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珊卓下马，小威尔也下马。

    威尔蹲下身子，向小威尔张开双臂。

    小威尔投进了父亲的怀抱。

    艾莉亚在那一瞬间，突然心中颇不舒服。她看向大吉莉——小威尔的血脉证明了大吉莉是一个史塔克——心中的嫉妒按耐不住。

    艾莉亚有点理解母亲为什么十多年来，无法对琼恩·雪诺做到一视同仁了。

    艾莉亚认识到嫉妒和吃醋可能是人的天性，需要自己努力的去克服，却还不一定能够克服得了。

    艾莉亚本以为自己不会嫉妒大吉莉，可是，大吉莉和威尔生下了拥有史塔克家族的最纯正返祖血脉的——不冰者血脉。

    威尔本人的血脉力量被史塔克家族的血脉压制得死死的。

    艾莉亚·史塔克和大吉莉，都是史塔克血脉，同一祖先，同一血脉，但是两个人的生活背景和环境完全不同。

    一个是北境领主家的小姐，一个是绝境长城外野人村落里的野人。一个至尊，一个至贱！

    “长高了。”威尔说道。用力揉小威尔的浓密黑发。

    “我是鼹鼠村的守护了。”小威尔得意的告诉父亲。

    威尔没有感觉到小威尔的寒气逼人。不冰者不惧怕寒冷，体质属于极寒，冰天雪地中自由自在，就好像在阳春三月。

    “谁封赏的？”

    “村民选的我。”小威尔神气的说道。

    “哦？投票选举的？”

    “是的。”

    “你做了什么惊人的事情折服了村民的心么？”

    “抓尸鬼，杀异鬼。”

    威尔虽然已经猜到，但心里还是不能接受，小威尔的年纪太小了，去到绝境长城外面，风险太大。他看向梅丽珊卓，梅丽珊卓面无表情，冷冷的，容貌依然迷人。他发觉梅丽珊卓的目光转到小威尔的身上的时候，就出现了难得的温柔。

    “是梅丽珊卓……”孩子称呼梅丽珊卓什么呢？姑姑？老师？祭师？威尔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措辞，“你们去到了绝境长城外面吗？”

    “去抓了几只尸鬼。”小威尔红润的嘴唇，黑色的眼珠，黑色的头发，白嫩的肌肤，满脸的稚气。

    “你不怕？”

    “砍掉尸鬼的双臂，敲掉他满嘴的牙齿，尸鬼就会很听话。”

    “谁想出来的主意？”

    “梅丽妈妈。”

    妈妈？

    威尔心中咯噔一下。

    威尔叫梅丽为妈妈？语气亲热，毫无生疏感。这是威尔不太愿意接受的！梅丽珊卓做事很‘巫师’，只论利害，太功利。

    这个称呼经过了大吉莉的同意么？

    威尔看向大吉莉，大吉莉很温暖的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大吉莉对威尔的感情从不奢求回报，就算是之前怀孕小威尔，大威尔本人也并不知道。

    显然，大吉莉同意了小威尔这么叫梅丽珊卓。

    在这个世界里，父子同名是一个具有敬意的事情。最后的壁炉城安柏家族，就是父子同名。如果你对某个大英雄或者某个人物敬仰，为表达敬意，就可以取大英雄的名字为自己的名字。

    史塔克家族里，出了一个筑城者布兰登，然后，后代子孙中，出了无数个布兰登。布兰·史塔克的全名就叫做布兰登·史塔克。

    大吉莉对威尔情有独钟，她的儿子，就取名威尔一样的名字，为了区别父子两人的名字，在父亲的前面就加上一个大字，儿子的名字前面就加上一个小字，这也是通行的取名办法。

    威尔看向梅丽珊卓，这个军队的大祭司，有资格参与军队任何决策的重要人物，竟然允许了小威尔叫她梅丽妈妈，她是怎么想的？！

    地洞里马蹄声急促，数匹马奔出，马上一个人也没有，倒是每匹马的马鞍上绑着一个大绳子，大绳子上又连接着许多小绳子，每一根小绳子长长的，拴着一个没有手臂，满嘴空空的尸鬼。

    这些尸鬼除了跟着马走外，失去了任何攻击能力。

    战马已经习惯了后面跟着一帮的尸鬼，马儿不惧怕尸鬼气息，但是威尔的将士们对尸鬼忌惮。除了灰烬部落和木盾部落，还有自由民们和尸鬼打过交道，其余的北境贵族，并没有和尸鬼真正的交手过。

