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个大清早，张子山拎着水桶在胡同里擦着车，看着自己心爱的吉普车，张子山轻轻拍了拍车头，王维和武威从院里出来了，“山哥，吃点早饭去吧，今天我们俩就回医院去了……

    张子山拎起水桶，“上车！我送你们！”说完拎着水桶进了院儿……

    武威说：“山哥，你不再多休息几天了啊？”

    “这不一直在歇着呢嘛，走吧，我也活动活动筋骨去！”一脚油门儿，212驶出了胡同……

    来到二院门口，“小四川”早早的已经出摊了，一瞧见张子山的车，马上就迎了上来……“哥，可回来了，这把我给想的呦，来吃根冰棍！”

    “这一大早的就让哥吃这个，这是新上的吧，以前没见过这个牌子的？”

    “你不晓得，这个是巧克力味的晓得不？龙门二厂出的，卖得好着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张子山开着车直接来到了大汉河边上。

    排着队挖河沙的人依然很多，只是这沙子就像是挖不完似的，跟自己走之前比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大汉河的河水还是自西向东流着，窄窄的。几百米的河床就像是一张大纸，而大汉河就像是不会写字的小孩儿拿着手里的毛笔画下的不规则的直线，弯弯曲曲、粗粗细细……

    车停在了大汉河的南岸，张子山徒步走在村北的荒地上，随手抓起了一把土，仔细地查看着。眼力所及之处尽皆荒芜，和南边村里的果园中的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就在这片荒地里，张子山待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张子山在路边的饭馆吃了碗面，开上车又围着村里的十几家企业转，这一转又是一个下午……

    这天夜里两点多，院子里的蛐蛐儿不时地在叫着，偶尔也会从远处传过来几声蛙鸣……趴在桌子上的张子山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故城村整体发展新规划》，认真地检查着，来回推敲着……床上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越哭越厉害，哭得院子里的蛐蛐儿都不叫唤了！张子山赶紧走到床头，摸着小儿子的小脑袋，嘴里面还念叨着：“摸摸毛，吓不着……”听见动静左晓晴醒了，没一会儿西屋里的武威也过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山正准备出门，李书林就进了院子。“叔，正说要去找你呢，快进屋坐。”张子山把李书林迎进了屋，李书林直接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左晓晴跟孩子，问道：“比圆圆小时候可胖多了啊，给孩子起名字了没有？”左晓晴半起身说：“大名还没起，小名叫小超，想让孩子他爷爷奶奶给起个名字呢！”“快躺下，快躺下，给老孙家生了两个儿子你功不可没啊！我和山子去外面聊去，好好歇着啊，晓晴啊，照顾这一大家子，连老带小的，辛苦了啊！”“谁让子山是长子呢，这都是家里的事儿，哪有什辛苦的！谁家不都是这么过着呢吗？！”左晓晴早就起来了，给他们沏着茶说。

    大清早的空气总是清新的，北方的九月，已经立秋，清晨的这一丝凉爽还是像铁观音一样沁人心脾，西墙上已经洒满了阳光，粉红色的月季花儿正在院儿里盛开着……张子山端着刚沏好的铁观音，和李书林在院子里的老地方坐了下来，张子山把刚出炉的新规划递给了刚点着旱烟杆儿的李书林说：“还请书林叔斧正！”

    李书林接过来这本二三十页厚的《故城村整体发展新规划》，说：“知道你出了趟远门，去了趟南方，收获应该不小吧？“

    “收获多大谈不上，但多少还是有一些启发，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我预计的时间回来的晚了两天，不过你总算还是写了，我得好好拜读一下！”说完就一页一页地慢慢地翻看起来，本来就一脸的皱纹，眉头越发皱得紧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张子山自己品着茶抽着烟，李书林只顾着看，旱烟杆儿里的烟早就灭了……

    “好！好！！好！！！”李书林连叫了三声好，“真是气势磅礴，如吞云吐雾、气吞山河，读来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我看完全文，竟不能增减一字！写得好！写得好啊！好一份沉甸甸的‘毛遂自荐书’，张力十足，操作性强……”

    “我说，书林叔，别总说好，关键得挑出毛病来，设想虽好，真正实施起来哪一个难度也不低啊！书林叔，你再仔细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张子山把李书林杯里的凉茶倒了重新给续上了热茶……

    “你当我捧你玩呐？好就是好，如果非得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写得太晚了，早点写出来多好！咱们故城村儿有希望了，有希望了……”李树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脸上写满了憧憬……

    傍晚，送走了李书林，张子山一个人就走在村口的大道上，看着路两边生意不景气的小饭馆，自己坐在那棵熟悉的老榆树下面，看着偶尔路过的汽车和行人，脑子里在思考着什么……

    “山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呢？”张子山抬头一看，“滨海？！吓了我一跳……”

    “山哥，想什么呢？我都喊了你两声了。”张子山看着滨海手里拎着一瓶酒拿着两包烟，就问：“怎么？家里来人了？”“我老丈人来了，这不要和我爸喝上两盅，家里的酒就半瓶了，这不到供销社里又买了一瓶……”

    滨海也在大榆树下坐了下来，“山哥，有什么烦心事儿说出来我听听，没准儿还能给你出上主意呢？”

