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演习前双方要进行正式会面。

    会面的地点不在蓝军旅驻扎的茫茫草原，也不在315师的驻地东北，而是定在了两地的交界处——一座声名不外显的小县城。

    当地武装部内，一大早数辆军车驶入，随即便进入了严密的保卫状态。

    而在武装部那三层小楼内部，一间除了桌椅黑板之外毫无装饰的会议室，就成了红蓝双方军政主官第一次会面的地方。

    负责此次对抗导调工作的卫戍区联勤部司令员则陪着总部派遣专门负责演习事宜的余明将军坐在上首。

    跟前次组织召开蓝军旅组建会议的那位将军一样，余明将军同样是位雷厉风行的人。两个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沈耘差点就以为这边是总部的特产。

    “好了，两边人手都到齐了，那会议就正式开始。”

    “既然是对手，想必事先也做过了解，在此就不进行自我介绍了。准确地说，从通知下发的那一刻起，演习就已经开始了，所以在这里你们也不必相互客气。”

    “这次叫你们来，就是先给你们通个气。这次演习的规则，大体上说，就是没有规则。”

    “因为战争这个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讲。打了，赢了，就够了。虽然过程中导调部会给双方设置险情，同时对双方的应对进行打分，但这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不要刻意去追求高分而贻误战机。”

    “好了，我想要通知的就是这些了。剩下的，你们双方自己看着办。”

    显然这是要给双方一些商议的机会，但温贾轩压根没有跟沈耘对话，而是直接对余明将军说道：

    “首长，我希望，不管在演习过程中双方指战员表现如何，都不要影响到接下来他们正常的工作调动和职衔升迁。”

    演习最怕的就是这个，演习失败的一方，尤其是军政主管，如果演习结束后临近升迁，总会因为这件事情被卡脖子。

    温贾轩倒不是在为自己考虑，他对于自己带了足足三年的315师充满了信心。越过跟沈耘的讨论直接向余明请示，说白了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沈耘，你等着演习失败调职吧。

    说完这话，转头时看沈耘时那饶有深意的眼神，充分暴露了他的想法。

    余明将军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略作思索：“这件事情，我会跟你们的直管单位领导亲自商议。沈耘，你呢?”

    平南乡本来想要接过余明将军的话头的。

    刚才温贾轩的那个眼神他也看到了，以他对沈耘的了解，一旦沈耘获得说话的机会，那绝对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如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对面的这位，同样是位少将。

    温贾轩，师长，少将，这是华夏部队的标准配置。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沈耘一样一路走来都低衔高配的。

    可是余明将军根本没有给他阻拦的机会，沈耘获得了开口的权利。而事实也正如他刚才所想，沈耘一开口，直接就把这位师长给得罪了。

    “温师长为我等后辈考虑，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我们蓝军旅就不占这个便宜了，演习失败，各项评分落后，都说明我们是一群散兵游勇，不处分才是对部队最大的不负责。”

    “至于温师长那边，倒是可以用用，我们不介意。”

    一上来火气就这么重，温贾轩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我听说蓝军旅汇聚了全军的精锐，我这个提议，也只是希望年轻人不要因为一场失败就断了前途。”

    “当然了，沈耘上校年纪轻轻就成为旅长，前途是肯定不用我担心的。”

    三两句的交锋让余明将军脸上露出笑意：

    “行了，有什么怨气就往演习上发泄，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你们面也见了，规则也通知了，现在就直接回去准备吧。”

    “红军方面，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你们自己定，但只有一个要求，演习在春节来临前结束，你们自己掂量。”

    距离春节结束还有足足二十七天，温贾轩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看愤愤不平的沈耘，温贾轩跟随余明将军起身，随即补了一句：

    “首长放心，到时候我请您吃烤全羊。”

    畜牧业是大草原的特色，烤全羊同样是大草原上最为著名的美食。这些东西虽然东北也有，却无法成为一张地域名片。

    温贾轩言辞中虽然没有直言，却通过这句话告诉沈耘，这次演习，他赢定了。不仅315师会赢，还会请余明将军给他们庆功。如若不然，他凭什么请余明将军吃烤全羊。

    沈耘一言不发，只是脸色平静地看了温贾轩一眼，随即等候余明将军走出会议室，起身直接出门。

    平南乡匆忙向对面的温贾轩几人道歉，随即匆匆追上去。而此时沈耘已经坐在了车里。

    “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毕竟是首长，因为一场演习把关系搞僵，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准备劝劝沈耘的平南乡忽然发现沈耘露出了笑脸，而且还开口打断了自己的劝说：

    “政委不会真以为我不知天高地厚，敢跟一位将军顶牛吧。实话跟你说，我这都是装的。等演习结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请余明将军代为转达我的歉意的。”

    “装的？”

    平南乡仔细打量着沈耘的脸，心道这装的也有点太像了。

    “您还记得前几天咱们调阅这位温师长的资料吧，多次在读书会上跟别人分享三国的故事，难道就看不出来，这只是他一点小小的激将把戏？”

    平南乡当然知道，但是完全没料到沈耘看的这么清楚，而且顺杆子往上爬，配合温贾轩演了这样一出戏。

    “那到时候咱们是不是要谨慎一点？”

    “嘿嘿，既然是演戏，当然要演全套。既然咱们的温师长想要激我猛攻，那我就让他如愿以偿。不过嘛，这凌厉的攻势他接不接的下，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政委，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告诉参谋长，我加一个要求，猛攻。至于更详细的作战计划，就劳他费心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