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生记:蜀道难 第六十七章 人生如戏
顾猛之最后扭头定定地看李隆泰,突然一叹气,道:“军之所在,国之长城,你作为一军政委,不懂?你级别比我高,还要不要我说怎么做?”
李隆泰脸变得通红,似有惭愧,跺脚立正,道:“明白!”
顾猛之环顾一周,像突然失去了力气,滔天怒火化为悲哀,低头走向室外,到门口时一顿,也不回头,道:“黄市长,乐土,是老百姓的手建设出来的,不是你编几句话治理出来的,希望你不要再本末倒置了。”
他说完就踏步离去,留下一室呆立的众人,片刻郭怀反应过来,追出去,喊道:“老顾,等等我!”
好好一个报喜会,庆功会最后变成这样,众人面色各异,各自咀嚼。
事后,黄市长在陈局长办公室砸烂了几套茶杯,不停咆哮“凭什么!”。
据陈局长秘书说,隐约听到什么“卫国”“英雄”之类的词语后,黄市长才平静下来。
然后公安系统内部整顿,陈援朝局长,主动请领警告与记过的处分;顾局长被撤职,回了京城;其他与青澜峰林二娘有关的人,都或明或暗地受到处分和自我检讨。
邱断沙老爷子一方面在家里拍桌子,说竖子欺人太甚,一方面对邱牧禁足;改调令的邱光团长接到自己的调令,去后勤报道;流出枪支手雷的赵团长降职为赵排长。
郭怀与顾猛之坐在飞机上。郭怀看顾猛之不停把玩手中的飞剑,好奇地问:“此事就这样完了?证物上面只有嫌犯一个人的指纹,要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从别人手里抢过去的,我不相信你没注意到这点!”
顾猛之咧嘴一笑,中指一弹,那飞剑就断为两截,转头定定地看郭怀,道:“胖子,我常希望,这个世界啊,藐视权贵的人再多一点。”
清晨,徐山在旅馆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身边蜷伏的两个孩子,温馨一笑,将被子再给他们拉上一点。
他手枕在脑后,定定地看头顶的天花板,回忆昨夜的疯狂计划和行动,心想,如果成功,自己最应该感谢的是东野圭吾同志,要是未来有机会去扶桑,一定要送上大礼。
昨夜他正准备下手取木头的老大性命时,看清对方的脸,突然觉得面熟,仔细回忆,原来是像前世看过的电影《嫌疑犯X的献身》中的天才物理学家汤川学!
徐山的念头琉璃,灵台无埃,思考问题何等迅速,立即就发现自己或许找到了要解决当前处境的第四条路!
《嫌疑犯X的献身》中最奇妙的一点就是数学家石神哲哉设计的不在场证明,关键的道具就是一位流浪者的头发指纹。
徐山不知是天道安排,还是孩子带给自己的幸运,送一个恰好能让自己想起那部电影的道具在面前。
此人兜里的身份证显示是贺南省人,姓名叫周涛,年龄也才二十四岁,相貌长得像汤川学那个演员自然就比徐山帅多了,但在这个计划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身材与徐山差不多,衣服穿上去就不会失真,于是有了后面一出山寨版的《嫌疑犯X的献身》。
电影的第一个场景在林二娘公司,演出人员有主角徐山、一直昏迷不醒的周涛、林二娘及其三妹、四妹和他公司的两位打手路人甲乙以及门卫丙。内容是徐山开周涛的车入场,从林二娘公司门口打进去,正面击昏路人甲乙丙,青澜峰二三四娘,顺走保险柜的钱财与手雷,然后背周涛出场,在桌子与保险柜等地留下周涛指纹,最后退场。
设置抢劫林二娘这一幕,原因有三:首先是徐山要金蝉脱壳成功,必须得毁去这个周涛尸体的面貌,他想过车祸、坠楼等,都不能保证在事故的瞬间做得彻底,于是想到了炸药,恰好在拷问邱牧时,对方将林二娘那边的位置、武力说得清清楚楚,其中就有手雷。
其次,先让林二娘等人看到徐山的衣服穿着,将其打昏后,留下周涛指纹,是最重要的环节,要让警方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指纹;最后,能抢到钱当然是意外的事情,恰好可以给警方误导,徐山缺钱。
电影的第二个场景在囚禁邱牧的房子,演出人员有主角徐山、一直昏迷不醒的周涛和一直蒙着眼睛的邱牧。一幕是徐山将留给警方的物品上擦去自己的指纹,印下周涛的指纹,包括车、剑、手枪、手雷和电话;二幕是徐山用布料包着手机,当着邱牧的面打电话给邱家,索要赎金,并在过程中将电话交给邱牧,让对方确认邱牧的存活状态,最后开奔驰车离场。