    北境将士怕尸鬼，战马更怕。

    地洞里奔出来的数匹马后面跟着十几只尸鬼，一个少年骑马走在最后面，手里是赶马的鞭子，他的口哨配合马鞭的虚劈炸响，驱赶着数匹马要停就停，要走就走。

    少年马术精湛，驯马技术更是一流。

    “卡特·派克。”威尔叫道。

    故人儿子长成了少年，野气十足，却足以令卡特·派克瞑目了。

    少年卡特·派克看见威尔，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傲慢模样。

    “卡特！”大吉莉稍微提高一点声音，那小子立即就乖了。他冲艾莉亚眨了眨眼睛，面对威尔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威尔叔叔。”

    “嗯，你小子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啊！”威尔说道。

    “没有！”卡特·派克毫无诚意的说道。

    威尔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哪根筋不对，暂时也不想去修理他：“梅丽珊卓祭司，你们抓了这些尸鬼来做什么？”

    “送给大人和大人的将士们！”梅丽珊卓说道。

    “送给我们？”

    “是。”

    “我们不喜欢尸鬼做宠物。”

    “你的将士和战马需要尸鬼。”梅丽珊卓说道，“喏，一个行军帐篷里面，晚上放一只尸鬼。一个马厩里面，放两只尸鬼，只需要过一段时间，将士和战马对尸鬼的恐惧就会减轻，最后完全消除对尸鬼的恐惧，这样有利于战士和战马在战场上更好的和尸鬼作战。”

    “用尸鬼训练战马去适应尸鬼气息是很好的办法。”大吉莉说道。

    “威尔大人，只需要半个月持续不断的训练，战马不会再惧怕尸鬼。在这个时候放开尸鬼的绳子，尸鬼敢靠近战马，会被战马飞踢。”梅丽珊卓说道。

    “好主意！”詹姆说道，“我要一只尸鬼。晚上我就把他捆在卧室的木桩上，白天就把它捆在马厩，和我的战马朝夕相处。“

    “威尔大人，我和我的军队申请要一只尸鬼。”拉姆斯上来了，说道。

    “大人，希望我们也要一只，晚上捆起来放在士兵的行军帐篷里，让士兵们每晚和尸鬼住在一起。”季星·肖恩爵士举起了手。

    “我们的战马也需要一只尸鬼。”艾莉亚说道。她的战马遇上尸鬼就受惊逃走，灰烬战士去追了它回来。艾莉亚牵着马缰，战马依然惊魂未定，不停的喷着粗气打着响鼻，眼神戒备。

    “梅丽珊卓大祭司，谢谢你为我们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威尔说道。

    “不用谢我，你心里还在咒骂我呢，我听见了。”梅丽珊卓说道。

    詹姆、艾莉亚、雷索、波德瑞克等人一起看向威尔。

    “没有的事！”威尔否认。

    梅丽珊卓冷哼一声：“威尔大人，鼹鼠村的村民们都不再怕尸鬼，他们和这十几只尸鬼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对尸鬼的恐惧已经被完全克服。”

    “我们也会按照这个办法，让全体将士都用尸鬼进行训练。战马也要和尸鬼朝夕在一起。”威尔说道。

    “绝境长城千里长，十九座城堡，将士们十多万，就算百人一只尸鬼，我这里的尸鬼也不够分的。我只为你和你的侍卫们准备了这十几只尸鬼，够黑城堡用了。”

    “我有办法。”威尔说道。

    “去绝境长城外面抓捕尸鬼已经很难了，我和大吉莉、小威尔、卡特·派克一行人去到瑟恩山脉抓了这些尸鬼回来，已经惊动了夜王。你要再出去抓尸鬼，凶多吉少。”梅丽珊卓摇了摇头。

    “威尔大人，凛冬已至，不要再出绝境长城去。”大吉莉说道，“寒冷的力量能让夜王变得更强。你是他的目标，凛冬里，别出绝境长城。”

