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正看着阿永，说道：“我们想知道风九疯的确切下落，当然，这让你很为难，但你没有选择，你死了我们一样可以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说得一点都不错，阿永今天如果死在这里，他一样保证不了风九疯的逍遥，凭“七巧堡”的势力声望，只是时间长短的差别。

    阿永可不可以说？

    可以，但有一种比不说更有效保护风九疯的法子——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在自己身上，这样，风九疯面临的追杀会减轻很多。

    虽然这个法子无疑饮鸩止渴，但随着时间地推移，说不定会有柳暗花明、曲径通幽的奇迹出现。

    阿永脸上地笑容消失了，他缓缓说道：“我可不可以不说。”

    三个人的脸色变了，目光凌厉逼人，握暗器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们有致命的暗器，阿永也有致命的武器。“南山九连环”近来风头极盛，无人能及，九连环已是个传奇，它在江湖人的心中有了深深的烙印。他们的暗器可以杀死任何一个高手，但他们不能在瞬间让人丧命，永南山的九连环就大大的不同，他也许能在倒下刹那令雪正师兄弟毙命当场。

    对付阿永这样的顶尖高手，无疑是可怕的，不管他们表现的多么有把握，可内心的紧张如煮沸的热水，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其实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就算我今天死了，也不能保全他。”阿永哀伤地说道。

    雪正松了一口气，说道：“事实也就如此，风九疯在，就没有‘七巧堡’，‘七巧堡’在，就一定不会放过风九疯。”

    阿永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们约定十天后在‘苍鹰堡’相聚，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生生死死全看老天的造化。”

    雪正慢慢地收回桌上酒壶，说道：“你有你的立场，我们有我们的原则，真到那个时候，生死由天，各安天命吧。”

    一场剑拔弩张的争斗就这样在话语之间消解了，雪正三人来得快，走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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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有来的源头，自然就有去的地方，人也一样，有吃喝就要拉撒。

    “笑眯眯客栈”的净手间干净、宽敞，收拾得连一点臭味也没有，在这样的地方排解污物会让你一点都不难受。

    里面放着一个净桶，红色的漆面亮洁光鲜，上面盖着一个中间挖空的盖子，边沿还铺着软软的垫子，如果坐在上面排泄会让人舒服很多。

    店家方方面面的服务让客人实在很满意。

    阿永走到净桶前，准备解腰带，可他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净桶想了想，吸了吸鼻子，又把腰带系上，走了出去。

    不一会，他拿来一大坨面团，走到净桶前，用那个大面团堵在了上面的孔洞上，退出七尺开外。忽然“噌”的一声，一柄锋利的尖刀从里面刺了出来，紧接着净桶四散裂开，一团肉球滚了出来。

    这个奇异地变化任谁都难以相信。

    这个肉球在地上不停蠕动，就像一条盘卧的大蛇开始苏醒觅食。

    世上永远也长不出这样的大蛇，因为他不是蛇，是蛇人。

    在一阵骨骼的还原声中，这个蛇人很快伸展了四肢，站立在了阿永的面前。

    他有蛇一样的肤色，蛇一样的身躯，蛇一样的眼睛，在他尖圆的脑袋上还嵌这一只诡异的独眼。

    阿永不仅毛骨悚然。这种人看上去实在让人恶心、害怕，他不是蛇，也不像人，就像一个正在蜕变的蛇精。

    他的圆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阿永，突出的嘴张开就散发出怪异的气味，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极了。

    阿永又退后几步，说道：“别人都说我的鼻子有时比狗还灵，这句话我很不喜欢听，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也是一种赞美。”

    蛇人说道：“来之前，我用特殊的草药洗过十五遍，别人都闻不出来，你怎么会闻到？”

    阿永说道：“，像你这种特别的气味，就是洗过一万五千遍都没用，你不可能洗掉你的气息。”

    蛇人说道：“你的鼻子果然比狗还灵，自从我进来，只换过一次气，可还是被你发现了。”

    阿永说道：“我要是不发现会怎样？”

    蛇人阴恻恻地说道：“等你脱掉裤子坐在上面时，我的手刀会从你的**捅到你的肚子里，接着在里面转上几圈，我保证你的五脏六腑会完整地掏出来，然后腌在坛子里慢慢享用。”

    这种杀人手段的确让人做梦都想不到，更想不到的是，他吃得不是粮食而是人的内脏。

    阿永胃在收缩，有想吐的感觉。这已经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蛇精，他的长相、习性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阿永目光突然变得冷酷，说道：“你是‘黑喇嘛’的杀手？”

    蛇人说道：“‘黑喇嘛’的标记你不会不认得。”

    阿永说道：“什么人要买我的命。”

    蛇人说道：“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但今天可以告诉你，因为勾花已经死了。他虽然死了，但和‘黑喇嘛’的契约还没有解除，‘黑喇嘛’是一个把信用看得比所有人的命还值钱的组织，对你的追杀当然不会停止。”

    阿永说道：“这样看来，你如果死了，一定还会有其它人继续跟进？”

    蛇人说道：“永无休止。”

    阿永说道：“你能不能让我知道，接下来会有哪些人执行这个任务？”

    蛇人望着虚掩的门，丑陋地笑了，说道：“你猜。”

