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沉沦？”霍驱驰轻抚下巴，一脸凝重之色，“半虚……半实？”

    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对这种“半虚半实”的状态，他不止无法理解，甚至都无法在脑子里勾勒出轮廓！

    部分为幻影，部分为真实？这种状态如何能存在？

    赵潜则点点头，讲解道：“遁甲的神经网络极为庞大且精细，而隐秘之灵是依托其上，因此能达到精确控制，机体随自身心意转化，半虚而半实！当然，之所以称之为‘半世沉沦’，实则是这种状态甚为危险，必须在一秒内恢复，否则机甲自身就会断裂。”

    “那就是说，不可随意动用，”尉迟铁衣闻言，心头震惊消减几分，“须得掌握时机……嗯？”

    他明白了什么，那才消退的震惊再次“涨潮”，令尉迟铁衣的表情都凝固了！

    掌握时机？

    眼前这架常被笑称为“占卜机甲”的遁甲，还有谁掌握时机的本领能强于它？

    “遁去的一”和“隐秘之灵”结合，其强大已是毋庸置疑！

    “量身打造！这是真正的……量身打造！”尉迟铁衣声音沙哑，低语道，“为霸王机甲量身打造？这小子是妖怪么？”

    他微微心悸，又在为那头凿齿默哀。

    此刻，尉迟铁衣心头的紧张一扫而空，平静下来后，则暗暗惊讶于霍驱驰的睿智，还有就是身边这小子的恐怖。

    投影中，鏖战正酣！

    轰！轰！轰！

    两道身影快逾惊雷，近身搏杀不止，无数道电火和亮光在两者间绽放，时而两者交错而过，更是溅起无数火花！

    这种“交错”，却和一般的错身而过不同，而是迎面撞上，相互穿透而过！

    撕拉！

    每每交错后，遁甲则旋身一记回斩，鱼肠掠空尖啸，避开凿齿背上鳞盾，在它颈后留下一道深深伤痕。

    嚎~~

    凿齿暴跳如雷，却并非丧失理智，反倒愈发沉稳。

    它狂袭猛攻，一招一式竟是不拘于形，却又悍厉狂烈，甚至有一股“鬼斧神工”的味道，强悍精妙得难以形容！

    种种招式强大无匹，又由凿齿亲自施展而出，换做任何一架霸王机甲，都不敢直撄其锋的。

    但是，遁甲偏偏一步不退！

    尖锐啸鸣回荡，遁甲双臂齐舞，招式仅仅是最常见的技击，但在其连续施展之下，却透着无法言喻的诡谲！

    沓！

    凿齿怒吼不断，前踏一步，两只巨爪向外撕扯，似乎准备手撕机甲，将遁甲一分为二。

    但是，其双爪落在遁甲身上，仅荡起阵阵涟漪，尽数落空。

    而与此同时，遁甲一剑袭掠前刺，顺着凿齿的左臂一路向上，割开一道巨大伤口，深可见骨，血如泉涌！

    嚎~~

    凿齿咆哮着后退，捂着左臂，眼中尽是畏惧之色。

    它已陷入错乱，甚至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架遁甲是真是假？

    “哦？你也会怕？”遁甲中，秦斩将冷冷一笑，“当初，我们那支小队途经南泽，根本未进入你的领地，却被你偷袭，死伤惨重，仅剩我一人活了下来。”

    似乎是某种仪式，她在宣告对方的罪行，而后再将之斩杀。

    “你杀死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吃人，仅仅是为了……消遣？”秦斩将面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魔，只有斩杀凿齿，她才能重新释怀。

    “斩将，别和它废话！”尉迟铁衣接通通讯，大喝道，“赶紧的，动手杀了它！”

    他不敢怠慢。

    尉迟铁衣清楚，霸主大多是存活了数百年的巨怪，其实力强大，手段众多，稍有大意，或许就会被其翻盘。

    嚎~~

    凿齿仰头咆号，声音凄厉，如同杜鹃泣血！同一时间，其双瞳有两道血线垂落，暴虐之气刹那大盛，凶神恶煞，威不可挡！

    “——血泣术！”尉迟铁衣眉头微蹙，神情戒备道，“这是一种燃烧生命的手段，令心跳大幅加速，会消耗寿命，但可让凿齿实力暴涨！麻烦，这下麻烦了……”

    吼！

    伴随着雷鸣般的咆哮，凿齿狂击猛进，一爪撕裂虚空，由上而下，如斩刀竖劈，势同狂雷！

    爪击落空！

    遁甲立于原地，再化幻影。

    嗡！嗡！嗡！

    凿齿的爪尖浮起缕缕猩红，却是不依不饶，爪撕虚空不绝，留下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轨迹，在遁甲的虚像上留下无数四散涟漪。

    “杀！”

