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意外

    首领家的房子比普通族人的要高上一倍，而黎昊家的房子还要更高。黎昊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房顶，一直有些轻度恐高的他，心虚在所难免。

    苫房顶是古老的一种仪式，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在新房建成后，由房屋的主人在房顶上再盖一层干草，目的便是宣誓自己的主权。

    眼见这么多族人在场，而且相当一部分人是跟着瞎起哄，但黎昊知道他们都没有恶意，相反都是在由衷地庆贺，原本简单的苫房顶仪式，竟然演变成了有黎氏部落难得的集体活动。

    如此情形下，黎昊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不能破坏了现场气氛，族人们刚从洪水的阴影中走出来，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实在难得。

    黎昊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腰间迅速缠了一圈干草，在族人们的助威声中，他的底气渐渐足了，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昊母小心谨慎惯了，再加上左右眼皮跳个不停，便上前劝阻，却被黎昊说服了。

    “娘，比这还高的大树我都爬过，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附在母亲耳边，更加小声道，“娘，这么多人在场，我若是不去，会被人笑话的！”

    母亲拗不过儿子，最终勉强答应下来，但嘱咐的话语一直没有中断过。黎昊好不容易将母亲安置在一旁，小黑忽然又冒了出来，冲着人群的一个方向汪汪叫个不停。

    黎昊直到此时才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首领夫人如今倒是一点也不怕小黑，只见她站在人群中昂首看向别处，对黎昊熟视无睹。

    黎昊见她只是一个人前来，心里彻底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死了心，冷哼一声后，将小黑踢开，开始向房顶爬去。

    房子所谓的墙壁只有一米来高，起着支撑作用，上面全部用木头建成基本框架，然后再用厚厚的干草铺满。

    黎昊登上墙壁，顺着木头往上爬，不过刚爬了一小段距离就跳了下来。

    他还是害怕了。

    房子自然没有大树结实，万一塌了，即使不能摔死也得重伤，以此时的医疗条件，不知道要修养多久，这是黎昊最不希望发生的。于是他从一旁拿来两个斗笠，飞快地背在身后。

    斗笠是黎昊用藤条亲手做的，比其他族人做的要大上一些，部落重建时，黎昊偶然看到有族人在制作斗笠，黎昊一时手痒便跟着学，很快便做了两个出来。

    重新出发，势头格外猛，黎昊一口气便爬上了房顶，为了给母亲报平安，他第一时间向母亲挥手示意，然后解开腰间的干草，迅速地忙碌起来。

    昊母双手叠在一起，在众人面前焦急地踱来踱去，即使亲眼看到黎昊安全登上房顶，她的心仍然是悬着的。

    过了片刻，只听得人群中开始有人大喊。

    “你们有没有闻到附近有什么味道？”

    “好像是股烟味！”

    “不好，着火啦！”

    ……

    干草易燃，当族人们发现时，房子上方已是火光冲天、烟雾缭绕，黎昊的身影也被淹没了。

    昊母第一时间就要冲上去，被一旁的族人制止住，但她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被活活烧死，当下奋力挣扎，只是终究拗不过众人。

    老巫祝虽也心急如焚，却在第一时间冷静了下来，果断冲众人吼道：“都别愣着了，快取水来灭火啊！”

    众人恍然大悟，顿时作鸟兽散，火光跟前只剩下一个憔悴的身影，嘴里喃喃地念着“昊”的名字。

    族人们重新回来时，手中抱着大大小小的陶罐，里面装满了水，不过此刻也能眼巴巴地看着熊熊火焰，无一人敢上前。

    “火势太大了！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等干草烧完了，可是这样一来，昊恐怕……”

    不知谁在人群中说了这样一句，不多时，族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陶罐，张开手臂，仰天大叫起来。

    “啊——”

    族人们异口同声，声音拉得很长很长，这是部落特有的送葬仪式，而对象往往是德高望重的人。

    悲鸣的叫喊声响彻天际，人们通过这种方式，祭奠着逝去的人。

    昊母不顾一切地从几人怀里挣脱开，发疯了似的冲向火堆，嘴里更是绝望地呼喊着：“我的昊啊！我的昊啊！我的……”

    有族人眼疾手快，急忙拽住了她，虽然大家都同情她的遭遇，但此情此景，贸然过去只不过是送死而已，至于昊，他是部落的大恩人，只能感叹老天不公，不保佑好人啊！

    众族人正在黯然叹息时，猛听到昊母的惊喜声。

    “是昊！我的昊回来啦！我的昊回来啦！”昊母冲着天空手舞足蹈，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所有人围在昊母身旁，皆以为她是悲痛过度，开始说胡话了，于是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嘭！

    黎昊闷哼一声，起来后顾不得全身剧痛，来不及拍打身上的泥土，便拨开人群冲到了母亲面前，笑着说道：“娘，儿子回来了！”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黎昊的奇迹生还，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一时间有一些人忙着嘘寒问暖，一些人想要寻求真相，一些人则是用各种仪式感谢神灵的保佑。

    总之是皆大欢喜！

    黎昊被母亲抱在怀里，由于抱得很紧，他被勒得生疼，再加上从高空坠落时的痛楚，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只好咬紧牙关，微笑以对。

    有两个大斗笠的缓冲，尽管不会受伤，但一时的疼痛是难免的。

    黎昊发现房子着火时，火势已经很大。他之所以没有立即跳下来，一是要将斗笠固定在两条手臂上，二是要寻找最佳的跳跃方向，否则极有可能跳进火堆里。

    黎昊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房子会着火，冷静下来以后，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对劲，这火烧的太蹊跷！

    询问了族人以后，得知首领夫人在大火刚刚烧起时便领着相离开了，据说走得时候还很匆忙，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族人们散去以后，黎昊开始在只剩下四面低矮泥墙的废墟旁搜索，他搜得格外认真，每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了收获。

    两块黝黑的石头出现在眼前，由于他们一开始被灰烬覆盖住，黎昊在第三次搜寻的时候才从灰烬中扒出来。

    “昊，你还在这里干啥？”昊母是来叫儿子回家吃饭的，看到儿子把东西藏到身后，伸出手道，“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给娘看看！”

    黎昊撇撇嘴，不情愿地把黑石拿了出来。昊母接过来瞅了瞅，指着黎昊的脑袋训斥道：“以后没事不要拿燧石出来玩，若是不小心再着火了怎么办？”

    显然，母亲如今对于火已是谈虎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