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突如其来的兽潮对西京市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特别是在骊山景区等地，几乎没有人活下来，全死在了野兽的利爪下。

    军队很快出动了，但一开始就死了很多人，手枪乃至一般的步枪都很难彻底杀死这些野兽，它们的自愈能力很强，有一头剑齿虎冲进了城区，身中十余枪不死，将赶来的七、八名警察咬死了。

    直到军队赶来，几名狙击手重火力连续点射，才将那头剑齿虎放倒。

    故而当听到眼前这两个男人放倒了一头剑齿虎，还宰了两条鸡冠蛇的时候，收费站里这些人都在发懵，怀疑他们还是不是人。

    “只有你们两个人就杀了……？”李队说话都结巴了，“这……怎么杀的啊？”

    “当然，这不就是……”

    王斌正要说话就被顾朝歌阻止了，他看出了眼前这些人的疑惑，要是让王斌说出剑齿虎是被自己肉搏宰了的，那更难解释了，毕竟进化者的事情，目前普通人还不知道。

    顾朝歌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军队的人，车上连火箭筒都有，你说怎么杀的。”

    这样的解释勉强能过关了，不过两个人拿着热武器就杀得了剑齿虎与鸡冠蛇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毕竟这些野兽速度太快了，能拼着重伤将人咬死，甚至让你来不及开枪。

    其实也是，若非顾朝歌和王斌体质都得到了飞跃性提升，元气的冲击也能遏制野兽伤势自愈，两个人面对这些野兽，生死还真难说。

    “啊？”李队闻言却惊了一下，“你，你们两个真是军队的人？”

    看见他的反应，顾朝歌倒是愣了一下，说道：“是，我们是军区特殊部队的人，在我们前面没人来吗？一辆剑齿虎装甲车，那是我们的研究人员。”

    李队赶紧点头，道：“是是是，刚才的确有军区的领导过来了，我们还看了证件，只是没想到后面还有人能从高速路过来……”

    “他们怎么样了？”王斌急忙问道。

    “都好都好，就是受了不小惊吓，现在已经进市区休息了。”李队忙道，“两位等等啊，我们得核实一下你们的身份，确认了就带你们进市区。”

    “我是李誉，算是这里的负责人，隶属西京市警厅，两位叫我一声老李就行，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说罢，也不等顾朝歌两人多说什么，他就与身旁几人一起走进了收费亭里，像是在用对讲机和谁说话。

    “还要核实身份，这什么情况，进市里也这么费劲了？”王斌不满道。

    顾朝歌则低声道：“西京市应该也出事了，而且情况不太对劲，按理来说，守在这里的应该是西京分军区的人，可你看那些拿枪守在这里的人，除了那几个警察外，更像是一群混子。”

    顾朝歌当差好几年，识人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特别是辨认一群混子。

    王斌听完朝旁边瞥了一眼，不远处拿枪的几个人也正在打量他们，眼神不善。

    “是有点古怪，非常时期，在这种进城要道居然没有军队驻守，而是这些人……”王斌也泛起了嘀咕。

    那边几个人从收费亭里走了出来，像是还在争论什么，不时朝两人这边望一眼。

    顾朝歌耳朵微动，他现在听觉极灵敏，然而再好的听力也没用，那几个人说着一口西京当地方言……

    顾朝歌实在是听不懂……

    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出多掌握一门语言的重要性了。

    而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萦绕在顾朝歌与诸海棠两人的心中，只不过被他们选择性忽略了。

    只说地球，单论华夏，在当年秦始皇颁布法令“车同轨，书同文”前，各地语言、文字甚至都有不小区别……

    可两个文明，居然有着近乎相同的语言与文字体系，这简直荒谬至极！

    两个可能相距数千光年，在星河中央与边陲的文明，发展出了极其接近的语言文字体系，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几乎忽略不计。

    如果非要说两个文明的文字间有何区别，那大概是，诸海棠所在的文明，通用的文字更类似于繁体字，因为有部分文字与地球汉文繁体也存在着区别，要更晦涩难懂，需要诸海棠阐述字意。

    但大体而言，些许的不同并不影响两个人的交流。

    这是一个目前难以解开的谜团，而诸海棠也说过，各种星系文明间的高等维度生命交流，其实已经不需要语言与文字了，而是在用各自的“念头”来交流，根本不存在语言的隔阂。

    文字的诞生源于遥远岁月前，在那段星系各文明尚未崛起，生命未能进化到高层次形态时留下。

    顾朝歌正出神想着，李誉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两位，两位！你们进来吧，车也可以开进来，我让他们把隔离带挪开！”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多说，直接上车。

