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雅兰愣神凝思的样子，苻坚为之叹惜。

    想想也是，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孩，不仅自己要求上进，还教出了一个急智果敢、不落人后的小公主苻锦，本该好好感激她的，怎么就这般“凶狠”了呢？

    苻坚的内心也确信，这么大的祸事绝对不是雅兰干的，越是自己主动承担罪责的，越是有问题！

    廷尉刘登红围着雅兰走了半圈，道：“现在看来，这帛书上的字无疑是你伪造的，并且，你也自己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筹划的。我们暂且相信，因为你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答宁贵妃娘娘对你的知遇之恩。

    “没错，谁要有损于宁贵妃娘娘，便是与我雅兰有仇！”雅兰很得意自己诱导别人思路的能力，她的回答严丝合缝，不留一点坡口。

    王猛问道：“宁贵妃娘娘哪怕只有一点点别人难以察觉的恨恶的表露，你都会掌握得清清楚楚？”

    “是的！”雅兰看了看宁贵妃娘娘，很自信地答道。

    “也就是说，宁贵妃娘娘在你面前表露出对小凤皇和清河公主的厌恶和不满，才致使你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对吧？”刘登红套问道。

    “就是这样！”雅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曾经是个善良的孩子。”王猛叹息道。

    “现在也还是！”雅兰即刻以肯定的句式作答。

    “我们当然相信，因为善良是骨子里固有的。”刘登红接着道。

    “你不仅善良，对自己有恩的人更是言听计从！”王猛跟着说道，“因为，你的养父对你的教导就是这样，要学会做人、懂得感恩，在你看来，感恩的意思就是顺从。”

    “这个好理解，有恩于己的人，必须要对之有所回报！”雅兰很率性地点点头，回答得很直接、很干脆，说道，“比如宁贵妃娘娘，她对我的关爱，使我终身难忘！”

    “所以，你很顺从她？！”王猛和刘登红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苻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看了看雅兰，再瞅了瞅宁贵妃娘娘，很痛心地问宁贵妃娘娘，道：“说吧，为什么要这样？”

    宁贵妃娘娘一下子瘫软下去。

    雅兰答题太快，不慎露了真相，改口道：“不，全是雅兰自己的主张，跟其他任何人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雅兰姑娘，你应该去歇息才好！”刘登红规劝，随后，就让跟来的两名侍卫带走雅兰。

    “小凤皇刚来的时候，你就跟着市侩小人学会了念那辱骂凤皇和清河公主的歪诗，寡人未曾过于计较，想不到，你还是辜负了寡人对你的厚爱，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了？！”苻坚痛心地怒吼起来，朝宁贵妃娘娘骂道，“难道你竟然长了一副狼心狗肺、蛇蝎心肠？就是连与你毫不相关的人也还要赶尽杀绝？寡人倒要问你，你还有一点人味吗？”

    宁贵妃娘娘嘤嘤地抽泣起来。

    审来审去，果然就是宁贵妃娘娘所为？王猛和刘登红自是讶异。

    赵显晟见状，连忙插进来，躬身对苻坚道：“王上！想必宁贵妃娘娘定有苦衷，虽然，此招过激，然而，尚未对那小凤皇和清河公主造成任何伤害。万幸之余，窃以为，盖因大王洪福齐天，可化险为夷、遇难呈祥！不知大王可否发现，其实，宫廷内外，朝野上下，对那燕国掳来的小凤皇和清河公主，皆颇有微词，宁贵妃娘娘如此做法，也只是顺势而为，吾辈，则寄希望大王顺应群臣民意，拒腐蚀、惜清流！……”

    苻坚怒道：“放肆！你这阉人，怎可这般糊涂？那刺客虽为刺杀小凤皇和清河公主，实则，亦有谋杀寡人之意！若不是侍卫护驾及时，岂不是要让那些觊觎寡人之位的小人得了便宜么？总之，宁贵妃此次所为，助长了歪风邪气，须除之而后快！”

    王猛和刘登红皆为赵显晟的勇气所折服，一个被阉了根、几乎对生活失去了追求的太监尚且这般力争为国行事，忧心于朝政，即使是被大王以骂声打断了，却依然忠贞不二，若是有行使参政议政权利的大臣都不能仗义直言，还谈什么发展进步？为大秦的明天贡献一己之力？

    这样想着，倒是觉得，宁贵妃娘娘也有点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呢！那这段时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拼着命求解案件的，是白费力气了？

    “大王！”王猛和刘登红对视了一下，接着道，“终于拨开云雾见日出了，反而有些怅惘，事发之诱因，竟然是为了大王的……”

    “不用再说了王爱卿！”苻坚皱起了眉头，心头一阵酸楚。

    “宁贵妃娘娘！”刘登红反而走到宁贵妃跟前，“冒昧地请教一下，你为何要让雅兰提笔冒充王后，写一段用场不大的介绍信呢？其实，本官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认识并且引进一个陌生的刺客的呢？”

    宁贵妃娘娘揩了揩眼角的泪花，顿了顿，说道：“事已至此，奴家也无可隐瞒，那个刺客，是国师从京郊殷尚村带来的。”

    “哦？还牵扯到了国师？”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宁贵妃娘娘。

    “平时，我们和大国师有过一些接触，雅兰好学，也跟国师学过画符和一些简单的巫术，但觉得不实用，交流的也不算多。

    过年的时候，大国师云游外地回京，路过京郊殷尚村，见一个街头卖艺的姑娘晕倒了，过去扶她起来，买了些吃的给她。

    没想到，那姑娘就执意跟着大国师来到京都，因为没有好的出路，更没有一个住处，就想着让她到乐院帮忙。

    可惜，王大国师和那乐院的戴瑁纯有过过节，一直都是嘴合心不合的，于是，找到奴家，因为奴家平时掌管乐院的一些事务，跟那戴瑁纯能说得上话，国师是请我去帮忙，让戴瑁纯接受那姑娘。

    我便信心满满地去到乐院，跟戴瑁纯这么一说，却被婉拒了，原因很简单，乐院的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有一定的基础就免谈。尽管，他乐院的采购事务等都由我负责，他却不顾后果地依然我行我素，就是不给我一点面子，让我尴尬气极。

    戴瑁纯就是一个十足的二货，只要是他不松口的事情，要想让他改变主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我本可以直接拒绝给大国师帮忙的，怎奈何，为了咸宁宫的平安，大国师也没少帮忙，便硬着头皮想着对策，如何攻破乐院这个堡垒，思来想去，唯有王后的话管用。

    但是，我不能去找王后啊，咱不能在大国师面前丢了面子，便找来王后用过的文书，让雅兰临摹，拿来一张敲好王后印签的帛书来，备用。

    戴瑁纯的祖上有人做过阴阳先生，对于那些符画也较感兴趣，于是，便让雅兰在临摹王后字体的同时，还将笔锋糅合进字符里，便有了后来的字符式‘王后介绍信’。

    当第二次再去乐院，那姑娘取出‘王后介绍信’递给戴瑁纯看，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是，只要上面有王后的印签，就只好勉强答应，只是，没过几天后，那个二货逢人便说，‘后宫要出大事了’。后来听说，是那个戴瑁纯差点把那‘介绍信’掉到火盆里烧了，吓得他不轻，在‘龙抬头’的前两天就托辞回老家休养去了。”

    宁贵妃娘娘茫然若失地回忆着，原本紧张刺激的往事，却被她描述的平平淡淡。

    “戴瑁纯死了，你知道吗？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刘登红告诉宁贵妃娘娘。

    “什么？死了？”宁贵妃娘娘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王猛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个女刺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