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客岛。

    海风吹拂，浪花飞溅，小岛外环一圈上，一根根金属长柱耸立，好似没有风帆的桅杆，顶天立地，遥遥相望。

    铛！铛！铛！

    “就靠这几根柱子，就能护住整个泉客岛？”一名年轻鲛人敲敲巨柱，撇了撇嘴，“怎么看，也觉得很不靠谱。”

    这名鲛人，却是汐角。

    看样子，对那整整十颗鲛珠，他还是心存怨念的。

    赵潜盯着巨柱，只是笑笑，也不多解释，又问道：“埋线工程进行得怎样了？虽然这些电缆都是铠装阻燃电缆，但若长期暴露在外，风吹日晒，还是容易老化的。”

    “没看到么？”汐角有些不耐烦，指了指四周，“不正埋着的么？”

    每一根巨柱的下方，都有数条粗黑电缆伸出，沿着电缆沟一路延伸，和岛中央的金属建筑连在一起。

    此时，鲛人们正在填土，将电缆沟重新埋上。

    赵潜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汐角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若你这防御系统不达预期，我可得收回几颗鲛珠，作为处罚金的。”

    他那斤斤计较的模样，让赵潜也哭笑不得，耸耸肩，不置可否。

    汐角较为年轻，没什么眼力劲，海歌却不一样。

    他目光环视，表情凝重，隐隐透着几分惊骇。

    “怎么做到的？”他声音沙哑，低声道。

    刚才，海歌使了点小手段，以海流测距，测量每两根巨柱间的距离。

    而结果令他震惊，所有距离都是完全一致，偏差值恐怕在一毫米以下！

    还不止！

    岛面上凹凸不平，而巨柱尖端的标高却是完全相同，毫无偏差。

    海歌无法理解：赵潜没带任何测量仪器，仅凭一双手，竟能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技艺？

    他哪会知道，赵潜的右手，可比任何测量器具都要强大百万倍。

    鲛人们齐心协力，很快，整套防御系统就大功告成。

    “赶紧的，给我看看效果！”汐角催促着，又一次提醒道，“记住了，若不能令我们满意，可是要按规矩扣钱的。”

    “满意？”赵潜笑得意味深长，“我的作品，还从未有人不满意的……”

    咔！

    他举起控制器，按下一个按钮。

    嗡！

    整座岛的一圈外环上，一根根巨柱发出龙吟般的鸣颤，仅是须臾，有凛冽霜暴卷荡，浩浩荡荡地扶摇而起！

    霜暴猛烈轮转，拂过根根巨柱，竟在整座岛外形成冰暴龙卷，当真是摇山振岳，云垂海立！

    “——嘶！”

    一众鲛人满脸惊骇，而又感觉黄昏似乎提前到来，天色黯淡，四周越来越黑。

    龙卷扶摇腾起，却并非常见的柱形，而是在岛的上空渐渐收敛，形成霜白的半球体，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座泉客岛完全覆盖。

    而在岛内，则已是不见天日，天昏地暗！

    “神迹，简直是神迹！”

    一众鲛人惊呼不断，甚至有人跪倒膜拜，嘴里喃喃有词。

    “请看，”赵潜一手指天，唇角悬着浅浅笑容，“这就是我制作的防御系统，——霜暴天幕！汐角，还满意么？”

    格格~~

    汐角的喉咙格格作响，半天说不出话来。

    鲛珠，是鲛人的颌下之珠，每个鲛人一生仅能孕育一颗，一般只有死后才可取出，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正因鲛珠珍贵，汐角舍不得，才想着找个由头，再弄几颗鲛珠回来。

    但现在，汐角已无话可说连。

    连他自己都觉得值，很值！

    “防御力还行么？”汐角询问，心中却清楚，这是一句废话。

    只观其声势，他就知道，这霜暴天幕的防御力相当恐怖！

    但是，赵潜的回答，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霜暴天幕是个整体，如同鸡蛋，有挪移卸力效果。”赵潜款款而谈，“整座天幕，能完全抵御兽王，即使遭遇兽皇，也能挡下其三击。至于海难矛阵？再多十倍也没用！”

    “兽皇的三击？全力三击么？”汐角一惊，赶忙问道。

    这又是一句废话。

    但汐角实在太吃惊了，他不能不问。

    “当然！”赵潜点点头。

    汐角脸皮僵硬，胸腔中则心跳如鼓。

    “能持续多久？”海歌老成，问出了关键问题。

    “半个钟头！”赵潜微笑道，“我想，即使敌人没有退去，也够你们从岛底秘道中逃走了……”

    “够了，绰绰有余！”海歌闻言，已然喜形于色，“仅兽皇三击的时间，就够我们逃走了。”

    “有了这霜暴天幕，以后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对，就是兽皇来袭，我们都不必怕了！”

    “简直是神之伟迹！”

