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张子山还在被审问着……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是冤枉好人了！没凭没据的乱抓人，我要找你们领导！”张子山看着面前审讯他的两位警察说。

    “姓名？籍贯？职业？”男警察左手轻轻拍了拍正准备发火的女警察问着，见“犯人”不说话，又问：“姓名？籍贯？职业？”

    “姓名张子山，籍贯河北龙门市桃源乡故城村，职业是司机，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退伍军人！”张子山一口气说完。

    “就你这样子，还是退伍军人呢？就算是军人那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逃兵！”

    “我这样子？我长什么样子？”张子山看着对面的男警察说，“你凭什么说我是逃兵？你给我说清楚？”

    那个男警察站起身来三步两步就走到了张子山跟前，二话不说拎起张子山就往外面走，拐过楼道的地方，立着一大块儿镜子，男警察把张子山往镜子前面猛地用力一推，说：“好好照照自己，还说自己冤枉？！”

    张子山用力地甩开了推着自己的男警察的手，走到镜子跟前儿一看，不看不打紧，这一看，马上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脸上黑黄红绿的涂抹得乱七八糟，已经根本分不出五官了，只有两个大白眼球滴溜溜地打着转儿，一年多没剃过的胡子满脸都是，活脱儿一个猛张飞……身上就更甭提了，烂树叶沾着煤渣儿泥块儿，不黑不黄的全身都是，裤子上也是一个破洞接着一个破洞，裤腿儿的地方，洞里还插着一根折断的树枝，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鞋，有一只大拇指正露在外面……

    张子山正看着呢，一把就被男警察连拎带拽带回了审讯室，把张子山往审讯椅上一按，直接就问：“都看见了吧？哪个国家的退伍军人长成你这个样子？满嘴跑火车？还司机？谁敢雇你开车啊长成这样？老实交代？到底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儿？快说！”

    张子山一改之前的口气，情绪缓和地说：“两位警察同志，你们先别急，慢慢儿听我说，是这样，这事儿呢肯定是误会了，不过也不能全怪你们，刚才我也照过镜子了，确实挺恐怖的，甭说！还真挺像个杀人越货的逃犯，但是你们绝对是抓错人了！”张子山喘了一口气，身子又往前挪了挪，接着说，“我叫张子山，河北龙门人，确实是部队上下来的，这两年就跑跑车，现在我就在咱们晋城的矿上拉煤呢，我的同伙儿，不，不是同伙儿，我的伙伴儿，就是跟我一起开车的叫小罗，他现在还在矿上呢，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呢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这不一路上搭过的煤车不少，所以这身上……”

    男警察听张子山这么一说，看了看身边的女警察，对张子山说：“你先在这屋待着，老实点儿啊！”说完和女警察就出去了……

    等警察走后，张子山就在心里想，这自己怎么这么邋遢呢，本来嘛，留着胡子一直没剃是为了在跑车的路上遇见劫道儿的能显得成熟点儿，倒是自己这一路稀里糊涂的下山路上没洗过一把脸，张子山抬起眼皮，用嘴吹了一下垂过眉毛的头发，是啊，上次理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难怪警察把自己当成是逃犯了，自己都觉得像，太像了……这家伙，想起镜子里自己这一身模样儿，扮个悍匪根本就用不着化妆……

    张子山等的天都快黑了，突然，审讯室里的灯亮了，一个女警察拿着一盒盒饭往张子山面前的小桌上一扔，“吃吧！”还没等张子山说话就出去了……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了，这间审讯室的门都没有再开过，坐了一宿的张子山在椅子上左右地扭动着身体，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了……

    不一会儿，审讯室的门开了，三个警察走了进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张子山打断了，“快！快！警察同志，我……我要上厕所！快……快！”

    从厕所里出来，张子山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门口的警察把张子山手上的手铐打开，其中一个领导样子的中年警察说：“我说同志啊，你总得抽出时间来每天洗把脸吧，最起码也得刮刮胡子吧！你说说你现在的样子，不像逃犯像什么？能怪我们抓你？现在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没犯事儿！没想到你还是北空下来的呢，我姓胡，我也当过兵……”

    姓胡的原来就是那天带头抓自己的警察，刚知道，还是个刑警队长。胡队长已经找人给张子山剃了剃胡子，简单地理了理头发，清洗了一下，现在的张子山看起来也总算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胡队长又请张子山到外面吃了顿午饭，两个人聊得还挺热乎，临行前，张子山握着胡队长的手说：“胡队，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以后到龙门市了记得到我们故城做客！你给我的这身衣裳我可就穿走啦！哈哈！”“小张啊，该说的刚才都已经跟你说了，自己一路上多注意安全，以后路过山西长治，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张子山就此别过了胡队长，一个人继续踏上了归家的征途……

    从长治直接坐上去邯郸的车，又从邯郸换乘去往龙门市的车，张子山一下子轻车熟路了起来……很快地，张子山就回到了自己的家，看着家里的媳妇儿抱着儿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子山一把将这娘俩儿揽进怀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连夜看过了爹娘，张子山回到家里几乎睡了将近一个礼拜，醒了吃，吃完睡……张子山自己也感觉奇怪了，自打从胡队长那儿出来，这睡觉也不做噩梦了，以前在眼前总是出现的那些幻觉也都消失了，前段时间失眠健忘的毛病也通通不见了，整个人的状态出奇的好！连张子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奎勇给张子山抱来了一条小黄狗，陪着张子山刚会走路的儿子在院子里逗着狗玩儿……左晓晴在月季花旁边洗着衣服，张子山正在修着漏水的厕所顶……

    这一天，张子山和李奎勇一人抱着一个大纸箱从外面回来，左晓晴赶紧放下手里的孩子，“你们俩这是抱的什么啊？还挺沉的？”李奎勇往桌子上一放，说：“弟妹，这是子山给家里买的电视机，14寸的，他还给老爷子也买了一台，快打开看看！”左晓晴递了杯水给李奎勇，说：“我说子山，这得花多少钱啊？还买两台？你当买白菜呢？”

    张子山打开纸箱，正把电视机掏出来，“不贵！四百五一台，两台九百！爹不是晚上老跑到老朱叔他们家看电视吗？这下不用了，奎勇，你去外边把剩的东西都拿进来，我先试试电视！”没一会儿，李奎勇就从外边回来了，抱着的东西直接往沙发上一放，张子山抱着儿子说：“看看爹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说着打开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把电子琴，把儿子放到地上，说：“儿子，去床上弹去吧，好听着呢！”张子山把电子琴的开关打开，领着儿子在床上弹了起来……李奎勇正从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里掏着东西，左晓晴一看这个蓝绿色的方形的机器，对着床上正在教儿子弹琴的张子山说：“子山，你这又买的什么东西啊，乱花钱！”“你懂什么？这叫手摇式电唱机，上面放唱片的，咱们村这是第一台！来，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张子山说完就插上电，打开盒子，又从纸盒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圆盘放在了上面，然后把一个黄色的杆儿放在了黑色圆盘上……随着“砂砂”的声响里面开始唱了起来“花篮的花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