剧本的关键点在于:第一,徐山要让邱牧相信,徐山刚才用过的电话交给自己,那么上面的指纹必然是自己与徐山的;第二,徐山打电话要赎金的举动就接上抢劫林二娘的线索,说明徐山真的缺钱,同时可以引到与人分赃的线索。
电影的最后一个场景在二郎附近的荒郊,演出人员依然是主角徐山、一直昏迷不醒的周涛和一直蒙着眼睛的邱牧。一幕是徐山将邱牧留在车里,在远处将衣服与周涛换上,二幕是徐山一人两角的对话争执,然后徐山对照当时腿部受创部位,开枪射击周涛的腿部,徐山惨叫,徐山拉下周涛口中手雷的拉环,在爆炸声中收工离场。
徐山在床上再次进行推演,这一部山寨电影要说来还是有不少漏洞,其一是当时自己在刘白玄的宅子里应该留有指纹,在李苏房间里也有,但这个问题不会太大,因为警方并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指纹。
其二是自己留给警方的几个道具,上面也有问题,为了将自己摘出来,必须将所有指纹都清擦一遍,所以几样物品,包括车、手枪、手雷和剑上面只有周涛的指纹,手机上多一个邱牧指纹,警方会不会问其他指纹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被擦掉?
其三是周涛这个身份的问题,如果万一周涛在公安有案底,曾经留过指纹,如果警方找出来周涛的照片,就一切付诸东流了;最后是钱财与自己设计的那个莫须有人的问题,这么大一笔钱,警方相不相信第三人的存在?追查的决心有多大?
徐山苦笑,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理论上这种局被人看破的可能性很小,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没有DNA检测,技术手段的指纹是最有说服力的定安证据。
一切交给天道去裁定吧,两个孩子带来的幸运说不定就成功了呢!自己现在失去神通,更应该关注的是如何与孩子们一起逃出去。
徐山不知道自己想到的第二个漏洞已经被人怀疑,并且也确实很幸运,别人并不在意,还希望他这种蔑视权贵的人再多一些。
徐山如果知道顾猛之对自己的评价,两世为人的他自然会一笑了之,何来蔑视?权贵就是实力,自己尊重实力,只不过也尊重自己罢了。
两个孩子醒来后,徐山让木头出旅馆买回早餐和一份晨报。上面没有昨夜骚动的片言只语,也没有林二娘公司被抢劫,邱牧获救的报道。
徐山不敢大意,呆到夜幕降临才带孩子出门。昨夜他载走周涛时让他们在那住所等候,接近凌晨五点再回去接他们。
徐山原本想对地窖中曾经欺负过小草的孩子惩戒一番,后来实在没下得了手,打开地窖的锁就离去,开车来到朝天门附近找旅馆住下。
现在两个孩子对他非常信任,或许因为去掉了身上的枷锁,两人嘴里塞满徐山买的小吃,在小巷里跳跃着,欢笑着,路人不停避让、鄙夷。
孩子们毫无所觉,眼里只有徐山,充满濡慕、依赖和欣喜。徐山苦笑不已,带着他们在摊贩上买了两套衣服,回旅馆将他们洗个透彻,再换上新衣。
晚上九点过,兴奋的孩子终于睡去,徐山再次悄悄出门。
他在僻静处找到公用电话,拨通普州县医院电话。还是昨天接电话的男子,徐山刚想请对方传话时,那面居然传来石兰的声音,石兰将几日的挂念与忧虑一股脑倒出:“山儿?山儿?是你吗?你在哪里?好久回来?我…你妈担心死了!”
徐山听着伊人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一时呆了。从离开普州到现在,不过短短三日,却仿佛过去三年那样漫长,发生了太多事情!
邱家、军队、公安、青澜峰还有龙虎山和少林修行人士,无数的人对自己进行围困追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有多少次差点身陷囹圄?有多少次差点道消身死?
还有那粉红的陷阱,无辜的性命,凄惨的孩子,前世三十多年没有遇上的遭遇,就在这短短几日,全部降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