    阿永说道：“你是蛇人，难不成还有狗人、鬼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响。

    阿永转过身来一看，不由愣住了。

    只见一位老媪，一手扶着半开得门，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浑浊的眼睛四处瞅了瞅，嘀咕道：“里面怎么还有人，我老婆子内急，可顾不了这么多了。”说完也不管里面的人是什么反应，就挤了进来。

    一个干瘦的老妇人，门虽不大也足够她顺畅的走进来，可她不但是挤进来的，而且很艰难。

    等她进入到里面，阿永顿时膛目结舌。

    她居然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个人，其余的九个人其实不能算是一个个人，只能算是小人。

    她的背上背着四个很小的孩子，怀里抱着四个，肚子上的兜里还揣着一个。老媪很黑、很瘦，她背负的小孩和她一样黑瘦，九双和她同样昏黄的眼睛看着阿永，吮吸着手指，不吵不闹。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条看家狗，这条狗个头不小，也很干瘦，浑身沾满了泥渍草灰，饿地走路都摇摇晃晃。

    这真是一个可怜又贫穷的老婆子，带着这么多的孩子，不但自己受罪，连这些孩子都饥饿地啃指头，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些小孩真会把自己的手指当食物吃进肚子里。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不管她有多么穷困，这只大黄狗始终不离不弃，和她们忍饥挨饿。

    看见这样的情形，只要是人，都会生出同情之心。

    蛇人不能算是人，他不会有恻隐之心，所以他抢上前去，推翻了老妇，顺便还踢了大黄狗一脚。也许对于他这种几乎失去人性的人，这种事情他不仅不觉得难受，还异常的反感。

    这下全乱了，老妇人跌倒后，背着抱着的小孩滚落一地，受到了惊吓，顿时大哭起来，老妇人也嚎啕大哭，大黄狗围着她们也在狂吠。

    这杂乱的声音着时让人难受，心神恍惚，片刻，这声音又变了，犹如小鬼哭泣，老鬼惨叫，狗叫声也变得凄厉疯狂，这里也不像人世，却像乱舞的地狱。

    阿永头疼欲裂，五脏六腑好像有无数条绳子在牵扯，身体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

    突然，一声惨呼打断了这所有的魔音。

    “飞狐”出现了。

    阿永的第三只手。

    这只“手”不能杀人，但它可以做很多事情，其中最擅长的就是咬人。

    它在别人不觉不察时出现，选择的部位也很准确——它咬掉了老妇人的半边嘴唇——鬼怪的魔音就是从这个嘴里发出来的。

    老妇人捂着嘴，用狠毒的目光盯着跳到阿永肩头的怪兔。

    大黄狗、九个小孩、蛇人，他们齐刷刷用邪恶眼神盯着一人一兔。

    眼看就要成功的绝杀计划，在关键时刻，竟然被一只小畜生破坏了，千算万算，他们谁也没有算到这只神奇的兔子。

    阿永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九子鬼母’的‘劫魂啸’果然有些明堂，不感受一下，永远也不会体会到身处地狱是什么感受。”

    “九子鬼母”是传说，也是一个行为怪异的老女人，江湖中有关她的传言已消失很久，谁知她却躲到了“黑喇嘛”的组织里，做起了杀手的买卖。

    “劫魂啸”是她的成名武功，能躲过这种杀招的人很少。

    她死死盯着阿永说道：“你知道我们？”

    阿永说道：“‘百变蛇人’、‘人模狗样’、‘九子鬼母’，‘黑喇嘛’的二类杀手，你们的武功虽不是很高，但变化奇诡的杀人手段却是一流的。”

    大黄狗说话了：“这是‘黑喇嘛’的秘密，你怎么可能知道？”

    狗嘴里讲不出人话，但若是狗嘴里能讲出人的话，它到底算人还是算狗？

    “人模狗样”需要做狗时，他就是一条老实听话的狗，他需要做人时，他就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所以他就是江湖上有名、且唯一的狗人。

    这种变狗的本领不但难练，还没有人看得起，但他能练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实在很了不起。

    现在，他就变成了人。

    他全身的骨骼不停抖动，并发出“嘣嘣”的脆响，随着不断的响声，他稳稳地站立，身体地变化才停止，就像那只大黄狗站立了起来，怪异中带着滑稽。

    当慢慢地除去了全身上下的皮毛时，他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他除了四肢消瘦，和常人没有区别，看上去长相还很秀气，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和狗一样冷淡。

    阿永看着他，感叹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妖魔古怪的行径，但我不得不佩服你，能练成这种绝技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我要不是昨天得到讯息，说不定连你们的第一道杀手都过不了。”

    ——“胖掌柜”的消息不但快，还准确，七叔果然神通广大。

    “人模狗样”冷冷说道：“你的确很幸运，但这只是第二阶段，被‘黑喇嘛’盯上的人活不过大年三十的子时。”

    “我能够活到什么时候，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阿永的话语突然变得冷冽，“如果‘黑喇嘛’的人多死一个，我的危险是不是会少一分。”

    阿永的最后三个字还在口中，他的人鬼魅般地射出，等话说完，他的掌力也切上三人的脖子。

    “百变蛇人”、“九子鬼母”、“人模狗样”的脖子歪在一边，身体软软地倒下了。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至死也不相信，永南山的身法是如此之快，快到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高手，你永远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武功和高手的距离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