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海枭: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结拜
“我等脱离耿仲明叛军,转而泛舟海上,已是成了无根飘萍之辈,前路艰难险阻何其繁多,做事需得处处小心,方能有一线生机,亟待占了灵山岛,我又想笼络住大伙,同舟共济以渡难关,没曾想手段激烈了些,惹得他人不满,进而起来祸端。”王轶一脸萧索的说着,意志似乎都有些消沉:
“其实诸位弟兄把事情说开了,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好聚好散,我也非贪恋权势之人,何况这种权势…”
他指着岛子虚画了半个圆圈:“一群叛贼,这当会儿靠着老本未曾做些没本买卖,等坐吃山空,势必要出去打野食,否则就一不事生产的小岛,饿都能饿死大伙,那时必然引来朝廷注意。”
“我等实力,较之北地海贼,还算说得过去,但相对庞然大物般的朝廷来讲,捏死咱们不比捏死只蚂蚁费事儿,而作为首领,又将处于漩涡之中,一个处理不慎,当会粉身碎骨,这样的权势,要来又有何用。”
一番半真半假的推心置腹之语,直说的许坤三人频频点头赞同不已,他们就是群大老粗,纵然年龄较大者人生经验丰富,但出身都太低,官也不大,限制了眼界,乍一碰上长篇大论全给说糊涂,何况王轶总摆出副大公无私的态度,愣给人种不顾个人安危一心为大伙谋福利的感觉。
其实这几位不光是为他的话语所迷惑,人都有眼睛,话说再漂亮也不如实际行动直接,至少他带人占下灵山岛之后一直在为大家打造一处安身立命所在而努力,这从岛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就能看出。
这才是他们一直以来支持王轶的缘由之一,谁都想有个安乐窝,谁也不愿做个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大人苦衷,俺等晓得,亦感同身受,否则他许坤个大老粗不会二话不说冲进去与您并肩作战,俺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听您支使,就是觉得,一起出来的弟兄凋零的厉害了些。”还是吴中英,也似感叹的说道:
“不过还请大人放心,只要您能让咱们跟手下弟兄有口饭吃,死了有地方埋,俺们这条命,卖给你又何妨。”
“哥哥说这话是要折煞兄弟?”王轶此时又恢复了平日态度,站起身,原地踱几步,斩钉截铁道:“这样,放过彭振国不可能,但我可以给他个痛快,其同党尸首也不抛尸入海,随他一起埋葬。”
岛上俘虏不少,各位大小队长管理水平参差不齐,有俘虏受不得严酷刑罚,也有人归心似箭,更有打算用一生效忠明廷者,待他们发现陆地肉眼可见后,内里间或有些赌运气抱木板跳海逃亡大陆的。
对此王轶早有应对,除却安排哨兵巡逻值守,还曾将尸体扔进海里吸引鲨鱼聚集,以便当成天然屏障,为此逃跑者很是付出些生命,然后这些人又引来更多鲨鱼,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导致没人敢下水。
此举甚至让岛上开展没几天的珍珠采集作业都不得不停止,颇有些作茧自缚的意味。
“而咱兄弟几个,接触时间已经不短,相互间性格差不多了解透彻,虽然都混过东江叛军,但均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我觉得,不如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日后我等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的直白了些,跟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意气相投不同,他几位,更多在于利益捆绑。
“这提议好!俺先前就想着这样办,可那会儿别人都说俺粗俗,俺也就没心思提了。”许坤也恢复了混不吝的模样,对提议大喜过望,丝毫不显之前插科打诨的本事。
其实这人当初帮忙平叛让王轶很是惊讶,他本以为自个把人扔去跟土石打交道,整什么磨练性子一套说辞会把人得罪深,没成想人压根不计前嫌,且此人粗中有细,平日摆出副糙汉子模样八成是装的。