    遁甲不甘示弱，也不时反击，鱼肠掠出道道亮白轨迹，风啸尖鸣起落。

    嗖！

    凿齿身形摇曳，伴随则一片絮乱残影，灵活闪避，又乘隙反攻。

    血泣术之下，她的力量和速度同时暴涨，竟能兼具攻守，在进攻之余，还能有序躲闪。

    一时间，二者陷入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搏杀不止。

    “斩将，这样就够了！”通讯频道中，尉迟铁衣告诫道，“血泣术对心脏负荷巨大，就是霸主也不能久持，最多二十分钟，它就油尽灯枯了。”

    却不料，秦斩将闻言，眼中却掠过一丝凌厉。

    “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喃喃低语，忽地笑了，“但我只是个小女子，十分钟也等不了……”

    沓！

    遁甲后退一步。

    这是两者交锋一来，它的第一次后退。

    而这次后退，则是为了接下来的狂怒猛攻！

    “——世界残响！”遁甲中，秦斩将冷喝一声。

    嗡！

    须臾间，遁甲鬼步纵横，身形如同雪白蔷薇绽放，竟有无数残影生出，无比真实，纤毫毕现！

    而紧接着，那道道残影发出狂暴怒吼，剑锋凌厉破空，如同无数暴虐分身围攻袭杀，招式精巧灵动，一波一波的猛攻汹涌而上！

    无数残影纷涌围剿，柄柄鱼肠割裂虚空，甚至有种“千军万马”的磅礴气象，惊天撼地，所向披靡！

    嚎！

    凿齿狂嚎着，掌中骨矛舞成一道雪白龙卷，气象暴虐到了极点，但在如狂潮起伏的一架架遁甲面前，竟显得渺小无比！

    “这是啥？”尉迟铁衣一脸错愕，失声问道。

    “我曾有个作品，其名为‘真实倒影’，简而言之，就是全息投影，当然，还有全景环绕音。”赵潜笑笑，不慌不忙地解释，“本来，这只是小道，想瞒过霸主更是难上加难的……但我后来发现，遁甲的虚化状态，和投影几无区别。”

    “原来如此！”霍驱驰目光一凝，立刻反应过来。

    “对了，还有一点，”赵潜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一般来说，判断残影的方法，就是一拳砸上去，落空则是假的……但若是对上遁甲，这法子就没法奏效了。”

    “嗯？”尉迟铁衣闻言，呼吸变重。

    他身为战神，战斗经验何等丰富，立刻就明白过来。

    一般来说，当遇上众多残影时，最有效的做法，是以范围攻击撕裂残影，捕捉对方的真正位置。但面对遁甲，那每道被撕裂的残影，却都可能是真实！

    这样一来，任何人面对遁甲，就等同于被无数机甲围攻！

    “世界残响？”尉迟铁衣眯了眯眼，忽然感觉牙痛，“孙家的‘虚实投影’，效果怕也没这么厉害……”

    撕拉！

    凿齿身陷重围，忽地左脚一软，脚后跟竟被刀锋割断，血流不止。

    它咆哮一声，右爪转身扫去，却仅掠过一片残影，激起淡淡涟漪。

    凿齿懵了，动作一凝。

    它根本无法判断，身后是虚化的遁甲，或者，仅仅是一道残影？

    撕拉！

    迟疑之间，左侧一架遁甲袭杀而来，凿齿下意识地躲避，而右侧的一架遁甲剑锋飞掠，在其右肩留下深深伤口。

    身后仅是残影！

    凿齿做出判断，但早已晚了。

    遁甲落下，回身后退，已淹没于重重残影中，再无踪迹。

    “这是以多欺少啊……”尉迟铁衣看了半晌，忽地面露苦笑。

    有一件事他已能确定，就是，罡斗已绝非遁甲的对手！

    遁甲如潮，滔滔滚滚地连连续侵袭，无数残影遮掩下，真正的遁甲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根本无从防备，也无法抵御。

    撕拉！

    撕拉！

    撕拉！

    凿齿状若疯魔，双爪疯狂乱舞，而身上不断有新的伤痕添加，聚少而多，鲜血洒落，如水龙头般关也关不上。

    嚎~~

    凿齿哀嚎着，瞳中浮起强烈恐惧。

    它终于意识到，对方准备一刀刀地放血，将它慢慢地放干！

    轰！

    凿齿一屈身，右脚重踏地面，有滚滚烟尘涟漪散开，而它则趁机脱逃，转身疯狂逃离！

    “想逃？逃得了么？”秦斩将可不准备给它机会。

    遁甲衔尾追杀，如同跗骨之蛆。

    秦斩将并未全力追赶，似乎要故意给凿齿制造更大恐惧，紧随其后，一路驱赶。

    很快，两者已陷入重山之间。

    嗖！

    凿齿忽地消失！

    遁甲居高瞭望，四下环视，原来，凿齿一头扎入一座黑色洞穴。

    “慌不择路了？”秦斩将冷笑。

    遁甲也不慌不忙，消失在洞穴中。

    赵潜的航拍机也在后追随。

    “这里是……”赵潜表情一变。

    他清楚看到，那洞穴两侧有两尊巨大石雕，此穴绝非天然洞穴，更像是……陵墓？

    “一座陵墓？”霍驱驰也窥出端倪，狐疑道，“这荒郊野外，居然藏着一处陵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