    旁边那几个持枪的人听了吩咐，马上搬开了中间的水泥墩子，让出了一条路来。

    车子驶过收费站后，李誉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上了车，笑道：“我们厅长请两位过去，让我带两位直接去警厅。”

    “我们的人呢？”顾朝歌不动声色问道。

    “他们现在应该到招待所了，两位放心吧，市里都有大批警力巡逻，不会有事的，要真遇上了麻烦事，马上就会通知到厅里的。”

    没多久，车子就行驶进了西京市区。

    临近傍晚，西京市区再不像从前那样热闹，反而冷清得异常，很多店铺紧闭大门，本该绚烂的霓虹灯也不闪耀，只有路灯早早亮了起来。

    街上几乎望不见什么人，但正如李誉所说，时不时就能看见巡街的队伍，只不过有些的确身穿警服，有些却松散打扮，与守在收费站外的那些混子差不多。

    “西京市果然也出事了……”顾朝歌喃喃道。

    李誉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哪还有没出事的地方啊，只不过有些地方，譬如燕京，有大批军警镇压着，祸乱小些，像那些偏远些的地方，比如滇南、粤西这些地区，早出大乱子了……”

    正在开车的顾朝歌猛地踩停了刹车，瞪大着眼，“滇南？你说滇南出了大乱子，到底什么情况！”

    李誉被他吓了一跳，生生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王斌见状，赶忙说明了下情况，李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亲人在滇南，怪不得这么激动。

    不过他还是感到很奇怪，问道：“两位，你们就一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我们一直在军事基地封闭训练，前几天一大批兵都被调走了，后来基地里也出现了野兽，死了很多人，这才一起离开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和那几名研究人员，具体出现了些什么情况，我们还真是不太清楚。”王斌临时扯了个谎，他相信就算那些研究人员被问及，应该也会是差不多的说辞。

    “我们也感觉很奇怪，这些野兽好多都是史前生物，怎么突然就活了过来？”

    李誉倒是没有多疑，看样子直接就相信了他的说辞，解释道：“唉，你们是不知道，这短短两天时间，甚至真正爆发动荡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可死了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

    “没人知道这些史前生物是从哪冒出来的，反正就那么莫名其妙全都涌了出来，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些野兽……”

    李誉滔滔不绝，将发生在全球各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有些你们可能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国家，就在几个小时间灭国了，再也联系不上当地政府，甚至连日本都要完蛋了，六个小时前，我们这勉强还能收到网络、卫星信号，当时得到的最后消息是，日本海域受到某种磁场影响，还引起了地壳运动，整个日本岛都要陆沉，政府在请求国际支援……”

    “美当局两次引爆原子弹，欧洲那边的情况也不妙……”

    王斌全程嘴没合拢过，他完全想象不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很多地方官方都难以顾及，甚至于华夏不少地区如今都处于了一种“无政府状态”。

    顾朝歌听不下去了，几乎是吼道：“这些我不管，滇南，滇南怎么样了！”

    李誉面有难色道：“老弟，我事先声明，这些消息都是六个小时前的，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网络信号，像是被屏蔽了，所以听了你可千万别激动，说不定军队已经赶去救人了……”

    “快说！”顾朝歌几乎压抑不住情绪。

    “滇南爆发了大规模虫灾，特别是南诏那一带好像很严重，据不完全统计，不到四个小时死了二十余万人……”

    话音一落，顾朝歌整个人都瘫坐在了驾驶座上，遍体生凉，直愣愣望着前面，半晌没有说话。

    “朝……朝歌？”

    王斌都慌了，担忧道：“你还好吧？”

    “你也别太担心，这都是六小时前的消息了，就像李队说的，保不准军队已经过去救援了……”

    “不用劝我了。”顾朝歌开口了，语气一瞬间变得极沙哑，“我心里都清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抱着那一丝希望……”

    说话时，他不由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重复着，爸妈，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接着，他整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又握紧了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王斌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又向李誉打探道：“李队，那西京市又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是有野兽闯进市区，导致死了不少人，我们也损失了很多兄弟……”李誉缓缓开口，“好在军队及时赶到，重坦直接开进了市区，这才把动荡镇压了下来。”

    正好这时候，车子转弯进入了另一条街道，眼前的场景让两人吃惊，仿佛看到了当时这里情况的惨烈程度。

    整条原本繁华的街道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路上甚至还能见到未清理干净的血迹，有重坦辗过的痕迹，而两旁的商店玻璃窗粉碎，大门被撞坏，墙上布满了弹痕。