    张子山拍了拍张滨海的肩膀，说：“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最近有点想法，想把咱们村里好好搞一搞，起草了一个规划，我这不正在推敲着呢，你猛地一喊我，给我吓了一跳！”

    “我说呢，刚才把你给吓得，怎么？山哥你想到村里当官儿啊？村子里的官儿有什么好当的，以你的能力浪费了，山哥要当官最起码也得去市里啊，村官儿，没什么干头……”

    “滨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当不当官儿的事儿，你瞅瞅咱村现在，村北的大量土地闲着没人经管，村里的十几家企业连年亏损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老百姓也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我这看得心里堵得慌啊！”

    “哦，是这样……”

    “滨海，你上过大学，比哥有文化，你帮哥看看，写得有什么问题没有？你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或者办法？都可以跟哥提出来？”张子山说着就把那本儿《新规划》递给了张滨海。

    张滨海简单地翻了翻说：“山哥，这个我可是门外汉，不过我家里边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我老丈人在呢，之前你们还喝过酒呢，你忘了？我结婚那天……让他好好给你看看，兴许还能给你出个主意什么的！还有我爹，好歹也是个局长啊，没准儿也能给点儿建议什么的呢！”

    “那算了，不敢麻烦你老丈人，那可是咱市委XX部部长啊，我可……”张子山说着话就从张滨海手里把规划拿了过来。

    “行了，山哥，跟我你还客气个啥？走吧！”张滨海说完又一把从张子山手里把规划抢了过来，拽着张子山就往家里走了……

    来到滨海家里，滨海爹正和滨海他老丈人在桌子上喝着呢，滨海爹一瞅张子山，“诶呦，大侄子，这些日子你婶子还总跟我念叨你呢，听说又生了个小子？快过来坐，快过来坐，这是滨海的岳父，你就叫俞叔叔吧，上次你们在滨海结婚那天见过的，大山侄子，快过来坐！”

    “叔，俞叔叔，你好！你们看我这来得也不是时候，我就先……”还没等张子山把话说完，张滨海拽着张子山就走上前去，又添了把椅子，“你看，我两个爹都在，又没有外人，山哥，你就快别拘束着了！”

    滨海爹对着旁边的滨海岳父说：“这个年轻人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们村里的好苗子，叫张子山，兄妹四个，他排行老大，家里边儿都喊他大山子，我跟他爹是叔伯兄弟，关系呢走得也最近……”

    滨海岳父站起身来拉着张子山就坐到了自己的旁边，说：“大山子，别客气啊，我也不是外人，现在咱们都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嘛，别这么拘束，来，滨海，给你大山哥把酒倒上……”

    酒过三巡，滨海岳父拍了拍张子山的肩膀说：“大山子，刚才听你叔和滨海讲了这么多，你这年轻人可是不简单啊，不过，这从部队上回来可不能总想着开车啊，思路呢，得再打开一些。当然了，我并不是说开车不好，像现在这样总在外面跑出租也不是个长远的事儿啊！浪费才华啊，大山子……”

    滨海把话抢了过来，“爸！我大山哥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我从小的偶像！爸，你看，我大山哥正想着为我们村的大发展出谋划策呢！”说完滨海就把张子山写的那本规划递给了老丈人，“哦？《故城村整体发展新规划》？我看看，嘿！这钢笔字写得那叫一个漂亮啊……”

    滨海岳父正看的津津有味儿，刚看完的几页又被一旁的滨海爹拿了过去，两个人越看越起劲儿，张滨海在一边儿给张子山敬着酒……

    过了得有一会儿，滨海岳父开了腔儿：“好文笔，好思路，好规划！大山子你这硬笔字写得相当的不错，练过？”“俞叔叔，我这献丑了，也没有专门练过，就是上学那会儿净瞎写了！”“爸，你可别听我山哥在那谦虚，从小时候到现在，我山哥每天都坚持写日记，一天也没有间断过，我们这儿都有一句话，叫‘奎勇的铁铲子，子山的笔杆子’，说的就是我山哥和他小时候一起练武的师兄，也是我们一个村儿的！”“呦，看不出来，你大山子还能文能武呐！不错不错，有前途！来，就冲你写的这个规划，你俞叔叔敬你一杯！”张子山赶紧站了起来，举着杯子说：“不敢、不敢，俞叔叔，我敬您……

    滨海爹也看完了，说：“没想到你大山子还为咱们村子出了这么多主意呢，写得好，写得好，咱们村儿啊，早就该好好重新规划规划了，你里边的这些提议如果都能够实现了，我敢说，那在咱们整个龙门市都是值得普及和效仿的啊，滨海他爸，你说是吧？”“我刚才就想说来着，你这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大山子，有为广大群众操劳的这份心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年轻人，我看好你，你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张子山听完滨海岳父的革命家史之后没有更多地逗留，在获得了滨海爹和岳父的肯定和建议之后，没敢再影响滨海两个爹之间的推杯换盏，张滨海一直送到胡同口，“山哥，我跟咱们郊区的杨区长关系很好，回头拿上这份规划，咱们一块儿去找他，你说呢，山哥？”“再说吧，赶紧回去吧滨海，你们爷仨好好歇会儿，改天咱哥俩再聊……

    回到家里，张子山躺在院子里的折叠床上，一旁的“欢欢”舔着张子山的胳膊，摇晃着尾巴，院儿里的蛐蛐儿比昨天夜里叫得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