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做了几单。”弥尔顿面现羞愧之色，低声解释了一句，“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沈言无语摇头，这是“罪大恶极就没问题”的事儿吗？一入江湖深似海啊老大！

    如今弥尔顿等四巨头，在觉醒之后进步神速，然后整齐的全卡在12级这条线上，在为“凝聚真名”努力。

    虽然他们距离世界上限16级还有一些距离，但使用了最好的魔化药剂激活之后，“魔武兼修”的他们实际上已经能像盖洛特那样仗剑走天涯，挥棒伏女妖。一路斩妖除魔，无所不能。

    尤其是弥尔顿，他招牌式的“破邪斩”刚一露面，就被无数教会伸出橄榄枝！身为领主也极受人尊重，早就不是那个只会断人肢体的大剑战士了；而凯瑟琳现在也抖了起来，参与几次战斗后被称为“魔女”。她原来武艺没放下，现在全套的猎人法印，伪装个战斗法师毫无违和感。不，应该说她就是简化版战斗法师。

    其他两个人也差不多，老虎虽然名声不显，但大家都知道上个冬天有一头沼泽龙想从传送门钻进来，结果老虎用坏了四面骑士钢盾，硬生生将那头大家伙拦在了世界之外。他因此被某个神奖励了一个Buff，魅力+3！他现在终于找到喜欢他的老婆了；

    奥玛就更不用提，在接受了蜜雪儿赠予的绿龙血洗礼之后，更进一步。神出鬼没的他，无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到处都是他留下的传说。

    四个人已经跟过去不一样，因此沈言生生将都到嘴边的指责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刚刚展露头角，正是需要认可的时候，不能打击。不像奥古斯汀那种成名多年的老怪物，早就不把名声脸面之类的东西当一回事。跟个二皮脸似的，被沈言怎么贬损都不生气。四巨头正因为都很重视沈言的话，他才不能乱说，甚至有些话不能直说。

    简单的说，他们就是所谓的“为盛名所累，最后被名声绑架”，哪怕不是自己得来的名声。

    名气这东西人人爱，可名气太大是好事儿吗？答案未知。君不见，多少过气网红整日以泪洗面。说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无数网友突然疯子一般的喜欢上你，然后又像风一般的离开，留下被玩弄成残花败柳的我……

    *****

    随着那几单顺利完成，四巨头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杀手似乎并不像听起来那么难做。再加上花孔雀在背后唆使，他们开始扩大业务范围，甚至参与到政治暗杀之中！

    有些行动，那些善于“角色扮演”的绿角湾的孩子们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沈言看得清楚，这个从谎言开始的误会，到这时已经变成了个将整个绿角湾卷进去的漩涡！

    这也是让沈言生气的地方——四个人明明前途远大——尤其是弥尔顿，你身为领主未来还可能兼职圣武士。不去搞种田攒兵力玩侍女养成，去当什么杀手……你中二还没毕业吗？

    杀手不过是高档点儿的手纸。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话是不错的。你不可能指望消息永远不泄露，一旦曝光，整个绿角湾村镇，你指望那些人怎么报复？但这应该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沈言耐心继续听。

    总之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来钱越来越快，各种高价值的魔法道具、剑技、装备等等也纷纷涌来，让人欲罢不能。

    直到某一天，有人下单，指明要刺杀上彭林的国王——巴里·亚希伯恩！

    委托者是上彭林王国的大王子，他甚至都没怎么掩饰身份——大王子是指定的继承人，可他现在处境尴尬，因为他娶了一个精灵老婆……不提他老婆要跑，将来极可能要给他戴绿帽这种人间惨剧。关键是他如今是“反精灵派”的主要攻击目标！极可能继承人的位子不保！

    基本上来说，如果他现在无法继承王位，等精灵撤离成为既定事实后，他继位的可能性更小。因为那时不用别人攻击，把柄就一大堆。而且一个连老婆都留不住的男人，似乎也无法得到大家的信任。

    所以他要杀了老爸上位。

    而现任国王巴里·亚希伯恩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逼迫弥尔顿等人逃离家乡、延绵数年的北方战争，就是他发起的！穷兵黩武，奢华无度等等词汇，形容的就是这个人！

