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痴:在颍川 第五章 何去何从
许褚得了任命,先是被安排在离太守府不远的一处普通宅院住下。
在家里枯坐了一天后,许褚懵比了,什么情况?不是让我做军侯么,怎么就晾在这儿没人管了呢?他是后世人,又是个游戏宅男,能明白就里才怪。
东汉除了边郡,其余的郡很少会设都尉一职,而是把军权让太守兼领。到黄巾之乱后,为了尽快平复贼乱,甚至会赋予太守募兵的权利,这虽然对平定黄巾很有助益,却也酿成了后期太守拥兵自重的后果。
颍川太守阴修是南阳人,起用本地豪族大户的子弟为门下属官,那些豪族大户才会出钱出人,为他组建一支像样的军队。这个时候朝廷自顾不暇,要想治理守卫一方水土,只能依靠这些大族。
“府君嘴上说要给我们五百士兵统领,但这些士兵实际上都是郡里的大户豪族征发的,哪能轻易交予旁人手中?要我说,他们就是看上了大哥的本事,想把大哥拿刀使。”陈义见识有限,事情却看得通透,一番话道出了天机。
许褚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就明白了。那些人给他一个军侯的名号,好在有战事的时候让他效力,到时候他许褚名义上能带着士兵出征,实际肯定会安排人陪同,而陪同的人,才拥有部队的真正指挥权。
此时门外有人求见,许褚出门迎客,只见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贼曹掾杜佑派来的,送了一套铠甲;另一拨是荀彧府上的人,带了点礼物过来。
许褚正生着这帮官场老油条的闷气,毫不客气地收下。荀府来人还将一些钱财交于许褚,说道:“荀君知晓军侯初来乍到,这些钱财权做救急之需,军侯一并笑纳罢。”
荀彧还算有点良心。
许褚一一谢过,两拨客人急着回去复命,连院门也没进就走了。许褚与陈义将东西拿进去,看见宫家兄弟跟子范三人闲来无事,正在磨练武艺。许褚苦笑:搞了半天,他所能凭借的还是只有这四个忠心耿耿的兄弟。
如此按部就班,随波逐流,老子穿越而来,能有什么作为。
许褚在院中找个地方坐下,开始胡思乱想。忽然灵光一闪,我老许何不从汉末英雄人物的崛起轨迹上吸取点经验教训?
既然要效仿,那就得效仿最成功的,便是魏蜀吴三国的奠基人了。而且曹操、刘备、孙坚这三位大佬的事迹,他还算了解一些。
粗略一想,曹老板的路子他许褚肯定走不通。一来身份差距太大,曹操虽说老被人诟病是宦官之后,太监的孙子,但人家毕竟年纪轻轻就被举为孝廉,在洛阳当过官,还带兵参与过平定黄巾的战事。二来曹老板在世家大族中的名声,也不是他区区许褚能比拟的。
再看孙坚,许褚搜肠刮肚,细数孙坚的经历,发现孙坚的路也不是他能轻易模仿的。孙坚虽然出身寒门,但史书记载孙氏世代在吴地为官,所以才有了后来孙策席卷江东,在吴郡联络世家站稳脚跟的事情发生。
最后就是刘皇叔了。
许褚摸着脑门,将刘备与自己的条件逐一对比。
刘备姓刘,许褚姓许;刘备可以挂出中山靖王之后的招牌,许褚不能,这一条许褚完败。刘备一出山,身边就跟着关羽张飞两位堪称万人敌的猛将,而许褚出山,有宫家兄弟、子范与陈义.......兄弟们,不是大哥轻视你们,这一条我老许败的更惨。刘备曾跟着大儒卢植读书,有一个很牛的同学公孙瓒,我老许......
