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站在虚岸身后，看着他笔走龙蛇地处理各种政务，这种情形已经保持一周，虚岸不眠不休地处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物。

    青去休息时，虚岸在工作，当青休息结束时，虚岸仍在工作。

    这位大名像是完全不需要休息一般，并且所有事都要亲历亲为，小到偷窃斗殴，大到资金调动，他都要亲自处理。

    是不是有些……

    “你在想，我是不是有些过于负责了？”虚岸的声音响起，青吓了一跳，因为对方所说的是事实。

    “你看过我处理的文件吗？”虚岸又问，青摇了摇头。

    作为忍者，什么应该看，什么无权看，青早已烂熟于心。

    顺手拿过一沓处理完的文件，虚岸将其递到青的面前，“喏，看看。”

    青怀着崇敬之心翻看文件，虚岸不眠不休的工作他都看在眼里。

    【杀】【杀】【杀】……

    【自行处理】【自行处理】【自行处理】……

    【自行决断】【自行决断】【自行决断】……

    这……特么是啥？

    青一脸懵逼，对于罪人，所有的刑法都是杀，对于某件事情的确定，除了自行处理就是自行决断，换句话说就是——爱咋咋地。

    “很奇怪？”虚岸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恕我直言，这样的处理，好像不用浪费这么多的时间。”青难免有些恼怒，自己在心中把虚岸捧得高高的，结果虚岸把他摔得吧唧吧唧的。

    “乱世用重典。”虚岸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忍村封闭，打击匪盗和山贼的任务无人接取，加上席卷世界的战火，许多阿猫阿狗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充当乱世中的英雄，或者只是想给燃烧的世界添上一把火。将犯错的人杀光，吊起来，活下来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青面露不忍，这其中有很多人罪不至死。

    “你认为这其中有很多人罪不至死？”青的表情并没有逃过虚岸的观察，“他们的确罪不至死，但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跳出来犯下更加眼中罪行。他们是标杆，是罪大恶极之人在违法边缘试探的手，伸出来，就必须斩断。”

    “可是有很多人都是生活所迫……”青拿着文件，就像是拿着一颗又一颗血淋林的人头。

    “所以我才不厌其烦地翻看每一个事件，找出那些人是生活所迫，那些人是故意为恶。”虚岸扬了扬一份名单，“连治下的平民的正常生活都无法保障，水之国的管理层，也是需要大换血的。”

    青似乎看到虚岸手中提着各地官员的头颅，“可是地方上的人也是受上方人的压迫，很可能是迫不得已的。”

    “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本身就是无能的表现，无能之人占据重要的位置本身就是罪恶。”虚岸冷笑，“何况我也没说上方人能够幸免于难。”

    青手脚冰凉，“这么多的空缺，水之国会陷入无人管理的混乱的。”

    “所以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还不够混乱。”虚岸又举起另一份名单，“这是应征职位的人的名单，远远比我要杀的多得多。他们怀着不同的目的，冒着随时会被处死的风险也要往上爬，等到他们上位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混乱。当然，我更喜欢称之为生机勃勃。”

    百废待兴之下，隐藏的就是百家争鸣。

    虚岸的目标很简单，摧毁目前不合理的一切，将暗中的博弈挑明了放在所有人眼前，危机与机遇并存，乱世出英雄。他要做的就是量产英雄，用死亡的阴影逼迫他们在短时间内建造出新的制度，让死气沉沉的水之国运转起来。

    这样的水之国，才是他真正发挥舞台。

    这世界不允许有人安于一隅，那不妨再推上一把，看看当逃避的人无处可逃时，究竟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可是……”青仍然有些担忧，“万一发生暴乱……”

    “青，不要仅盯着眼前，做事不能畏首畏尾，同样也不能顾头不顾尾。”虚岸抖了抖手中的名单，“这里面有一大半的人是五大家族隐藏的人，不要小看他们的底蕴。想要暴乱必须要有至少一个举足轻重的势力在后面推动，而目前，所有举足轻重的势力都和我们在一条船上。”

    “另外，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军团。”

    青愕然，“我们没有啊。”

    “很快就会有了。”鲜红的舌头舔舐面具上狰狞的獠牙，虚岸眼中猩红闪烁。

    ————

    “雷影大人！前线传来消息，因补给线被切断而撤退的岩忍，对我方忍者发动了攻击，五千名忍者被上万岩隐包围，现在只剩下不足三千人！”

    “大野木这个混蛋！”雷影面前的桌子宣告阵亡，耀眼的雷光在雷影身上愤怒地跳动。

    长须老人面目狰狞，抬脚向外走去。

    “雷影大人，请问您要去哪儿？”麻布诺以往平静的声音微微颤抖。

    因为她知道答案。

    “老夫要去救他们回来！”老人斩钉截铁道。

    “哪怕是以您的速度，赶到战场也不会有太多忍者存活，更不用说那时的你有多疲惫……”麻布诺伸手去推眼镜，纤细的手指颤抖，竟是一不小心将眼镜打落在地，“你只是去送死而已。”

    “老夫是雷影，是他们的老大！”老人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声音坚定，“哪怕只剩一个人，老夫也要救他回来！”

    他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麻布诺，你别再劝我了。”

    他意识到好像再没有机会和麻布诺说出自己心中深藏的多年的话了，时间紧急，他语速惊人，“麻布诺，对不起，对不起。”

    身为云忍的老大，他第一次道歉。

    “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像是你深爱我一样，我也同样深爱着你。可是我太老了，你还年轻，深爱之人离去的滋味我深有体会，所以我不想你也承受这样的痛苦。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一直拒绝，装出迟钝的样子，在各种场所流连忘返能让你认清我恶劣的本质。”

    好像有液体从雷影的眼睛中逸出，尚未落地便在雷光中消散，“可是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这样的糟老头，哪里配得上你的深爱。

    他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

    而麻布诺已经先一步抱住了他，雷影身上的雷光瞬间溃散。

    “我……我送你去。”麻布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天送之术——时空间忍术，将目标通过高速移动瞬间传送至指定位置。

    和飞雷神之术穿越空间不同，天送之术会将目标加速到极致，除了特定的神器，没什么能承受住瞬间的加速度和高速移动与空气产生的剧烈摩擦。

    而雷影可以。

    麻布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会这个术，她不希望雷影因为忍术对她另眼相看。

    她希望这个糟老头的目光中，只有对她本身的欣赏。

    至于爱意……她不敢想，太奢侈了呀。

    而今天，哪怕是眼镜掉落在地上，麻布诺也能清晰地看到雷影眼中浓浓的爱意。

    可他就要死了，由她送他去死。

    “诺，”在天送之术中化为光芒的前一刻，雷影露出难看的笑容，“你的眼睛好漂亮。”

    再厉害的忍术，又怎么能遮挡你的光芒。

    连绵不绝的忍者在浸满鲜血的草原上厮杀，包裹雷光的身体在瞬间跨越千山万水，长发长须的老人从天而降。

    温情的泪水早已被暴怒的雷霆撕碎，此时的他只是云隐的雷影。

    “云隐所属，全体撤退，不要打扰老夫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