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有些黯淡，远方闪烁的霓虹灯将四周照的通红，耸立的高楼大厦，偶尔有一盏灯光还亮着，车道上时不时传来马达轰鸣的响声，这是晋阳凌晨四点钟的光景。

    寂静，黯淡，唯有路边的街灯，有些许亮光，袁俊阳站在小区的楼下，呆呆的看着四楼的房间，那是陆雪瑶的卧室，往日里他来找陆雪瑶都会在这里等待。

    虽是凌晨四点了，但卧室的灯还亮着，袁俊阳知道这是陆雪瑶的习惯，她怕黑，容易做噩梦，袁俊阳还记得她说灯亮着，就会有温暖，也会有安全感，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所以每当袁俊阳不在的时候，她都会将房间里的灯开着。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害怕？”

    微微叹了一口气，袁俊阳蹲下身子，脑海里闪过一个一个画面，心里涌起些许伤感的情绪。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是《一代宗师》里的一句台词，后面还有一句话，有灯便就有人，或许陆雪瑶心里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凌晨时分的光景，其实也还算不错，一直都是在忙忙碌碌，时间久了就忘了最初的目的是怎样。”

    袁俊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神情复杂，以前他背负诅咒没得选，只能拼命的找方法解除诅咒，只想努力和陆雪瑶把婚结了，现在他有选择了，可是他不想选，对他而言就如同煎熬。

    诸天万族，辽阔星空，征战天下，长生不死，哪一个不是男人的梦想，光是想想便觉得热血沸腾，袁俊阳也想去远方看一看，看一看辽阔的星空，看一看浩瀚的宇宙，去打下一片疆土，享受长生不死的生活。

    但他这一切，他希望是有人在陪伴，希望这陪伴的人是陆雪瑶，他不喜欢孤身一人，也不喜欢孤独常伴，他希望有人能够分享，而不是孤然一人，就像一场大戏开锣，若是台下没有观众，那再精彩又有何意义？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如同大话西游里一样，想要战胜牛魔王，必然得先变成孙悟空，变成孙悟空意味着失去了爱情和自由，而打败牛魔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爱情和自由。

    所以袁俊阳扪心自问，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他现在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理智，不会使自己后悔？

    他想做什么？

    想带着陆雪瑶一起去看辽阔的星空，去浩瀚的宇宙旅行，去看欣赏每一处风光，想和陆雪瑶一起长生不老，即便不能，那一起到老都好。

    他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情，一，留下来陪着陆雪瑶，若是有机会可以和她熬过百年，等到传送阵开启，尽管希望渺茫，二，跟随华阴子一行离开这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他该做什么？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最正确的方式，就是给陆雪瑶一个安稳的物质生活，安顿好陆雪瑶，然后随华阴子一行离开此界。

    想是感性，该是理性，能是现实，结合理性，感性，现实得出结果便是利用好这三天，补偿陆雪瑶，然后离开这一界。

    “走，留，留，走，走，留，走。”

    袁俊阳随手扯了一旁的树枝，开始数起来，每当犹豫不决之时，他都希望能得到老天爷的指示，当最后一片叶子被数完，结果定格在了走。

    “好，走，走就走。”

    袁俊阳站起身子，一把将手中的树枝扔掉，大步向前往陆雪瑶家中走去，脸上挂着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的神情。

    “瑶瑶，瑶瑶。”

    一开门，袁俊阳便闻到一抹清香，正是客厅里百合花散发出的味道，开了灯，茶几上的百合花，便映入眼帘，纯白毫无瑕疵，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陆雪瑶与袁俊阳正对着镜头傻笑。

    相框放在茶几上，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正因为放的时间太久了，袁俊阳往日里也未曾注意过，现在看到不知怎地，有种莫名的情绪升起。

    用手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相框，袁俊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看见这照片背后似乎还有些字迹。

    “恋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署名袁俊阳。

    “Never forget the beginning， the heart must always。”

    署名陆雪瑶。

    虽然署名不同，但字迹却是一样，娟秀，雅致，正是陆雪瑶的字迹。

    在英文下面还有一段文字，写着“第一次与袁先生旅行，希望今生的旅途都有袁先生相伴，爱你么么哒。”然后是一个笑脸。

    袁俊阳这才想起这照片，是几年前在三亚旅游时所照，那时候两人才确立关系不久。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轻轻吐了一口气，袁俊阳将视线从相框上的英文移开，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摇了摇脑袋走向卧室。

    轻轻推开门，袁俊阳看到了坐在床边墙角的陆雪瑶，身上裹着被子，一只手搭在床上，脑袋枕在手上，床上还放着一本书，脸上带着些许害怕的表情。

    呼呼，袁俊阳看着这样睡姿的陆雪瑶，不由的摇了摇脑袋，鼻子微微呼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轻笑，不由的拿出手机，想给对方拍一张照，突然又愣住了，恍然之间，胸口有些刺痛，好像是心在痛。

    缓缓放下手机，袁俊阳走到陆雪瑶面前，慢慢蹲下身子，轻轻的抱起了陆雪瑶，准备将她放至床上。

    “啪。”

    似乎有一个东西从陆雪瑶的身上掉落，袁俊阳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便被陆雪瑶的双手紧紧的搂住了脖子，听到她在耳边轻呼“袁先生，你怎么回来了，做了一天手术，累了吧。”

    语气近乎于喃喃自语，微不可及，睁开的双眼，看起来还有些泪痕，这一句话，好像击中了袁俊阳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鼻子一酸，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睛都开始发涩了。

    “嘿，说来倒霉，手术做到一半停电了，好在做完了，我怕家里也停电，所以赶回来看看，我先把你放床上，去洗个脸，我也准备睡觉了。”

    袁俊阳轻嘿一声勉力一笑，晃了晃脑袋，压住心底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不怕，开着灯呢，快去洗脸睡觉，累了你。”

    陆雪瑶在袁俊阳脸上亲了亲，对袁俊阳露出一个笑容来，随即闭上了眼睛。

    “嗯嗯。”

    轻轻放下陆雪瑶，将被子盖好，袁俊阳理了理床铺，才有时间去查看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两个红色小本子，上面写着结婚证，正是不久前两人去领的证书。

    捏了捏手中的证书，袁俊阳轻轻的将它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将放在床上的书拿了起来，看了看还有陆雪瑶的笔记，将书合好，袁俊阳准备放到书桌上，突然看到书本的名字，不由的愣了一下，《精神康复治疗手册》。

    看着有些刺眼的结婚证和拿在手里的书，袁俊阳用手掌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双眼微微发红，抿了抿嘴唇，他的手指骨被捏的发出啪啪响声。

    陆雪瑶学的是护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他明白她看这书的目的，是希望能在以后生活里有更多的话题。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蓦然一句话在袁俊阳心底响起，看着正在熟睡的陆雪瑶，袁俊阳心如刀绞，煎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