却是一架白色机甲。

    机甲形态古怪，竟是由一片片兽骨铸成，怒相狰狞，凶神恶煞，溢散着缕缕暴虐气息。

    ——锤骨。

    “姜大猛，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惹我……”姜宛凝眼神一寒，“否则，我会直接宰了你！”

    她怒了。

    “是我错了，”锤骨中，姜大猛则嘿嘿一笑，“不小心撞上了，无心的，我马上就走。”

    说罢，锤骨真的一转头，调换了方向，如同落荒而逃。

    “这家伙……怎么回事？”姜宛凝一怔。

    而锤骨中，姜大猛则接通远程通讯，低声道：“少主，成功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