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山爹终究没有拗过张子山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轮番说服，答应了子山他们的安排，并且立下了字据。随着张子海大婚之日的日益临近，那处新盖好的院子里也更加忙碌了起来……

    大婚之日，和张子山结婚时一样，乡里乡亲的都跑过来帮忙，张这个姓在故城也是三大姓之一，家族人多，家族里的长辈们也在现场指挥着，分工各有不同，至于那些跑腿的杂差事都是那些晚辈们再跑，左晓晴领着三儿的对象和子山娘在一起刷着盘子洗着碗，偶尔也给客人们上上菜，院子里忙活得不可开交，张子海和刚进门的媳妇脸上都已经笑开了花……

    接受着乡亲们的祝贺，接过乡亲们敬上的酒，子山爹一碗一碗地干着，村里人都知道，子山爹除了扛过枪力气大之外，那酒量大也是远近闻名的，“张哥，恭喜啊，这接连老大和老二都结婚了，老三我看也快了，而且我看老大家的肚子，你这也马上要当爷爷啦！这一碗，老张你无论如何也得干喽！”一个乡亲端着满满的一碗酒站在子山爹的桌前说着，碗里的酒不时地滴洒在地上……

    自从张子山从部队上复员以后，这家里的喜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几乎就没有停下过，全家人每日过得和张子山没回来之前，简直是两个样子，子山爹和子山娘在炕头上唠着嗑，脸上不时地也会泛起了笑容……

    张子山还是和左晓晴住在老宅子的西屋，眼看着左晓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新街那处空宅基地上面还是空空的，除了杂草，连一片砖瓦也没有……

    由于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西屋里的光线太暗了，就连太阳挺大的白天，西屋里也是黑黑的，因为它被西厢房挡住了阳光，还挡得结结实实，在老二两口子的劝说下，挺着大肚子的左晓晴还是临时搬到了老二家，待产……

    时间来到了八月份，酷热的天气里人困马乏。张子江在地里给队里干着活，老远的看到大哥开着高高红红的“铁牛55”在地里面跑着，休息的时候，张子江放下手里的锄头直接朝着“铁牛55”的方向跑了过去。

    “三儿，来啦，来，上来坐会儿！”张子山招呼着弟弟上了车，张子江摸着车厢里厚厚被太阳照得滚烫滚烫的铁皮，“大哥，还是你这大家伙厉害，这一台”铁牛“顶上我们二十几个人干的了，还不吃不喝，你看多好！”

    “谁说它不吃不喝？它喝得是油，柴油，不过供销社里给它供着呢，要多少有多少，不会亏着它！”张子山也拍拍脚底下这个大家伙说。

    “大哥就是大哥，这玩意儿要是给我，我可摆弄不了它，瞅着就犯怵！”

    “没啥，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没那么复杂，回头大哥教你，就你这股机灵劲儿，过不了多久一准儿能学会，没准儿比我开得还好呢！”

    “你快别开玩笑了大哥，我看见它就犯怵，我可整不了这玩意儿！”

    “三儿，这我和二哥都结婚了，英子早晚得嫁出去，就剩下你了，是不是着急了？那天领的那个姑娘不错嘛！”

    “她叫左秀儿，和大嫂还是一个村儿的呢！”

    “你也在为结婚的事儿犯愁呢吧，大哥给你交个底，新房是给你二哥了，那块儿空宅基地归大哥我了，你怎么办？我告诉你，三儿，别怕，用不了多久我和你大嫂就从这院搬出去了，到时候英子再一嫁出去，那处院子就是留给你的，没人跟你抢！”

    “可是大哥，家里的钱早就花完了，你那儿盖新房子得花多少钱啊，我看不现实，你那块儿新宅基地也就在那空着吧我看，咱们挤在一起挺好的，你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大哥！”

    “没事儿，谁叫我是大哥呢……”两个人正聊得热闹呢，突然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要生啦，生啦，生啦……子山……要生啦……

    张子山和三儿早就蹦了下来，冲着来人问道：“晓晴生啦？！”来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儿，喘着说：“马上要生了，子山，快点回去……

    来的人还没把话说完，张子山和三儿早就跑得没了影子。来到老二家，张子山径直地就往屋里钻，被几个婶子给拦下来了，“没事儿，没事儿，还没生呢，还没生呢，你不能进去，放心吧，你娟儿婶子正在里面接生呢，没事儿，放心吧！孩子！有我们这些婶子呢！”

    张子山在胡同里来回地踱着脚步，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三儿又跑出去给大哥买了两包烟，陪着大哥在胡同里来回地走着……没一会儿，子山爹也来了，子海和他媳妇儿也来了，院子里胡同里很快地就站满了人……屋里边传来的还是女人生孩子时专有的那种美丽的惨叫声……

    “哇……”随着孩子的一声哭喊，院子和胡同里沸腾了，娟儿婶子从屋里抱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小孩儿，大声地喊着：“生啦，带把儿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张子山赶紧跑上前去，看了一眼孩子，就直接跑进了屋，握着躺在床上的左晓晴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媳妇儿，辛苦了！辛苦了！媳妇儿……”“子山，子山，是儿子？！”“嗯嗯，是个大胖小子！”说完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屋外面的人还在议论着，“这可是长子长孙啊！”“这得起个好名字啊！”“这昨天我还看见你们家老大媳妇儿在地里干活呢，今天就生啦？”“恭喜啊，张哥！”……

    在老二两口子的坚持下，左晓晴一家三口还是继续在这处新院子里和他们一起生活着。子山娘也搬了过来帮着照顾着孩子，给大家做做饭，伺候着左晓晴坐月子。

    最近这几天，生产队开了几次大会，说是要“包产到组”，最后确定下来了，生产队一共分了好几个小组，子山爹担任一组的组长，定量向上边交粮，多产的部分由各个组自己分配，也就是除了上交的规定数量的粮食，剩下的就是由组里的人各自分了。子山爹领着组里的人们加班加点儿地干着……

    这天晚上，张子山回到家里，正和子海在院子里说着话，子海媳妇儿递给张子山两包烟，“大哥，子海也不抽烟，这是我家里人上次留下的，大哥你把它抽了吧，再给放坏喽！哦，爹那儿我已经拿过去了，好几包呢！”

    张子山接过手里的烟，说：“谢谢你啦，月丽，这我们在你和子海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给你们小两口添了不少麻烦，这不，我刚听子海说，说你也怀孕了？”

    “嗯，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都三个多月了，没事儿，在这住着大家也挺热闹的，免得我们两个人住这么大一处院子倒是瘆得慌！”

    “我说王月丽同志，你光给大哥烟，咋不给大哥点上呢？”

    “我光顾着说话了，忘了忘了，来大哥，我给您点上一支！”说着话王月丽就把其中的一盒烟打开了，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递给大哥。

    “算了算了，月丽，你这刚怀孕三个多月，可得多注意身体，我可不能当着你们孕妇抽烟，免得娘看见了又得说我！”

    “你当着孕妇抽的烟还少啊？！”左晓晴说着话走了出来，“月丽，别惯着你大哥，回头还都得我给他点烟啊！”

    “嫂子，你快从屋里躺着吧，这还没出月子呐，可别着了风，快进屋吧！”王月丽见左晓晴出来了赶紧上前扶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