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辗转，又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李路等人才上了船，经过一个晚上的航行，第二个白天，李路等人终于踏上了陆港那坚实的土地。

    乘坐破破烂烂途径这一个方向所有乡镇的班车回到市区车站那里，早就接到电话的刘贵松带了两台车过来接人，光明厂那边，杨鹏武带了一台车过来接李路。

    李路把李耀华和龚大柱叫到一边，道，“大哥，你先回家，回家休息几天再去厂里。我跟妈说你是出差去了，出去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担心着。”

    李耀华道，“行，我回去住两天就回厂里。”

    随即李路对龚大柱说道，“大柱，你也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别急着去上班，先好好休息几天。”

    “明白，我没什么问题。”龚大柱道。

    他是打过仗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

    让刘贵松把他们送回去，李路把李大牛叫过来，问道，“大牛叔，你是想去省城，还是留在家里？”

    李大牛挠着脑袋想了想，很犹豫的说，“老三，你安排吧，我听你安排。”

    这边上的人听了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李大牛的辈分比李路的足足高一辈。哪怕是向平和万山，都从来没有遇到过敢这么称呼李路的人，关键在于李大牛的岁数看起来是和李路相差无几的。

    李路顿时笑了，说，“那你去省城吧，随便告诉斌叔，工程队要组建保安队，你来负责，你就说我说的。”

    “好好好，知道了。”李大牛呵呵笑起来。

    很明显，李大牛更喜欢去省城。在省城的几天，他已经见识了大都市的繁华，相比之下，陆港尽管是省内第二大城市，但与老牌省城相比，差距不是一点两点的。

    “先回家看看，待几天，回头顺便带一批工具过去省城。”李路道。

    李大牛连忙说，“好的，刘干部跟我说了，我明天过去厂里找他。”

    他说的是红星厂负责行政后勤的刘贵松，按照民间称呼政府人员的方式，工程队许多人都叫刘贵松为刘干部。

    “行，回去吧。”

    安排好了其他人，李路扫视了一眼剩下的人，张卫伟、赵旭、黄光辉、万山和向平，道，“走吧，跟我回光明厂。”

    几人上了车，李路开刘贵松带过来的他的那台挂预备役军牌的LC80，黄光辉、万山和向平三人上了他的车。张卫伟和赵旭上了杨鹏武带来的那天敞篷BJ2吉普车，一路的向光明厂疾驰而去。

    一来二去，李路出去了一个多星期。

    杨鹏武直到回到厂里，才找着机会向李路汇报，他说道，“处长，王厂长说让你回来后马上过去找他。”

    “知道什么事吗？”李路问。

    杨鹏武道，“应该是筹建公安处的事情，前两天西城分局的梁红兵局长来过，还问起了你。”

    “知道了。”

    李路对黄光辉、万山和向平三人说道，“你们先安顿下来。”随即对张卫伟，“老张，你去找后勤的丁胖子安排宿舍。”

    万山和向平眼睛都不够看了，一直在打量着这个规模庞大的刚刚从军字号改为地方国字号的大工厂，向平说道，“班长，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李路不多说，摆摆手跳上车，连忙的往机关楼那边去了。

    王嘉庆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征尘未洗的李路，放下笔打量着李路，他道，“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

    “是鱼腥味呢吧王厂？”李路笑着坐下来，道，“我出海了，好几天都没洗澡。”

    王嘉庆点了根烟，随即把烟推过去，道，“鱼腥味也好血腥味也罢，我不打听这些。谈一谈筹建公安处的事情。”

    李路点了根烟抽了两口，道，“上面有什么要求吗？保卫科加挂一块牌子的事情。”

    “你把事情想简单了。”王嘉庆道，“副处级单位，地方政法没给你这位处长副处级，但是我们国企给。虽然不是政法编制，但我们的公安处处长的级别比西城分局的局长还要高一个级别。”

    “不是正科吗？”李路很意外，“王厂，我记得，西城分局的管辖区域没包括咱们光明厂。”

    王嘉庆说，“也是刚刚进行了调整，光明厂移交地方了，治安管辖也要并入地方。贴着西城分局的辖区，所以上面决定把西城分局的辖区延伸到老光明厂这块区域。”

    李路无奈地摇了摇头，“副科级就够吓人的了，现在一下子成了正科级干部，而且还是具体负责日常事务的副处长。王厂，厂里其他领导没意见？”

