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磨练，倒也让我看到此子心性，以他之智慧，当是知晓这不过是考验，即便后退，我等也不会不管不顾，只是不会帮他复活妻子罢了，然此子却是至情至性，痴情之极，道心坚定，宁愿历经磨难，哪怕身死，也绝不放弃，我曾三次入梦，他都一言不发。”

    玄昂殿内，玄昂仙尊将三年之内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又说了一番。

    “甚好，如此一来，我太玄宗数万年又会有一仙尊人物出世，如今四大仙界对天运子，都在虎视眈眈，只要有机会，必然会搞鬼，结胎轮回之际，万万小心。”

    玄气脸色深沉，又望了一眼分光镜中的画面，对着玄昂仙尊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月瑶仙子随即消失不见。

    夜色深沉如墨，唯有远方的星光点点，照耀在剑山之上，泛起微光，微光之中，有一素白身影，正在剑山中漂浮，似是凝望，目光所向，有一男子正趴在石椅之上，身形微微起伏，发出鼾声。

    男子身旁有一篝火，火焰腾腾，周围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将男子缓缓笼罩在其中，石椅之上，摆着些许野果，晶莹透亮，还有些许水珠。

    “渴饮露水，饿食野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正如玄昂叔叔所说，以你之智慧，应是知晓，这不过是考验，后退一步，依旧可以到达玄昂殿，何苦如此？”

    素白身影低声轻问着，双眼紧盯着男子的手掌，那手掌密密麻麻布满了剑痕，手肘之上也深深浅浅的伤痕，她想伸手轻抚男子的手臂，却又怕触痛了他的伤痕，很痛吧？她这样想着。

    “呼呼，呼呼，不怕，不痛，不痛。”

    素白身影俯下头，对着袁俊阳的手臂，张嘴轻轻的呼着气，似是在轻轻安抚一般，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减轻男子的痛苦，只记得小时候，当她受伤之时，母亲便是如此轻轻的吹拂，说着不痛，不痛。

    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就这样，轻轻吹拂了三年，她不知道男子察觉了没有，但她也不再在意，只是一心希望他能更好，如此就好。

    原来喜欢到了最后，就是一种祝愿和成全，她如此想着，她曾自私的想要男子一直在此处磨难，她便可每日陪伴，到最后都化为漫天的祝愿，只愿男子早日到达殿宇，至于她自己如何？哪又有何重要呢？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还一个人。”

    素白女子低头吟唱着，她从男子口中听来的乐曲，她突然明白，爱情并不快乐，更多的是牵挂，担忧的苦涩。

    “下雨了，还能为你挡多久呢？终于也快到山顶了，我该开心还是难过？为什么明明希望你能早日到达，却还会难过呢。”

    天空之中，突然涌起了乌云，层层叠叠，星光被遮蔽，雨滴缓缓飘落，清风徐来，水波荡漾，斜风细雨，点点打在身上。

    素白身影缓缓移步，挡在男子身前，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背后，她双眼安静的看见男子，似是看着最美的风景。

    素白身影缓缓的伸手，似是想要触摸，却又在半空止住，此刻，她心里有一个念头，想要拥抱住男子，只是她不能，也不敢，这就像一场梦，若是太近就会碎掉。

    素白身影，遥望了一眼剑山，她想征服一座山，或许只是一两年事情，而爱上一个人，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当男子复活妻子之后，她决定选择离开，去一个见不到男子的地方，努力修炼，若是有一天男子需要帮忙之时，她也不会如此无力。

    当天空传来亮光，女子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天光照耀在男子身上，明媚而温和，男子睁开眼睛，鼻子微微耸动了一番，摇了摇头，嘴角有一丝笑意，只是微不可查。

    男子舒展了一下身子，在平台上活动了一番，有些庆幸平台上有果子和篝火，否则根本无法渡过，男子活动之后又吃了一些野果，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向上观望，准备继续攀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却已是五年，还有百米不到，下一次，便是终点，月瑶，你还未斩断么？”

    山巅殿宇之中，玄昂仙尊依旧端坐，至袁俊阳进入玄昂界已是过了五年，三年时间到达剑山，两年时间，每日攀爬，终于即将登顶。

    月瑶仙子依旧站立在玄昂仙尊面前，双目紧盯分光镜，似是对于玄昂仙尊的话，未曾听见一般。

    “何苦来哉？”

    玄昂仙尊摇头长叹，不再言语。

    “玄昂叔，让月瑶最后再看一程，我想见见那女子，从此之后，月瑶便不会再出现在师弟面前，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月瑶仙子并未回头，依旧盯着分光境，只是言语似是极为坚定，却又能听见哽咽的声音，身子微微抽搐，双眼已见泪花。

    “呼，呼。”

    剑山山顶，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缓缓从山崖一侧伸了出来，这手掌没有一处完好，皆是密密麻麻的痕迹，有些结痂，有些却又再次撕裂，触目惊心。

    半响之后，一个男子的脑袋缓缓冒了出来，蓬头垢面，脸色漆黑，结成泥痂，头上长发用麻绳扎成一捆，黑白相间，还有些许油腻，似是从未清洗一般。

    男子将下巴瞌在崖间，左手狠狠地抓着凸起之处，右脚猛的绷紧，缓缓用劲，一只断了手臂，又缓缓的伸了出来，这手臂似是又短了一截，密密麻麻皆是剑痕，鲜血直流。

    又过了半响，男子终于将全身爬上了剑山，不远之处便是云梯，云梯之上便是殿宇。

    男子长吐了一口气，左手手掌在地面上努力一撑，便想站起来，只是这一用力，整个手臂竟发出咔擦一声脆响，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嘶。”

    男子咬住嘴唇，一张嘴方才发现，中门牙齿已经完全掉光，唯有两侧还有些许遗留，咬住嘴唇竟也显得痛苦。

    双目微睁，男子猛的摇了摇头，左手手掌再次撑地，却又是一软，整个身子匍匐在了原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一抹血迹从男子胸前缓缓流出，鲜红而耀眼。

    男子微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眼中带着绝望的神色，鼻子耸动，微哼了一下，似是在笑，又似是不甘，双目紧盯着殿宇，眼中露出希冀的目光。

    摇了摇头，男子试着再用左手，却是已经难以指挥，好似没有了力量一般，男子无奈只好昂着下巴，将下巴缓缓瞌在石子之上，右手手肘缓缓在地面滑动，右脚也开始微微移动。

    当下巴，右脚，右手一起用力，男子整个身体如同蠕虫一般，缓缓移动了一下，却又显得艰难无比。

    “1，2，1，1，2，1。”

    男子在心底微微念叨着，下巴不停瞌在地上，身形一点一点向着云梯靠近，地面留下长长的血痕，随着云梯越来越近，男子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