    他确实死有余辜——完美符合“医院”的接单原则。

    这样的单子，你接，还是不接。

    *****

    到了这时候，四巨头和花孔雀终于感到害怕！

    为了“除暴安良”，他们可以杀坏蛋；为了发泄对贵族的怨气，他们可以杀贵族；可是等到要杀国王的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自己都干了什么？

    国王死了，国家会陷入多大的动荡，他们还是知道的。再说大王子难道就是好东西？其他几个王子难道会看着？杀了国王，国民是否会过上好日子他们不知道，但内战爆发就在眼前！

    再说他们也没有杀国王的能力……

    就算有，而且这单也成功了，那下一步想杀谁？

    皇帝？彭林还没有皇帝。

    那么，杀神？

    终于知道荒谬之处在哪里……但大王子的报价却是他们无法拒绝的。几个人商量之后暂时停了下来，弥尔顿到处找沈言就是那个阶段。好在大王子知道谋杀一个国家的国王有多困难，他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后来呢？肯定发生了什么。”

    “是的，后来……就在我们犹豫的时候，尼基塔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个单子，她偷了任务资料和我们收集的一些情报，独自离开了绿角湾……几天之后传来消息，巴里·亚希伯恩遇刺不过只受了轻伤，正在满王都疯狂的抓人；刺杀他的人是一个女刺客，被当场击毙……不过我们托人询问时听到的消息是刺客身受重伤，最后没被抓到，但受伤肯定很重……就是这些。”

    事情说完之后，几个人一齐看向沈言，等待他的意见……这是绿角湾过去的流程。

    沈言垂着眉毛，手指敲打着桌面。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尼基塔的事儿急不来，帮我找几样她的随身物品，我会找朋友帮忙预言一下，但也别抱太大期望。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只能说活着是她的幸运，死了是她的命！我不知道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把她娇惯成这样子的，可就算我们真的是杀手组织，这种不听命令的大小姐也不能留，早晚会把所有人坑死！再说……她计算活着也失去所有人的信任了。”

    沈言先确定了性质，几个人神色有些黯然，尼基塔可是他们很看好的接班人人选之一。当然也不会反对，因为事情就在桌面上摆着。扪心自问，下次再遇到重大的事情，自己真的还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尼基塔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其次，事情做了就做了，既然已成定局，我也不说什么大家改邪归正的废话。既然想干杀手，就给我放聪明点儿！把内外层次分清楚，组织要严格，奖惩要分明，单线联系的制度也要建立起来！

    最重要的是，把杀手组织跟绿角湾的关系给我断了！这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将来就算是有强盗抢上门来，只要不过分，你们也得给我装孙子！你们不想将来那些人报复的时候，找到绿角湾的头上吧？”

    几个人登时悚然而惊！他们之前就在心中隐约害怕着这一点，如今被沈言直接挑明！

    “再次，我们说任务。

    只有一点，那就是国王必须死！大王子也必须死！两个人都是杀尼基塔的凶手。

    这件事我亲自来做，你们去和上彭林别的王子谈，就是那个反对他最激烈的王子，就按照大王子的条件翻五倍十倍跟他的谈！别替他嫌贵！反正老国王死了，大王子死了，他只要当上国王什么代价都出得起！敢赖账就弄死他！”

    沈言凶狠的拍着桌子，听的几个人都有点儿热血沸腾的意思，看看……这才是正规组织的做派！

    买一送一，就是这么霸气！

    “最后，”沈言看向躲在后面的艾勒·柯蒂斯，“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还真就在柯蒂斯身上，否则闹不到这么大你们就该清醒了。但是，弥尔顿说的宰了祭天还是太过分了，现在不流行这么野蛮的方式……柯蒂斯，你别哭。

    放心吧，虽然在我们相处的过程开始不怎么愉快，中间不怎么愉快，结尾仍不怎么愉快，但我还是把你当朋友，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真的？”柯蒂斯登时惊喜万分！虽说他知道四巨头不可能真的宰了他，但每天当着他的面喊打喊杀的，还是让他心里压力山大。尤其是得知弥尔顿在到处找沈言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沈言才是最不待见他的那个，也是最难说服的那个，真没想他这么慈善祥和……好人呐！

    “当然。”沈言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把轮椅转了半圈儿。

    “你们动手吧，我会把眼睛闭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