    “不时就会有野兽闯进市区，很多人都在害怕，干脆就闭门不出了。”李誉叹气连连，“其实我们也快支撑不住了，很多人都在带伤巡逻，没能休息。”

    “野兽想要闯进市区，肯定要通过进城的路，你们只要死守在交通要道不就行了，何必满街巡逻？”

    李誉苦笑道：“像是剑齿虎之类的野兽，自然是可以采取这种方法，但问题是，还有一些巨鹰，根本无视路禁，直接从上空飞越……”

    “阿根廷巨鹰？”王斌恍然大悟，“那就难怪了。”

    “怎么，你们也遇到过那种巨鹰？”李誉愣了一下。

    王斌大笑道：“何止是遇到过，当时这群畜生一起围攻我们两个人，我还亲手杀了一头巨鹰，要不是那头巨鹰身躯太庞大，我们也就一起拉过来了。”

    李誉惊恐，眼前这两人究竟是哪个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战斗力强悍得可怕，只有两个人，却在剑齿虎、鸡冠蛇和巨鹰的围攻下反杀了这群野兽！？

    王斌笑意不减，接着道：“所以不要慌，这群畜生没那么横，照样都会死的！”

    李誉回过神，却苦笑了一声。

    “要是只有这群野兽，那还好些……”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但我先前也说过了，最恐怖的还远不是这些野兽……”

    一直没说话的顾朝歌闻言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在疑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见军队里的人。”李誉直接道破了两人心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军队去应付比起野兽要更加棘手的东西了。”

    顾朝歌突然紧张了起来，暗忖这该不会是指那些复苏的兵马俑吧？

    但李誉却给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回答。

    “僵祸、幽灵……”李誉直盯着两人，“还有人心，这些才是最恐怖的。”

    两人闻言一怔，僵祸，幽灵？

    “最先是在华东、华南地区，发生了大规模僵尸咬人事件，坟地内的死人复活，自己刨坟而出，接下来就连咱们秦陕省部分地区也都出现了这些怪事，相比起野兽来，那些都是不死的怪物，除非用炮弹轰碎身躯，否则就算没了脑袋四肢，它们都还活着……”

    李誉脸色阴沉，像是曾亲眼见过，不太愿意回忆。

    “紧接着，有消息传来，黄河沿岸有异变，在两省交界以及黄河壶口瀑布附近发现有神秘生物的尸骸，另有怪物从黄河中爬出！”

    “在收到消息后没多久，中部战区司令直接下达命令，将西京市秩序、安全工作全权交托市政、警厅负责，放下一切事宜，调动整个西京分军区即刻赶赴壶口瀑布。”

    李誉一口气将事情全盘托出，从他的口气中，顾朝歌可以听出来，其实现在的西京市恐怕也快属于“无政府状态”了，在天大的恐慌下，能够听从官方安排的人太少了，毕竟每个人都想要活命。

    “神秘生物尸骸，怪物……”顾朝歌呢喃了两句，“究竟是什么？”

    李誉面有犹豫，但似乎是某些话憋在心底太久了，实在忍不住，于是开口道：“关于这件事，我或许知道一些，但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他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听过1934年的营川坠龙事件和1944年陈家围子村坠龙事件吗？”

    “据说与那两起事件有关联！”

    这两起事件都是极著名的，引起过很大轰动，顾朝歌当然有所耳闻。

    “你不会告诉我们，真有龙这种东西出现了吧？”王斌目瞪口呆。

    “我也说了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的，做不得数。”李誉忙摆手，接着任王斌再问也不松口了，只说不知道。

    “那幽灵又是怎么回事？”顾朝歌问道。

    “这事倒是时间长了，在动荡没开始前就发生了，大概有一个星期了，市里连续发生了好几起命案，有目击者被吓疯，整个人精神崩溃，胡言乱语说看到了厉鬼杀人，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当一回事，但事情越闹越大，死得人多了，连见到鬼的人也多了，特别是在动荡开始以后……”

    李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有着一抹恐惧，“我亲眼看见过，有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凭空被提起，窒息而死，还有人在无声无息间身首分离……”

    “我的同事死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悬在半空挣扎着，望着前方没人的地方，告诉我有鬼，快跑……”

    李誉的表情极其痛苦，变得扭曲起来，“我拼命逃跑，我记得我回过一次头，看见一团蓝色的火焰从他身上焚烧起来，烧烂了他的皮肤，可是当后来大批警力赶来时，他的尸体完好，死因是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当李誉说起这些时，顾朝歌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了当时在禁区基地内，老谭临死前那副恐惧的眼神，朝他们呢喃着鬼、火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