    ……

    其余鲛人也喜笑颜开。

    咔！

    天幕关闭，穹顶霜暴化为雪花，随着阳光一同洒下。

    “还有一件事，”赵潜抬起手指，缓缓道，“这等规模的防御武器，能量消耗也是巨大的……中央的金属建筑就是能源箱，其中有十颗电池，每颗电池可维持天幕三分钟。此外，我会再留给你们十颗备用电池。电池耗尽后，就得购买了。”

    “购买？靠什么买？”海歌闻言，却是脸色一变。

    他不由心存戒备，害怕赵潜以电池要挟他们，继续索取鲛珠。

    赵潜见状，立刻明白过来，笑着道：“放心，普通的海产品就行……譬如上次你们和澹台司令交易的东西，就能换上一批电池了。”

    海歌神情稍松。

    他深深俯下身，对着赵潜鞠躬：“赵潜先生，请原谅我的猜疑……还有，你已获得了鲛人一族世世代代的友谊，永世不变。”

    “多谢！”赵潜闻言，不由大喜。

    他清楚，这不是客套话，而是一句长久承诺！往后，不止是赵潜，他的子孙后代也能和鲛人贸易，友谊长存。

    “儿子都还没有呢，还考虑千秋万代？”大衍械手哼了一声，提醒道，“忘了正事么？赶紧的！”

    赵潜苦笑着摇头。

    “海歌先生，我想去你们找到鼋甲的地方看看，不知道行不行？”他礼貌地询问。

    “鼋甲？那里可是海沟！”海歌面露迟疑，看了暴君一眼，“你这架暴君，能够承受那样的海压么？”

    “放心，没问题。”赵潜微笑着摇头，而心中则暗道，“它不用，也不会承受海压……”

    “好！”海歌闻言，也不再劝。

    他几次见了赵潜的强悍手段，对他的本领没有丝毫怀疑。

    “汐角，蓝风，”海歌沉吟片刻，转头下令道，“你们俩领着赵先生下去！”

    “是！”

    “是！”

    ……

    水下，三道身影破浪巡游，惊走鱼群无数。

    汐角下海后，立刻速度暴涨，灵活自若，快逾闪电！

    蓝风是一名女鲛人，体态婀娜，模样端庄。而一旦入水，她同样行动矫捷，好似一头狩猎的海豚，快而灵动，穿潮破浪！

    “不愧是海之子，”驾驶舱中，赵潜暗暗赞叹，“鲛人在海里，还真是应了一句‘如鱼得水’……”

    “赵潜先生，浅海时要加速下沉，到深海再放慢速度。”蓝风低声叮嘱，“浅海中巨兽众多，更加危险，反倒是到了深海，海兽稀少，安全性要高得多。”

    “明白了。”赵潜点点头。

    两名鲛人的身上，他都安置了音波收放器，即使在海中，双方也能顺利交谈。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三人才刚刚下沉，竟就有危险袭来！

    暗流滚滚，气泡如沸，三头深红巨鱼袭掠而来，卷动着道道暴虐暗涌，虽无半分声响，却气象庞大，威势骇人！

    这三头巨鱼，遍体猩红，长相凶恶，满嘴锋利獠牙，却是——赤鱬！

    “赵潜，跟我们走，赶紧避开！”汐角悚然一惊，没有半点应战的意思，当即转身就逃。

    “几头赤鱬而已，用得着避么？”赵潜歪了歪头。

    “赵潜先生，咱们没必要和它们纠缠，它们又没什么价值，斩杀也只是浪费时间……”蓝风也落荒而逃，只是劝说的口吻更柔和。

    鲛人都是这性子么？

    赵潜哭笑不得。

    “我不觉得会浪费多少时间……”他淡淡一笑，猛地沉声低喝道，“——归墟之攫！”

    “赵潜，听我们的，肯定是避开更省时间的。嗯？什——么？”汐角边劝边逃，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却就跟见了鬼一样，拉出长长尾音。

    蓝风循声回望，目光忽地一凝，同样打了个哆嗦，几乎动弹不得。

    暴君悬于海中，距离三头赤鱬尚远，掌心向下，遥遥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

    这动作看似不起眼，却如同一道诏令，号令了这整片海洋！

    猝然间，漩涡横生！

    三头赤鱬的身外，三道漩涡浮现，强行地裹卷着它们回旋，继而不断下沉，下沉，再下沉！漩涡深不见底，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鬼爪，狠狠攫住它们，疯狂地拉向幽冥深处！

    下沉！

    下沉！

    下沉！

    仅是几息，三头赤鱬哀嚎着，已隐没在黑暗中，完全不见踪影。

    “赤鱬是浅海巨兽，”赵潜神情泰然，缓缓道，“一旦潜入深海，也会被压成肉饼的。”

    汐角只觉呼吸困难，半晌后，又问道：“它们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谁知道呢？”赵潜耸耸肩，“或许是……归墟？这一式技击的名称，就是这样来的。”

    汐角一动不动，而浑身鳞片簌簌抖动，这和人冒出鸡皮疙瘩是同样的反应！

    他惊恐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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