大面上可能限于眼界水平不够,但耍小聪明,这些人一个赛过一个。
“都是拿过军饷的爷们,谁比谁文雅,再说咱们战场上跟人拼死搏杀,靠的是一身武艺,血淋淋的场面,要文雅毛用不顶,难不成武人收不回辽东,文雅之士就可以仗着嘴炮逼退东虏大军?用不着考虑那些,谁敢碎嘴,咱哥几个把他揍到服气为止。”王轶豪爽的说道。
“爽快!”鲁崇义给这番话刺激的拍案而起,直对王轶竖起了大拇指,看他这神情,铁定吃过某些嘴炮之辈的亏,而且还没法报复,要不不会这么激动:“俺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也算俺一个。”
“也算俺一个。”吴中英亦同意道,不过他接着又问道:“可就咱几人不太合适吧,刘之泽、杨西廷、张禅古、麦有金几个跟咱们一起跑路,虽然船有大小,可情分俱是一般。”
也是鸡贼,他死死咬着最先跑路那批捕盗说话,而里面就杨西廷出自王轶手下,余者合起伙来即便不能在武力方面对其形成威胁,也足以仗着身份于其他方面带来掣肘。
如今的结义弟兄,还没到后世那么廉价,不光为这时代较为看重名声,一旦做出背叛或反目之类事情会被人排挤打击,还有对鬼神敬畏的原因,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人们轻易不会违背在关二爷面前发下的誓言。
从这点来说,王轶甚至都不敢多想,因为他的来历科学解释不了,只能往神学方面靠拢,可靠拢多了,他在现代历经多年教育形成的三观则会有崩溃的危险。
不过他的对应也简单,压根不去考虑,也轻易不乱发誓言。
且别看吴中英有私心,细细思量之下才会发觉,还就这法子最实在—如果按照船只大小来排序,麦有金这位八桨船的捕盗能排到二十名开外,但此举又对不住他一同跑路的资历。
船再小他也是捕盗,起先能跟王大人平起平坐,多次开会商讨事情都列席在座的,天然就跟王轶手下人不在一个阶层,虽然他知道自个人微言轻,坚决不发表什么意见,导致名声不显越混越回去,可人家懂事儿,咱也不能刻薄寡恩不是?
而若把所有船长都算上,那也是万万不可能,除却弟兄伙带来的部分船只,余者皆是历次战斗的缴获品,内里新赴任船长有超出三分之一是王轶的人,而经过彭振国作乱,这比例已经变成了多半。
再者,结义么,人数不多意思下就行,整出几十号来想干嘛?他们又不是什么魔王转世,可以玩儿一百单八将的戏码。
对此王轶欣然应允,他已经掌控了队伍大半实力,还想怎样?吃相不能太难看。
也便趁着此时诸位兴致正高,他又趁热打铁,立马着人招来剩下几个,将事情一说,这几位自然答应,然后取了高香烈酒,逮了只买来没几天准备用作打鸣的大公鸡,摆好香案桌台供品,一行人以王轶为首,按年龄分列两旁,随即一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之类的结拜语过后,这事儿也便成了。
成功结拜的众人,以鲁崇义年纪最大排大哥,王轶则排行老六。
拢共八人,他寻思着,是否整点类似“八大金刚”之类的外号平添些气氛,不过想想八大金刚一般是首领帐下人物,于此处稍有不合,也便作罢。
至于结拜仪式过于从简,没金兰谱、没选良辰吉日、烈酒也不合规矩等事,众人倒没甚异议,当下基业草创,容不得繁琐与浪费,反正就一形式,再者说,心诚则灵么,心不诚再多步骤也白费。
不过借此由头,诸人一致同意,晚上给大伙加餐,顺便表彰于平叛战斗中表现突出者,而在会场,王轶当众宣布的一件事情,却让觉得终于过上好日子的女眷们那颗已经沉寂下来的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当中,除却咱们弟兄家眷,其他多数人都是耿二手下官兵眷属,或者海盗掳来的苦命人等,但无一例外,都跟亲人天各一方,以后再见面机会,基本没有。”
“这不是吓唬各位,不说归家路途遥远,一路上兵荒马乱盗匪跌出,但就我本人实话实说,也没有放你们走人的打算。”
话说一半,王轶却停下不讲,凝神看向被专门请来一起吃大餐的众多女子,火把照映下,她们脸上流露出迷茫、紧张、惊恐、害怕甚或坦然、无畏等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