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血刃:第二卷逆流而上操戈披甲 第一三九章进来就喊救命成何体统
第一三九章进来就喊救命成何体统
提起洛阳龙潭大峡谷,不得不提另外一场战争。
西魏与东魏的北邙之战。此役西魏大败,仅仅督将被斩四百余人,宇文泰辛苦建立起来的六镇精锐也损失殆尽。为了防止东魏趁胜势攻打西魏,宇文泰便命骠骑大将军王思政东道行台。
王思政坚守城池,特地在龙潭大峡谷内设立了秘密基础,储存兵刃甲胄以及将士,以免洛阳城陷,河南尽失。
王思政花数年功夫,用人工开掘了十八座藏兵洞,这种藏兵洞可以容纳千人,拥有着完备的营房、马厩、以及粮仓等等。
郑仁泰从郑府逃出来,得知王仁表意外失踪,很自然的想到左监门卫动的手,毕竟没有敢对太原王氏嫡子下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出逃,有多远逃多远,稍镇定细思一番,如此仓促出逃,实在没有多少胜算。
仓促之下,郑仁泰根本就没有信心会有多少世族门阀以及门阀的私兵跟他出海为匪。
能拉出去一半人吗?别说一半,恐怕十分之一郑仁泰想想也悬!就算能拉走一半世族门阀的私兵,什么都没有准备,又如何在海外立足?最为关键的,王仁表不会轻易吐口。
如果招供,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原王氏,太原王也是核心主谋,一旦事泄,太原王氏十万口恐怕活不下来几个人,太原王氏在太原盘踞多年,跟世族门阀的积怨也深,一旦朝廷出面打压太原王氏,河东世族绝对不会容他们太原王氏东山再起。
这时候一定要镇定!这年头胆大妄为的人也不是只有他郑仁泰一人。虽说他郑仁泰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但是这样谁也不见得能干净到哪里去!
郑仁泰心想着:朝廷只怕也不想天下再起变数,再说王仁表到底是给哪股势力劫走暂时还不知道,万一不是左监门卫呢?
人总是这么奇怪,对于未来总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郑仁泰此时就想着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眼下只要做好万全准备就行,什么都不考虑就仓促举事实在太不明智了!
然而,一个意外的消息却让郑仁泰再次方寸大乱,赶紧将各个家族的代表召集起来共商大事。
等到各个家族的势力代表来到龙潭大峡谷内的时候,郑仁泰向众人表达了这个仿佛惊天霹雳的消息。
“根据门下省的堂官传来的消息,陈应要回从安西回来了!”郑仁泰想起陈应,心中一阵颤抖。没有办法,陈应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在李世民的七寸上。如今,陈应回来了。
封道言沉吟道:“这么说,他是不准备谈了?”
郑仁泰没好气的道:“醒醒吧,和谈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们世族门阀的官员,请辞的人全部应允,并且派出人补上实缺,就没有谈判的意思。”
这次世族门阀损失惨重,一千多名官员辞职,最终结果是家族中多了一千多名深闺怨妇,事实上正是如此,傻子才不愿意当官,而且是在监察力度有相当无的情况下,在唐朝当官多好,手里只要想,随便都可以弄到取之不尽的利益。
薛元敬问道:“郑公意欲何为?”
郑仁泰恶狠狠的喘了两口粗气之后,这才强压着怒火道:“事已至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事情搞大!”
温大雅将目光投向了郑仁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直接举旗起事?”
郑仁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道:“双管齐下!各家也别想着保存实力了,把各自的影召集起来,再把相交好的折冲府那边都使足了银子,清君侧!”