    确切的消息是，李路担任公安处副处长，处长由分管保卫的副厂长兼任，又是一样的套路。对四五十岁的干部来说，也许心中会有怨言——事是干，好位置别人坐了。但对过了春节才二十一周岁的李路来说，这就是个令人诧异的高职务了。

    要知道，新光明厂还是老光明厂的时候，他连行政干部身份都不是，而是以工代干的副科长。

    李路说，“王厂，人员编制怎么弄？”

    “科员以下包括科员的，你自己编制出来，上报厂机关批复就是了。”王嘉庆说道，“下面的股室负责人，厂里定，另外，西城分局要过来一名政委，和你搭班子工作。”

    李路眉头跳了跳，“是梁红兵？”

    “你认识？”王嘉庆反而意外起来。

    李路笑道，“认识，是军转干部，因为个案子认识的，分局还给我发了好市民奖，奖金十块钱，可不少。”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见义勇为好市民。”王嘉庆笑着说。

    李路站起来，道，“人员编制这两天我就提交个草表上报厂机关研究，王厂，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你坐下。”

    王嘉庆压了压手，道，“正事还没谈呢，你急什么。我告诉你，你首先是新光明厂的正科级干部，然后才是私营企业主。就你这个事，不是厂里顶着压力，上面早就把你给撤了。”

    “撤了好，我就可以专心搞自己的工厂了。”李路坐下来，笑道，“王厂你用不着吓唬我，这里没外人。”

    王嘉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是，你的身份也是你的底气，战斗英雄么，现在又搜罗了一批打过仗的退伍兵安排工作，公安厅给你面子，机械厅有求于你，是，你有底气。”

    他话锋一转，“但是，小李，我告诉你，你最好的护身符是新光明厂的干部这个身份。没有了新光明厂的支持，别说你这个人，你的红星厂也走不了多远去。”

    李路承认道，“确实，只要新光明厂撤回南方15型手扶拖拉机的代工订单，红星厂就没几个月活头了。”

    现在的红星厂唯一的能产生利润的业务，就是代工生产的南方15型手扶拖拉机。至于那些价格高昂的越野车业务，产生的利润是没有划入红星厂的生产利润里面去的。

    王嘉庆摁灭了烟灰，道，“当时你强烈建议争取亚洲虎坦克项目落户光明厂的人是裴科长，而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的是你，是你说服了裴磊。你最大的理由是这样可以出口创汇。这个事情，你没有忘吧？”

    李路忙说，“哦，这个事情，我当然没忘。”

    “那好，亚洲虎坦克进入批量生产阶段了，卖给谁？”王嘉庆直接提出问题来。

    新光明厂当前唯一的创汇路子就是卖亚洲虎，也就是红星防务公司的主营业务——红星防务公司不就是为了分享亚洲虎坦克项目的红利而由三方组成的具备了精密机械进出口资质的企业吗？

    李路道，“王厂，我真的没忘。我跟裴科长说过，请他帮忙打听这段时间首都那边的外方访问团，主要是一些商务代表团。”

    王嘉庆说，“我打听了，前天来了两个中东国家的代表团。”

    李路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是……”王嘉庆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新光明厂不能直接找他们谈。”

    李路缓缓点头，“我明白，你是想通过红星厂出面？”

    王嘉庆道，“红星厂出面采购，再由红星防务公司出口，你认为这样的方式如何？”

    摇了摇头，李路道，“这么做依然不能避开一些规定，恐怕上面也不会批准这样的操作方式。问题的根源在于，买方的身份。”

    王嘉庆微微叹了口气，说，“是啊，大物件轮不到我们，卖点小物件吧，手续也麻烦。你有什么办法？”

    李路说，“老办法，不卖整车，把火炮和底盘分开来卖。”

    “如何解决买方身份的问题？”王嘉庆问。

    李路道，“中转，找一家非内地公司作为中转方。”

    王嘉庆一下子想起来，顿时笑了，“我忘了，你还有个奋远贸易公司，听说奋远贸易公司成立了香港分公司。”

    “是的。”

    李路微笑着点了点头。

    轻轻拍了拍桌子，王嘉庆道，“我负责把商业代表团的人请过来，负责和上面的沟通，取得相关的批准，其他事情，你来负责。”

    李路开玩笑道，“这么一来我岂不是要兼任销售部经理了？”

    “你一年能给厂里带来一百万美元的外汇，我给你个副厂长！”王嘉庆指着李路斩钉截铁的说。

    李路哈哈大笑，“王厂，你的胃口也太小了。一百万美元不算什么的。”

    “行了，别吹牛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