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亚丝娜发出小小叫声。她看到了二十二层的森林木屋底层大部分开始崩毁，无数的树木与湖水混在建材当中不断地落下，最后没入红色的云海里。

    张玉抱着亚丝娜，直接在水晶浮岛上坐了下来。

    心里此刻相当平静。在他的怀抱里，亚丝娜半闭着眼睛凝视逐渐崩坏的艾恩葛朗特。张玉缓缓地抚摸她的秀发。

    “茅场晶彦，你在的吧……”

    “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在？”

    忽然有声音在二人身旁响起。亚丝娜往右边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了。

    那人正是茅场晶彦。面容不是希兹克利夫，而是身为SAO开发者本来的面貌。

    身穿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披着一件白色长袍。在他那柔弱、尖瘦的脸上，只有那双带着金属质感的眼睛给人相同的感觉。而那双眼睛现在则是充满着温和的眼神，眺望逐渐消失的浮游城。

    张玉自然不能跟他说，我看过原著……还是深沉的望着正在崩坏的艾恩葛朗特。

    “为什么把我转移到这里来？”

    “只是为了跟玉君你们再聊聊而已。”

    “艾恩葛朗特…不，这个世界就这样没了？”

    茅场晶彦的声音也相当平静。

    “是的。现在，设置在ARGUS总公司地下五楼的SAO用大型主机，正用上所有内存进行将档案完全删除的工作。再过十分钟左右这个世界就会完全消灭了。”

    “那里面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亚丝娜呢喃道。

    “不用担心。就在刚才——”

    茅场动了一下右手后，持续看着被叫出来的窗口。

    “还存活着的所有玩家，总共六千一百四十七人全部都完成登出了。”

    亚丝娜将眼中渗出的泪水拭去。全神贯注的郑重望着茅场晶彦。

    “不，我想问的是结衣呢？结衣会怎么办？”

    茅场晶彦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将窗口消除之后，把双手插进口袋，然后开口说道。

    “她是这个世界的伴生物，自然是随着这个世界消亡。像那些死去的人一样，生命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复原或者创造的东西。生者继续存活，死者注定会消失，他们的意识再也回不来了。这个道理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至于你们的话——是因为我最后还想跟你们说点话，才会特别创造出这些时间。”

    “你做这些事想向这个世界表达什么？或者说意义何在……？”

    茅场晶彦稍微苦笑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说道。

    “意义？——我也已经忘了很久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当我知道完全潜行环境系统的开发之后——不，应该说是从更早之前开始，我就是为了创造出那个城，那个超越现实世界所有框架与法规的世界而活。

    然后我在最后一刻，见到了能够超越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法则的东西……

    不，应该是我从一开始就看到能够超越我所制定规则的人。”

    茅场晶彦充满静谧光芒的眼神先是朝向张玉，接着又马上移开。

    开始变强的风摇动着茅场晶彦的白衣与亚丝娜的头发。巨城已经有一半以上崩坏。

    “我们从小时候开始就会不断地有许多梦想对吧?我也忘了究竟是从几岁开始，自己就被这个空中浮游城堡的幻想给缠上了……那个幻想中的情境，不论经过多少时间都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里。

    随着年纪增长，影像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扩张。从地面上飞起，直接到那座城堡去……长久以来，那一直是我唯一的愿望。听我说，玉君。我仍然相信——在某个世界里，真的有那座城堡存在——”

    忽然间，张玉彷佛有种跟茅场晶彦有点相似的感觉。自己是活在现实中的人，被生活打压的遍体鳞伤。而他是活在动漫里的人，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当然有……眼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玉望着艾恩葛朗特呢喃道，怀抱中的亚丝娜也静静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恢复了沉默。再度朝远方望去，发现连浮游城之外的部分也开始崩毁。可以看见原本一望无际的云海与红色天空，在遥远彼端被白光吞没而逐渐消失。光之侵蚀在四处发生，而且似乎慢慢往这里接近。

    “差点忘记跟你们说……玉君，恭喜你们完全攻略游戏。”

    听到这句话之后，张玉和亚丝娜抬头看着站在右边的茅场晶彦。而他则是以平稳的表情低头看着我们。

    “那么——我也该走了。”

    张玉赶紧对着茅场晶彦开口喝道。

    “等一下！”

    刚打算转身离开的茅场晶彦又停下来脚步，疑惑的望着张玉。

    “玉君，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世界的种子你有吧。”

    “不愧是玉君，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我有时候都在怀疑你是不是中国派来的间谍。

    The Seed （世界的种子），从运作VRMMO必需的Cardinal到游戏的制作工具都包在里面，只要准备好3D物件和服务器就能建立出VRMMO环境。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茅场晶彦脸上充满惊讶，这些情报他可是从来没跟任何人透漏过。不过反正最后他也是打算交给别人，所以现在给张玉也无所谓。

    把手从口袋中拿出来，摊开手掌。手上悬浮了一颗半透明鹅蛋大小的种子，种子里面仿佛存在着一个小世界若隐若现。茅场晶彦一挥手，种子飘向了张玉他们。

    “这个可以救活结衣，或许说不定也可能是支线任务……”

    张玉凝神看着漂浮在自己手掌中的世界种子，心里默默猜想。

    “好漂亮！”

    亚丝娜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美轮美奂的世界种子，惊叹道。

    “那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玉君有机会再见。”

    茅场晶彦说完，朝张玉他们微微一笑。转身朝远处走去，一阵强风向他袭去，像是要把他带走似的吹了起来——一阵云雾风烟散去，已见不到他的人影。

    红色夕阳光线透过水晶板，微微闪着光芒。这里只剩下张玉亚丝娜两个人。

    至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是回现实世界？还是去了其他地方，这些都不是张玉要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