定了定神后,郑仁泰才解释道:“太上皇的监视是外松内紧,目前确实是不好办,不过李元吉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已经被解除了监视,我们先把李元吉控制起来,能扶太上皇复位就扶,实在不行,李元吉上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薛元敬沉吟道:“要不要先与李元吉谈谈……”
郑仁泰摇摇头道:“不用谈了,据塘报消息说陈应已经抵达了兰州,最多半个月就能回到关中,咱们没有时间了,十六卫还有不少咱们交好的人,在那里使足了银子,拉上他们一起清君侧,杀了狗皇帝,拥立新君!”
温大雅颇为迟疑的道:“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郑仁泰冷笑道:“不愿意,那就鱼死网破,把他们的那些破事儿都给抖出去!就算是这几年他们干净了些,可是以前的底子可不是那么好洗干净的!”
事实上却是如此。唐朝的官员又有几个是干净的,唯一两个毫无弱点的恐怕就房玄龄和魏征了,武将里面,也只有秦琼与尉迟恭相对比较好点。
就连魏文忠住了超过百亩的大宅,仆役成群,妻妾如云,说不贪恐怕没有人相信。
温大雅迟疑的道:“那可就是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留下他们,咱们就算是失败了,还能有一条退走海外的路子。咱们可以投奔秦王,若是把他们强拉上或者逼的他们反水,咱们可就一点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郑仁泰冷笑道:“如果咱们失败,你觉得他们会信守承诺,让咱们退走海外?就算是他们愿意了,咱们这么多人,他们有这个本事能让咱们安全的退出去?”
锦上添花易得,雪中送炭难求。在场的都是人精,他们自然清楚这个道理。
众人心中也在不断盘算着郑仁泰的话。
整个大唐三百六十七个折冲府,十二卫,算起来光折冲都尉就不下六百个,果毅副尉一千二百个。当然,校尉级别则更多,至少上万名。这么多军中将领,要说扯不上关系,纯属扯淡。
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七大姑八大姨,他舅他姑他表兄表弟,基本上都可以拉上关系。
在场的世族门阀要说所有折冲都尉拉上关系,恐怕有些夸张,可是长安十二卫,基本上任何一个都能拉上关系。比如领军卫大将军窦诞,他的祖母出身弘农杨氏,与杨恭仁、杨则、杨蓉可以扯上关系。妻子是李渊之女襄城公主,与李建成、李秀宁、陈应都能扯上关系。他的女儿又嫁给了赵元楷,跟天水赵氏也能扯上关系。
但是光能拉上关系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因为,造反不能仅仅依靠这些将领,最关键是小兵。
如果是朝廷威望降低在冰点,比如十几年前的大业末年,将领振臂一呼,对于朝廷毫无忠诚可言,他们自然可以抱着混一波从龙之功。然而现在呢,大唐正如日中天。
特别是李建成以永不加赋的圣旨,明诏天下,尽收天下民心。自府兵制创立一百多年,李建成破天荒的给府兵发俸军饷,现在全军将士军心都在李建成那里,哪个将领敢谋反,来不及出军营,肯定会被绑起来送到御前。
然而,罢手还有余地吗?
对于李建成的钝刀子割肉,他们更会感受到切肤之痛。世族门阀的田地不能荒废,一旦超过三年荒废,无条件收回国有。
可是种植,总得有人啊。以前的荫户,全部被朝廷收走,即使隐匿下来的荫户,也会被罚之巨款。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至于降地租,降个卵。一亩购买下来的价格,种上三十年都不能回本,怎么降?
一大家人要吃要喝,要进学,要人情往来,要送礼行贿,也要上下打点,哪儿不是钱?
如果束手待毙,用不了多久,各地积攒下来的财富,都会变成乌有。
“干吧富贵险中求!”
越是习惯了大富大贵,更害怕穷。李建成虽然不是强取豪夺,却人让他们的财富缩水,最后变成穷贵。
下定决心后,温大雅便点头道:“那就依郑公的说法,温某这就修书几封,命人送出去。几位?”