    “我们不用去瑟恩山脉，把死囚变成尸鬼即可。”威尔说道。

    威尔有自己的办法。

    很快，十几只无害的尸鬼被威尔分配到了军队中，每个分到尸鬼的军团，将军手里牵着尸鬼的绳子，带着尸鬼和士兵们一起行军。

    战马，士兵们和尸鬼一起行军，各种不适都出现了。

    战马受惊，士兵们畏惧，队伍编队混乱，好奇的，畏惧的，胆怯的，想冲到前面来围观的，想溜到后面远离的，种种混乱。

    但这是好事。

    现在各种不适不会丢命，战场上遇尸鬼，战马受惊逃走，士兵们被掀落马下，异鬼冰剑来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

    大军向黑城堡进发，威尔、詹姆、波德瑞克、艾莉亚被邀请进入鼹鼠村，去大吉莉家做客。

    大吉莉的家相当于威尔的半个家，他的儿子小威尔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训练在这里。

    威尔有个问题要问梅丽珊卓，留下来是必然的。

    鼹鼠村是距离嘿城堡最近的村落，村里的妓院生意就是靠着守夜人中的年轻人维持着收入。

    一行人骑马进入鼹鼠村，少年卡特·派克在墙壁上一拉绳子，入口处的木板草垫复原，把进入村子的入口给盖住。只要下一场雪，就会把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地下的村子并不气闷，每一家的房顶都设计了出气口，很多道路的上方也有设计换气孔。

    进入村子里面，靠着自然采光，普通人的视力勉强能看清楚道路，道路两边的铜盆火炬已经点亮，把村子里的道路照耀得很亮。

    小威尔和詹姆、波德瑞克很亲。

    詹姆和波德瑞克教他窄剑剑术，两人是他的师父。

    小威尔有两个妈妈，一个父亲，两个师父，还有一个爱护他的哥哥：卡特·派克。

    生活在宠爱中的他有礼，腼腆、可爱并善解人意，很快就和艾莉亚在马上交谈了起来，他注意到艾莉亚也是窄剑，并且知道艾莉亚的窄剑非常厉害，出手必杀。他向艾莉亚讨教剑术，两人谈论起剑术，话很投机。

    一行人来到大吉莉的家，威尔发觉家里少了好些人。

    大吉莉三代人同住，算上小威尔和梅丽珊卓，一共二十一人，但威尔发现少了一半的大吉莉的姐妹。

    然后，在大厅的供奉旧神的神龛上，威尔看见了其余的十个姐妹们的名字和供奉的牌位。

    “他们都死了？”威尔问大吉莉，眼睛却看在梅丽珊卓的身上。他已经想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梅丽珊卓就是这样，为了信仰和目标，死人对她来说毫无心理负担。这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祭司，有本事，唯功利和目标是一切，人命如草。

    “是的，都死了。”大吉莉说道，语气平静，就好像死的是阿猫阿狗。

    “怎么死的？”威尔涩声问道。

    “威尔大人，你想问什么就来问我吧。”梅丽珊卓干脆开门见山。他看出威尔对她有不满。

    “好，我也正想问你，是不是你的原因，让她们越过了绝境长城去捉尸鬼，然后她们都被尸鬼杀死了。”威尔的声音里带着严厉的质问。梅丽珊卓犯下了很多错误，威尔希望她能吸取教训，不再犯下生命的血债。

    梅丽珊卓看着激动的威尔，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威尔立即跟上！

    *

    ”你想赢夜王不？“

    “我想答应异鬼和尸鬼的战争。”

    “跟赢夜王有区别吗？”

    “有，夜王不来侵犯，我们就相安无事。”

    “人和鬼无法在凛冬里共存，这个冬天就不行。”

    “这就是你带着威尔、卡特·派克、大吉莉和她的姐妹们冒险去瑟恩山脉的原因。”

    “不是，是火焰的启示。”

    “去你的火焰，火焰让你犯下了太多的错误，你不能完全依赖火焰，你得依靠智慧的分析。预言只是提出一种选择，而不是唯一的选择。不同的选择，将造成不同的后果。如果这个后果是我们承受不起的，去做有把握的事。”

    “不冒险？无法战胜夜王。”

    “好吧，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小威尔他们去瑟恩山脉？”

    “你看见了，小威尔不会再惧怕尸鬼，也不会怕异鬼。他成长起来了，在异鬼攻击之前，他会长德更高。光明使者剑等着他去拔出来。”

    “能拔出光明使者剑的，恐怕并非小威尔。”

    “哦？那么大人认为还有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