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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一鱼吃了终无愧 12.牟汝化野兽

    对于伍仁这样温和单纯的年轻人而言,让他在假意谈判的同时,杀死个国家最尊贵的大论,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可外面营地的喧嚣声越来越刺耳了,这群奴隶果然是最卑贱的物种,他们只适合和牲畜们相处,为维持住局面,伍仁只能勉强上马,然后贴身奴问他要备下多少人手时,伍仁嗫喏了番,说尚绮心儿要求各自三骑,你选择五十人手持利剑和盾牌,跟在五十步外就行。

    “能说道理最好,如果说不通,我一旦挥手,你们便飞扑上来,将尚绮心儿给捕拿住,他胆敢反抗,便毫不犹豫地刺死他。”

    浩浩的湟水边沿,苍黄色的土地上,伍仁领着两位那曩氏的亲人,骑着马在众多奴隶的吵闹声中,走出了营地,接着牵着缰绳缓缓往前。

    而对面,尚绮心儿也领着两骑,同样自阵势里策马而出。

    待到相距七十步时,伍仁呆住了。

    尚绮心儿旁边有一人,正是牟汝王子,满面憎恶仇恨表情的王子,此刻没有穿戴甲胄,也没持刀剑或弓箭等武器,光着脑袋,骑在马背上,随着马蹄的飞动,渐渐偏移,挡在了尚绮心儿的前面,于三骑当中处在最中间最当先的位置,迅速向伍仁奔来。

    这样的情景完全出乎伍仁的意料。

    五十名那曩家族的武装奴隶,都手持利剑、梭镖和铜盾,站在伍仁的身后数十步开外,巴巴地等着少主挥手呢。

    可伍仁的手却僵住。

    对面向自己驰来的王子,伍仁没法说什么道理,更无法下定决心发出袭击的号令,对方毕竟是神圣赞普的子嗣啊!

    伍仁最终喊出了“请停留下来,在湟水边上好好地谈一谈”的话语,可转瞬随风而散,在场没人关心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到牟汝王子在马背上举高手,雷霆般大呼声,“杀光谋逆的那曩氏!”

    此刻尚绮心儿和另外一骑,已逼近伍仁二十步开外的地方。

    这一骑,是尚绮心儿麾下最勇猛的料敌防御官,他的铠甲和马鞍上已集满了勇者的六标识,虎豹皮的围巾、披肩、裤裙和鞍垫一应俱全,并且他的射术还是最强的,也真的在马鞍下悬下弓和箭囊。

    当这料敌防御官在疾驰当中,将弓取出搭好弦后,左右手各捻住一支箭,微微张开了双臂,就像猛鹘在空中掠下,扑向自己猎物般。

    那曩家族的奴兵们都盯着呆在原地的伍仁。

    可即便此时,伍仁还是没能挥动自己的手臂来。

    那料敌防御官从伍仁的左侧,先是左手把弓,右手捻箭,急速射出一发,而后急速换右手把弓,左手将事前捻住的箭搭好,又是一发。

    两发箭就在前后而至。

    一箭射中伍仁的肩窝,伍仁闷哼声,本能地歪下身躯,另外一支箭便击中他的腮帮处。

    一阵惊呼声,那曩氏的少主跌落马下,挣扎着爬起来,第二支箭从他的腮帮贯穿进去,箭镞自那边穿出,伍仁痛苦地用手捂着脸,半边嘴唇已然惨遭撕裂,露出森森的牙齿,好像条被铁钩死死钩住的鱼儿,这时他才后悔:

    这世界上永远是不讲道理的混账先动手得利。

    但这个认知他没办法再实践了。牟汝王子接着纵马跟进,拔出剑来,一剑狠狠击在伍仁的脑门上:血花裹着天灵盖飞了起来,伍仁就这样倒在了尘土当中,化为了具可怕的尸体。

    喘着粗气,提着剑的牟汝,看着倒在马蹄下伍仁的尸体,觉得恐惧的同时,心中也涌起阵快意。

    接着尚绮心儿让骑兵进攻了群龙无首的尚结赞营地,三万名那曩奴隶虽然手有武器,可却不敢抵抗,统统被俘。

    脸和手染满伍仁血迹的牟汝王子,突然对尚绮心儿用阴森的语调说:“鄯州城的寺庙里,有位有名的大乘和尚,和尚结赞关系匪浅,且我的弟弟也在内里修行,那尚结赞的逆反和我弟弟有无关系呢?”

    这个问话让尚绮心儿咋舌。

    牟汝王子,已经化为了食人的野兽。

    局势已然无法收拾。

    鄯州城的文殊寺当中,僧人们尖叫着,将寺门自内用木桩给奋力堵住,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传来骤密的马蹄声。戴着毡帽,穿着普通牧人衣衫的小王子牟迪,从后门跑了出来,骑在匹驴子上,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娘.定埃增,及汉人行者袁同直,还有就是他的女仆努琼,一行人贿赂了监门人,得以自鄯州城的北门逃出。

    这时候牟迪瞪着清澈的双眼,回首看去,文殊寺的方向,冲天的火焰燃起来。

    后来他知道,他的师父大乘和尚摩诃衍那被冲入寺庙里的兄长牟汝逼问,但大乘和尚不愿说出自己下落,牟汝就用刀割下师父的耳朵,可摩诃衍那仍坐在原地,誓死不言,最后被牟汝锁入僧院里,放火活活烧死。

    “身披红莲,心契三空。”这是大乘和尚在烈焰里的辞世之言。

    和大乘和尚一起遇害的,尚有文殊寺内十多名僧人。

    看着熊熊的火光,娘.定埃增的表情是沉稳的,他知道历史的车轮已然不可阻挡地向前,这赡部洲的统治者不管为何,佛法必会将我娘氏家族推上荣耀的宝座;

    而袁同直的表情和内心则恰恰相反,“西蕃王子间都自相残杀起来,我归唐的机会越来越大了!”

    而努琼则哭起来,她一个妇人,实在不懂大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手足相残、外敌进逼的惨状。

    要知道,这可是她杀死了自己丈夫,舍弃自己孩子也要报效的大蕃啊!

    野外荒山中,袁同直一不做二不休,就对牟迪王子建言说:你的三兄掀起的是针对河陇禅宗的法难,尚绮心儿便是他的帮凶,这鄯州地界不能呆,我们必须尽快去和尚结赞、马重英会合,以求个说法。

    牟迪点点头,说我不能不对你们的安危负责,这就往凉州的方向,昼伏夜行。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尚绮心儿的轻骑已追上了尚结赞的队伍。

    当尚绮心儿的骑兵们高呼,尚结赞谋逆,其子尚伍仁已然被诛杀后,整支队伍发生剧烈的波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