其他人见温大雅点头,便纷纷附和起来,表示都会跟自己亲近的将领联系一下。
几人又是一番商议,定好了接头的时间和暗号之后,这才散了去,各自做起了准备。
……
太极殿御书房,李建成百无聊赖的拿着一本春秋,可惜,他无论如何也读不到心中去。
本想练字宁神,提起笔所写的字,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韵。
就在李建成准备安歇的时候,戴胄急步而来。
戴胄躬身道:“陛下,有急报!”
李建成循声抬头,望着戴胄道:“甚事?”
戴胄从怀中掏出一封红着的塘报。
望着这道红色封底的塘报,李建成的脸色一沉。红色的塘报非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哪怕陈应没有圣旨,突然从安西返回这种事情,塘报依旧没有用上红色。
红色本身就代表着十万火急。
李建成将红色的塘报展开放在案几上,仅仅看了一眼,气得跳了起来。
“贼子好胆!”李建成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气得瑟瑟发抖。
戴胄不用看已经接到了消息。
“壬寅,灵州斛薛叛……”
斛薛,不是人名,而是部落名。在魏晋南北朝时,斛薛属于高车部。后来高车部,更名为铁勒部依附在东突厥汗帐之下。
在李建成攻灭东突厥时,铁勒族共十一部,没有了主人的狗,像丧家之犬一样,投降了李唐朝廷。
当时,朝廷按照计划,像铁勒部十一州,分别安置在灵州、夏州、庆州、丰州、胜州、盐州以及延州等地。
其中斛薛部共七千帐,约三万余人马,被安置在灵州。
斛薛部七千帐,三万余口,分散安置在灵武十八镇,每镇分了三五百帐,与其他唐人比邻而居。
突然造反,顺利的攻陷灵州城,而身在灵州的灵州、夏州、庆州、丰州、胜州、盐州、延州的铁勒十一部,先后举旗响应。
李建成看到这个塘报的时候,丰、胜、灵三州已经丢失。
李建成铁青着脸吼道:“召政事堂相国……慢……”
李建成此时不需要与相国商议了,有叛乱,直接推平就是了。
他立即喝道:“中书舍人拟制,加赐灵州大总管秦琼有上主国,命他率部平定叛乱!”
“且慢!”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建成抬头,发现陈应已经来了。
李建成看到陈应兴奋的道:“陈卿来得正好!”
陈应上前道:“陛下,此时不应操之过急!”
要说对灵州的了解,陈应要是认了第二,恐怕没有人敢人第一。
灵州是大唐北方边州,拥有着整个大唐,乃至世界上第一个拥有三级战略体系的总管府。
在平时,灵州总管府虽然只有四个折冲府共六千兵马,一旦战事需要,三天之内,灵武十八镇可以动员两万余人马,如果超过时间可以动员三万人马,如果是一个月,可以动员五六万人。
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铁勒部投降大唐时,已经只剩半条命了,五万余帐投降大唐,其中超过三分之二是老弱病残。
不过三五万名骑兵就敢造反,脑子被驴踢了?
虽然大唐对兵刃管理不严,不过对于甲胄与弓弩管理却非常严。由于灵州地处西北,充当了战略要地,这里的城池与中原的城池截然不同。
如果守城死光不死光,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可以启动灵州城的千斤闸,把敌人瞬间关在城外。以城内的百姓数量,组织上万名百姓协同守城。
灵州怎么可能失守?
李建成听到陈应的解释,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任何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陈应库苦笑道:“此时灵州城破,肯定有内鬼!”
李建成沉吟道:“你如何看?”
陈应还没有来得及答话。
左监门卫大将军李安严快步而来,来到李建成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左卫将军长孙安业求见!”
李建成意外的瞧了陈应一眼,不动声色的道:“先传他进来吧。”
长孙安业到了大殿之外,看着坐在软榻上的李建成,还有一旁的陈应,噗通一声跪地道:“求陛下救我一家性命!”
李建成沉吟道:“先站起来说话,进来就喊救命,成何体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