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晴早已经披上围裙，戴上套袖，拿起了擀面杖，看着坐在门槛山的张子山说：“哎，我说，你先自己坐会儿啊，我得抓紧时间做饭，一会儿子江和子英该回来了，大伯和大娘估计也快回来了……”

    “没事儿，你先忙，对了，有什么我能搭上手的？我帮你！”张子山把眼睛从石榴树上拽了回来说。“你快坐着吧，你这一回来看弄得我这个手忙脚乱的，刚才想拿什么来着？你快坐着吧，我自己弄就行了！”说完左晓晴手忙脚乱地开始忙活了起来……

    张子山也不敢再打搅左晓晴做饭了，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看着眼前这处本就不大的院子，感觉比以前又小了不少，只是，比以前更加干净了。门口的那面影背墙好像也矮了不少，尤其是那个猪圈，怎么越看越小呢？张子山心里边想着就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张子山熟练地三步两步就爬上了梯子，来到了房顶。

    站在房顶上看着周遭的一切，记忆中很大的村子，现在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大嘛，一眼也能望得到边儿。一片片紧紧相邻的屋顶，高低都差不多的整齐地排列着，自己家在村子的西头，顺着屋顶能直接走到村子的最东头儿，只不过有的地方还是要绕一下才能过得去，张子山记起小时候经常爬上屋顶跑到村东头的朱育臣家偷枣吃跑到李秀波家偷摘石榴时的情景……

    “大哥，大哥，大哥！”张子山往下面一看是小英妹子？“英子？”

    “大哥，大哥！”说着话张子英风一样地跑进院子，张子山也早就从房上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儿，“英子，都长这么高了？瘦了！哥……哥都快认不出你了！这简直都是个大姑娘了嘛！还越长越漂亮了呢！”张子英早就扑进了张子山的怀里，半晌，把头探出来说：“那当然了，我都20了，你以为还是那个小丫头呐！”说完哈哈地乐着，张子山看着子英笑的模样还真有点小时候的影子，心里边感叹着，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小英都长成大姑娘了！

    没一会儿子江也回来了，身上脏脏的，看见张子山坐在院子里，赶紧跑了过去，“大哥，你回来啦！这回不走了吧？”张子山看着眼前这个并不比自己矮的弟弟，虽说个子长高了不少，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精瘦精瘦的，像爹年轻时的样子，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拉着家常唠着嗑儿……

    子山爹和子山娘前后脚也进了院，子海跟在最后边，“还没进院呢，就听见你们几个瞎嚷嚷，一听就知道山回来了！”子山爹叼着烟背着手说。“爹，娘，我复员回来了，这不，刚到家……”张子山像站军姿似的站得笔直，拿起一把凳子说：“爹，您坐！”“娘……”“子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哎呀，我说晓晴，怎么能天天让你做饭呢？我今天还提前了点儿回来呢，还是不如你快……”子山娘说完就进屋帮晓晴忙去了。

    子山爹咳嗽了一声说：“复员好，复员好，复员了赶紧回来给我干活儿，再不回来我得让你娘去北京找你们领导去，这早就到了结婚的岁数，你这不结婚，老二那儿也不能结，说话这老三也快了，晓晴这么好的孩子等了你这么多年……”

    张子山也不敢抬头，压低着脖子听他爹训话，心想，我这可是刚回来啊，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呢，这上来就跟我提结婚的事儿，这也太……

    “饭好喽，大伯，子山，子海，英子，快进屋吃饭！”左晓晴脸上涂着一块儿一块儿的面粉，手里拿着一把筷子招呼着大家。

    子山爹第一个坐在桌子的正北面，然后是子山娘、子山、晓晴、子海、子江，子英依次坐开，子山爹拿起了筷子，说了一句：“都吃吧！”

    大家端起碗来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整个吃饭的时间里，再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是老张家的规矩。大家都端着各自的碗，大口大口地吃着……

    吃完饭，左晓晴和子山娘还有小英三个人很快的就把桌子收拾好了，一家人又坐到这张桌子旁边，子山爹点上了一根烟，又拿出了一根递给张子山，张子山赶紧接过来，拿起火柴就去给他爹点烟……

    “现在呢，子山也复员了，咱们家也多了一个壮劳力！”子山爹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说，“子山，咱们家现在是这个情况，因为我还赶着马车嘛，所以我挣得最多，每天九工分儿，你娘一天七工分儿，子海和子江每天都是七工分儿，子英现在都赶上晓晴了，也是二级劳力了，不简单那！一天也有七工分儿呢！子山，你呢？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爹，我想开车，我在部队里学的就是开车嘛，这也是一门技术不是？”

    “嗯，想得到挺美，咱们整个村里都没有一辆汽车，你去哪儿开车去？你爹我倒是有架马车，你会开吗？我怕你开不动！还开汽车！你咋不说开飞机呢？！你不还是空军吗？”子山爹说完，周围这一大家子都哈哈哈地乐了起来。

    “爹，那咱们村子里除了您那架好马车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机动工具了？”

    “那倒是有，那也不是说谁想开就去开的，你得有这个本事才行！这不，村子里新上了台铁牛55大型拖拉机，整个村儿除了朱老三，谁也摆弄不了那玩意儿，就这个朱老三还经常打不着火呢！”

    “铁牛55大型拖拉机？明天我去试试，我先拿这个凑合开着也行，先练练手嘛……”

    “狗屁！你还凑合着开，我可告诉你，开这个铁牛55拖拉机，一天就有十工分儿呢，另外每天还额外补助二工分儿，加起来这一天能挣一块二呢，比我还多三毛呢！在咱村儿，那得排第一！你还凑合？那我还想去凑合呢，就是摆弄不了那玩意儿，没我的马车好使呢还！”

    “爹，就开个拖拉机，这一天就能挣十二工分儿呐？！那我更得去试试了，不行，明天我就去试试去！”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有那个本事，能开得了那玩意儿，我倒是可以去给你说道说道，这个朱老三啊，也不想开，别看钱多，可他嫌麻烦，私底下对我发过不少的牢骚，你要是能开就最好不过了……”

    “爹，你放心！我肯定能开，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一台大型拖拉机吗？还能比我们部队上的军车娇贵？坦克我都能开！”

    左晓晴推着张子山，说：“也不怕闪着舌头，还坦克，少说点儿吧！”

    “哎，晓晴，你还别说，我看我们家子山啊，一准儿能行，这小子从小答应过的事儿没有他做不到的！不像……”子山爹说完脸上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神情，一旁的张子海赶紧把脑袋低了下去……

    “再一个，山，我可跟你说啊，这回你复员了，你和晓晴的婚事也得提起来了，你给我坐好喽！正经事儿！”子山爹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爹……我这刚回来……工作都还没……”

    “就是，大伯，你先让子山缓几天再说……”左晓晴赶忙在一旁搭腔。

    “晓晴，你还帮他说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都是28岁的人了，你俩倒不急？回头我和你大娘跟你爹娘定个日子，咱就把这事儿痛痛快快儿地给它办喽！”

    张子山和左晓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地低着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