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陆兰正坐在木制小板凳上摆弄着哥哥买的步步高复读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引起了中华田园犬小黑的注意，不断的用鼻子凑过去，闻一闻，而后尾巴甩动着，又‘汪汪’的叫着跳开。

    “小黑，过来。”陆涛一边看着妹妹，一边右手伸出去，握住了小黑狗的尾巴，逗弄着。

    母亲正斜靠在门框边，脸上带着笑容，看陆涛兄妹二人。

    “涛儿，啥时候开学？”

    “应该有二十多天吧。”陆涛将小黑拉了过来，右手直接握住小黑狗的嘴巴，让它无法张开，一边回着话。

    父亲陆大有嘴里含着一根竹杆制成的烟斗，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旱烟。

    “我先走了。”

    穷乡僻壤的，基本上干活也都是互相帮忙，比如秋初的收割稻子，都是各家亲戚一家集体干两天，做完一家又换另一家。

    陆志才家里的猪圈还没修完，陆大有今天还得去，跟几人说了一声之后，带着铁仟等工具就出了门。

    走到屋后处，又朝着陆涛喊了一句：“都快过年了，明天赶集，你们娘三儿一起办点儿年货，后天杀过年猪。“

    山里的冬天，地里的活儿要开春才开始，这时候还算是比较闲的。

    “行，明天咱们一块儿去。”陆涛嘴里说着，将手中被掐得有些尖叫的小黑放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哥哥。”瘦弱的陆兰摆弄了一会儿复读机，也站起来，整个身子斜倚在陆涛的腰部，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这个读大学的哥哥。

    陆涛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复读机是拿来给你学英语的啊，会弄了不？”

    “哼，这有什么难的。”陆兰抬头，做了个鬼脸：”班里可没人有复读机呢，老师上课教英语都还是用录音机放磁带的，总是听不清楚。“

    陆涛笑了笑，朝着母亲说道：”妈，你过年还没买衣服吧？“

    “买啥买，花那些干啥，去年的衣服都看起来还新的呢。”看着兄妹二人，母亲脸上洋溢着喜悦。

    “那怎么行，过年过节的，总得买件新衣服，明天给爸也买一件，那件中山装都穿了两三年了，还舍不得换。”陆涛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等你大学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到时候有钱了再买。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你妹妹学费也涨了，得省着点儿。“

    “没事儿，我现在在学校做做兼职啥的也能挣一些，过年穿太差了可不成，亲戚朋友会笑话的。”陆涛说道。

    “就是啊，妈，买件新衣服吧。”陆兰也跑到母亲身边，拉着手说道“没见姑妈他们每年过春节从沿海那边打工回来就穿的新衣服，还有些看不起咱们呢，去年我见他们跟爸爸玩扑克的时候，就说几个亲戚家就咱们家最穷，连玩个扑克都是玩一毛的。“

    “跟他们比这些干啥，都是穷苦日子过来的，如今他们几个在沿海工厂里挣了钱，大发了，等你两个以后读书出来，铁定比他们好。”

    话题有些伤感，也有些无奈，不过陆涛如今兜里可有钱，也有很多的法子挣钱，自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他已经有了规划。

    ”呵呵，他们啊。“陆涛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嫌贫爱富的情况在哪儿都有，不只是他一家。特别是老一辈儿的姊妹多，哪家发展好一点儿，有点钱，自然有些看不起穷亲戚，逢年过节聚一起，谈得最多的也是钱。

    越是落后的地区，越是看不上读书人，总觉得一年上万的开销拿去干点啥不行，非要读书，到头来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在工厂里打工，真以为读个大学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由于陆涛的家离镇上有些距离，村里又没通公路，所以都是靠走。

    村里的袅袅炊烟才刚刚升起，天色也早，陆涛就硬拉着母亲和妹妹朝着镇上的集市走。

    山区的农村不比城里，赶集也是有时间的。一般相邻的几个镇，都有固定的日子，比如陆涛所在的镇，就是每逢3、6、9号赶集，临镇的话就是1、4、7，集市的时间也只有一半天，所以必须得早点儿去，否则到时候集市散场了，买东西可就费事儿了。

    早饭吃的是红薯稀饭，就着泡菜，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已经饿了，到得镇上的时候，街道两旁已经有人在开始摆摊。

    说是集市，真要算起来，也就总共一条主街道，两条类似于小巷的青石板道路。

    ”现在时间还有点儿早了，大家都还没摆出来呢，妈、妹妹，走了这一阵感觉都饿了。“陆涛看着街道，嘴里说着。

    母亲看了看他：”那把你妹妹带去那边，买几个包子吧。“

    陆涛知道母亲现在很舍不得，恨不得一分钱扳成两份花，若是自己不开口，是定然舍不得买东西吃的，但是对于自己和妹妹，那是打心底里的疼爱。

    ”恩。“陆涛点点头，带着妹妹走到小巷里的包子店。

    “老板，来三个大包子，肉馅儿的。”陆涛一边掏着钱，一边说道。

    热气腾腾的包子，三个一块钱，差不多有小碗儿大小，散发出肉香。

    “妈，先吃个包子吧，走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陆涛从薄膜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直接递给母亲说道。

    “你们吃，你们吃，妈不饿。”

    “妈，买了三个呢，你就吃一个吧。”妹妹陆兰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也劝着。

    拗不过儿女的劝，这才拿了个包子，放在嘴里吃起来。

    陆涛看着母亲吃包子的样子，心里觉得从来没有满足过。

    包子很大，很香，也很甜。

    太阳逐渐升起，给整个小镇镀上了一层金色。主街道上，摊子也逐渐摆开。卖各种蔬菜的、苹果梨子的、从城里运来的海带和各种干货、粉条儿，白糖、挂面、香烟，衣帽鞋袜，鞭炮蜡烛、黄纸等等，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商品一字长蛇的摆开，四邻八村的村民背着竹篓，提着包，汇集在这个小镇的集市上，好不热闹。

    “老板，这个怎么卖？”

    “来个这个。”

    “给，这是钱。”

    喧闹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跟火车站的情况相比并不逊色。

    陆涛跟母亲还有妹妹三人一个个摊位逛过来，或是随便看看

    或是遇到用得上的，就掏钱买点儿。

    除了村民之外，亦有一年在外打工的人也回来，从人群中大抵一下就能看出来。本地的村民基本上穿的多是中山装，不管新或者旧，要不就是有些破烂的衣服。至于外面回来的，多是显得有些时尚，比如带着帽子的，衣领上有浓密的不知道什么毛的衣服，还有围着围巾的，泾渭分明。

    “哟，这不是陆家的大学生吗？啥时候回来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声音太吵，手里拎着一条大白鲢儿的陆涛并没听见。

    “哥，有人叫你呢。”妹妹拉了拉哥哥的衣服一角，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