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山看着鼻青脸肿的小罗，说：“没事儿了，人和车不是都回来了吗，回来了就好了啊！”说完拍了拍小罗的肩膀，“在哪出的事儿这是？”

    小罗擦了擦眼泪，还是哽咽着说：“你走的这一个多月里，我跑了四趟，两趟江西都出了事儿，没想到这回去浙江又出了事儿……”

    李奎勇在一边不干了，撸起了袖子说：“妈的，这也太他么嚣张了，老子是没遇上遇上了一拳一个全给他们这帮孙子干趴下！下回出车叫上我，老子就不信了！还治不了这帮劫道儿的！”

    “奎勇哥，你不知道，沿途有好几个村子现在专门成立了‘飞虎队’，专门劫我们这些开大车的，大部分只是要些过路费不伤人和车，但是也有一帮狠角色，抢车、抢油、卸轮胎、抢钱、抢煤、打人什么都干！这不？这回四个轱辘都让人给卸了，煤也让人连夜抢没了，等了一天一宿才遇见两辆好心人的车肯停下来，给了几个备用胎，这才跑了回来……”小罗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李奎勇问：“他们要是怕你跑了，卸一个轱辘你车就动不了了，干嘛四个都卸了啊？”

    小罗抽泣着说：“你不知道奎勇哥，一个轱辘能卖800块呢……”“哦，是这么回事儿，下一趟我和你们一块儿去会会这帮孙子，老窝儿都给他捣了！”李奎勇听着更来气，“那公安干什么吃的？也不管管，这也太猖獗了吧？！”“他们也管，可是他们说警力实在有限，每次出警了，人早跑了……”

    张子山插了一句：“你不知道，好几个村子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个，那妇女老幼都参与进来了，都跟训练过似的，你还报警？你要是有走到派出所的功夫，车都给你偷没了？还报警？”张子山给大家伙分着烟，接着说，“这大部分吧还是很有规矩的，油只抽你一多半，剩下的够你跑到下一个加油站；轮胎只要你一个备胎，也不是经常卸你四个；车上的煤呢，就是把煤尖儿给你挖平了，大车头儿变小车头儿；身上的钱呢也还多少给你留点油钱饭钱，一般只要钱不伤人；还有，这车……”

    李奎勇越听越来劲儿，说：“敢情这劫道也是一项技术活啊，还真是‘盗亦有道’啊……”

    “依我看呐，这活儿也是没法干了，挣得多造得也多，加上每年几个月南方各省都是大暴雨，还经常出事儿，我有好几次差点都回不来了，哎……”张子山看这鼻青脸肿的小罗，“是不是真不想干了小罗？咱可得想好喽！”

    “我早就想好了，挣多少钱我也不干了，这有命挣没命花的，不知道哪天人车就都没了，人死外边都没人知道，都没人给收尸……打死我也不干了……给多少钱也不干了……”小罗揉了揉眼角的淤青说。

    “咱们再冷静地想想，别到时候后悔？！”张子山拍了拍正在摸着裂开口子的嘴角的小罗说，“再冷静想想！”

    “还想什么啊？这回我倒是回来了，上回去江西，你又不在，那帮人差点儿要了我的命，那帮人有枪！”

    “那好，反正我也是不想干了，这回过来就是放心不下你，这样，回头我找彪子把咱们的钱都领回来，咱就撤！”张子山把烟头儿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地踩了踩……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子山嘱咐着小罗：“小罗，咱们这所有的钱可都放你包里了，大几万呐，你可得看好喽，不然回去咱还真没法儿跟老关他们交代了……”三个人说着话上了车。车子驶出矿区的时候，张子山又回头看了一眼北面山脚下那一排排破旧漏顶的房子，又看了看房子前面停着的一辆辆熟悉又陌生的汽车正在一辆一辆地往西山上面跑去……

    张子山直接把车开到了皋城县。这一路上离山西大山越远，旁边小罗的脸上就越轻松……一看到皋城，小罗脸上都笑开花了，边笑边用手捂着自己那半块儿还肿着的脸……

    很快地，老关和老杨领着小杨就过来了，六个人找了一家离皋城挺远的饭馆，围着一张桌子点着菜……

    “小张、小罗，你们在山西……辛苦了……来，我诚心实意地敬大家一杯！”老关说完一饮而尽，“好多那边的事儿，小杨和小罗都给我讲了，当然，我知道他们讲的只是一小部分，你们在那边儿受苦啦……受苦啦……还有你小张，自己垫了6600块钱买了个拖斗，要不然也不会挣这么多……”

    几个人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数着小罗话最多了，眉飞色舞地讲着他的种种历险记，时不时地还站起来比划着，大家听得都入了神……酒足饭饱，张子山拿着分到手的一万八千块钱就回了自己的家……

    左晓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张子山，赶紧给端了杯热水过来，儿子抱着电子琴坐在了张子山的身边，那条小黄狗也乖乖的在张子山的脚上坐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左晓晴问，“不干了，山西反正我们是不再去了，这小罗差点在那儿出了大事儿……”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着？下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呗，反正我还是想单干，人多在一起闹腾，我还真不适应，对了，晓晴，这个给你！”说着张子山从兜里拿出了一小包钱，左晓晴接过钱来点了点，“这么多呢？！这里有一万八呢我数着，那这么赚钱怎么你还……”“你懂什么？这都是拿命换来的……再说了，一万八，多吗？头发长见识短……”

    张子山一连几天都和朱育臣李涛还有李奎勇几个在家里喝酒……突然有一天，张子山朱育臣几个正在家里喝酒呢，李奎勇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子山，不好了，出事儿了！”看到桌子上有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杯就喝了，接着说，“子山，我刚从皋城回来，小杨和小罗让警察给抓了！”

    张子山一听，赶紧问：“咋回事儿？犯什么事儿了？”

    李奎勇又拿起了一杯酒喝完说：“我也是听老杨说的，说是小杨和小罗把停在外贸公司门口的几辆大车的轮胎给偷了，都给人卸干净了，结果警察沿着轮胎滚动的痕迹找到了小杨家里，从屋里面一下子就搜出来了十二个轮胎……”

    张子山一听这个，说：“完了，这叫人赃并获！十二个轮胎，咱们这儿一个轮胎能卖800块呢，这都能够上住监狱判刑了！”

    “那可不嘛，急得老杨都不行不行的了……”李奎勇还想再喝，被张子山一把拦下，“育臣，涛子，你们慢慢儿喝着，我和奎勇出去一趟！”

    李奎勇跟着张子山就跑了出来，两个人坐上车，很快就到了皋城杨J长的家里，老杨正在屋里着急地来回走着，张子山和李奎勇就在一旁也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张子山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这毕竟是盗窃，而且数额巨大，谁出面也不行，估计怕是要坐牢了……

    连着等了好一阵子，结果还是判了，会计小杨判了三年，司机小罗判了一年，面对这个结果，一帮人在老杨家里都低着头，谁也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