不比了,太伤自尊。许褚垂头丧气,一时意志消沉,仰头倒在地上。
“大哥(主公),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诸兄弟过来询问。
“哎,终日无所事事,胸口闷得慌,就在地上躺会,你们不要瞎猜。”许褚回道。
众人闻言,沉默不语,脸上神色均黯然无光。
许褚看着他们,心中愧疚。若不是这几个生死相依的弟兄,莫说这挂名的军侯,能否活到今日也是未知数。他们把我视为主心骨,我却先失了斗志,岂非是史上最失败的穿越者?
念及此处,许褚腾地从地上跳起,倒吓了众人一跳。
“阿义,你去问问荀君何时休沐,我想去他府中拜访。”
“子范,你去市井走走,留个心眼,多打听郡内发生的大事。”
吩咐完毕后,许褚也没闲着,留在家中与宫家兄弟演练武艺刀法,自不必说。汉时生产力不高,普通百姓家中一般只吃两餐,许褚此时并不算真正的军官,手里的钱还是荀彧救济的,所以跟众兄弟每天也只吃早晚两餐。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宫家兄弟买了点米生火做饭时,陈义跟子范才先后回来。
陈义运气好,在太守府外撞见荀彧,荀文若说:“三日后正好休沐,军侯要来鄙舍做客,欢迎之至。”
子范却道:“大哥,小弟忙活一天,并未听闻郡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听一些市井闲汉说起,长社县最近发生一桩命案,有一寒门子弟为友杀人,轰动一时。后此人易容化妆逃窜至本县西乡,被那西乡游徼撞上,因其形迹可疑便抓了起来。”
陈义笑骂道:“你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专喜欢打听这些故事,大哥现在哪有心思去听此等事。”
许褚摇头苦笑,看来以后打探消息这种事情,还是得要较为细心的宫肃或者陈义去做。正要招呼众人吃饭,突然觉得子范说的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子范,你可有问过那为友杀人者的名讳?”
子范点头,回道:“问过,叫......叫徐,徐什么来者?”
许褚瞪大眼睛,骂道:“你小子要急死我!”
子范拍手,道:“想起来了,是长社县人,叫徐福。诶?大哥你张大嘴作甚,难道你认识此人?”
“啊,啊,不认识。”许褚平复表情,实则内心乐开了花:天不亡我老许啊!
“兄弟们吃完早点睡,养足精力,明天一早随我一同去趟西乡。”
“去西乡做什么?”
“救人!”许褚两眼放光。
众兄弟面面相觑,心底疑惑。是夜过半,众人皆已熟睡,陈义忽觉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
“宫肃兄弟,这么晚了,什么事?”
“嘘,莫惊醒了其他人。”宫肃不由分说,将陈义拉至院中,月明星稀,两人便就着微弱亮光交谈。
“阿义,主公痊愈已有多天了吧?”宫肃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义觉得奇怪。
宫肃叹道:“我与阿兄流亡天下,幸得主公收留,此恩永世不敢忘。只是近日观察主公言行,与过往差别实在太大......且下午练武时,主公的刀法明显不复往日之威,是以心中困惑,便找你说会儿话。”
陈义抬头望着天空,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大哥初醒之时,我也有过怀疑,不过.....”
宫肃问:“不过什么?”
“不过细细想来,大哥便将你我都忘了又怎的?宫肃兄弟,你记得当初大哥发病前日,对我们说过什么话么?”
宫肃点头,“记得。”
“大哥说此山此水,养育我等,万不可弃;乡中诸人,皆为同胞,更当同心。贼众虽多,唯我等一腔热血,只要双手仍能提刀,定用血肉之躯,将宵小拒之城外!”
宫肃嘴角翘起,那一日主公许褚带着弟兄们,七进七出贼阵之中,杀至满身血污,精疲力尽,却叫那贼人闻风丧胆,后撤几十里。
陈义又道:“大哥将一身武艺忘了又如何,他还有我们一帮好兄弟。以大哥的天资,不消多久,往日名震郡县的许仲康就会回来,不是么?”
宫肃重重点头,拍着陈义的肩膀,说道:“阿义,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畅快多了。回去睡吧,明早还要跟主公一同前往西乡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