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女大公是在她丈夫死后继承的陶森特公国统治权。

    女大公虚荣、傲慢、喜欢上层社会的浮华，对阶级差别丝毫不加掩饰，除了一张漂亮的脸孔和身材之外，她几乎一无是处……关键是，她还在政治上是个白痴。

    按理说，这样的人绝不适合领导国家。

    但跟北方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做比较后，大家默默的集体给安娜大公点了个赞。无论背后试图控制经济的桶匠工会，还是吸血鬼的暗影长者，都觉得安娜当大公其实还不错。

    这些年安娜在顾问的欺骗下签了不少减税的文件，客观上确实让中下层的人生活得更好。尤其是陶森特公国不养军队，这让这个国家的财政远比别的国家宽裕。

    安娜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她总根据钱包里面的多寡花钱——有钱就多花，没有就会暗戳戳的砍掉宴会，她那种“挥霍公款”的方式压根就很小儿科。其实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但没人说破——以至于安娜女大公很羡慕北方人的“富裕”，她始终不懂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花钱技巧，名叫“财政赤字”。

    可以今年花明年的钱，明年花下辈子的钱……

    就是这样一个傲慢的女贵族，在遇到比她更加傲慢的人之后，对方的话她居然真的听进去了。

    安娜真的派遣亲信去查了桑斯雷多沼泽的情况，她的命令被不打折扣的执行了下去！女大公虽然在很多方面被欺骗，但她手中的权利绝对不会打折扣。

    因为权利来自于贵族继承法，这个是全世界都遵守的规则。很多王国宁可王位空悬数十年，随便选个胜利者坐上去，等同叛乱……如果有人试图架空女大公，那么很可能会迎来宗主国尼弗迦德的怒火和清洗！

    这一点就算躲在公国背后的桶匠工会和暗影长者也承受不起！

    因此当安娜女大公得知，侦查人员深入桑斯雷多沼泽十公里却真的一个水鬼都找不到时，终于相信了沈言的话！

    现在问题来了，她真的没那么多钱……

    女大公对着镜子万分纠结，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衣领，那个精灵还挺俊俏的……不知肉偿可以吗？

    *****

    “橡木之家……且，我以为他会住在更好的地方。”

    化妆前来见沈言的安娜大公看到旅馆的牌子，撇着嘴评价了一下，这种小旅馆她一向不愿涉足，因为格调不够。站在她身后的卫队长警惕的握着剑，没有说话。

    其实安娜大公对能在这种人少的旅馆交涉还是满意的，只是她嘴上永远不会说出来而已。“走吧，陪我去见见这位为我们清理了沼泽的术士，我想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安娜大公不缺小聪明——自己没钱，那就将对方的目的也定位在“不是钱”上好了——她相信无论精品红酒还是收藏的高雅艺术品，公国有足够的底蕴来满足对方的胃口。

    一位强大的术士就算不笼络，最好也别得罪。

    当走进这家家庭旅馆，她却对这里的评价直线上升。旅馆只有楼上楼下两个房间，拥有各自私密的过道，完全独立的私人空间和看起来还算精致的装潢，都让她对这里的评价不断拉高。不但改变了她以往对小旅馆的印象，甚至升起一种包下一个房间当私密地点的冲动。

    顺带的，也对沈言的评价提高了不少。

    “欢迎您的到来，陛下，您是来给我送钱的吗？”沈言见面就直接的问道，没办法，他得病了啊……穷病。这间宾馆都是他用宝石付的账。嗯，没钱了……只剩下一兜宝石。

    安娜大公撇撇嘴，见面就提钱，印象-50！

    “那么这位尊敬的术士，我该称呼您来自利维亚的杰拉德吗？你知道，我和杰洛特是朋友（其实是和杰洛特的朋友丹德里恩有亲密关系），可从未听他说起自己有个弟弟。”安娜自以为抓到了一张王牌。

    哪知道沈言直接摊摊手，很是无耻的干脆承认了！

    “没错，我不是他弟弟，甚至跟他毫无关系。可出门在外，谁不想找个背景让自己安全些呢？我想杰洛特大师是不会介意的……就像您根本不认识杰洛特，却仍可以宣称是他的老朋友一样。”

    好气啊！印象-100！！！

    女大公在心中咬牙切齿、满地打滚、顺便打小人。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

    “沈言，来自雷霆木的沈言。”沈言笑着用官方语言和华丽的精灵语各自介绍了一遍，论装逼，他还没服过谁。

    安娜女大公被他闪亮的笑容给晃了一下，下意识挪开视线。那宛若唱歌的精灵语虽然听不懂，却格调很高的样子，她才不会承认这瞬间印象大好呢。安娜心中又在咬牙切齿，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小白脸，丹德里恩比你好看十……不，一万倍！

    她不愿意承认，沈言身穿浅色法师袍的这一身，伫立身前便像棵亭亭碧树，丹德里恩与之相比就像只花公鸡。

    “好吧，那么来自雷霆木的沈言，我已经派人确认过桑斯雷多沼泽的情况，那里确实得到了彻底的清理！对此我代表公国向您表示感谢。那么现在，请您还是说出您的真实目的……不能是钱！”

    看见沈言要张口，女大公干脆霸气的直接打断！

    至于如何推脱，她早就想到了办法——过去下属是如何搪塞她的她就如何搪塞沈言好了。“如果您非要钱也可以，可走审批流程至少要明年春天才能拿到这笔钱（那时候已经收完秋税），而且公国还要对这笔钱征收45%的特别税收！一切都是法律，对此我也无能为力。”

    安娜女大公笑了，感觉好极了！

    这就是为什么个体无法和国家抗衡的原因——国家可以制定有利于自身的规则，而个体只能遵守。

    *****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不守信用！”沈言拍案愤然，倔强中带着弱小、可怜、无助……

    看得安娜公爵心中是一阵暗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哦哈哈哈~~~她内心的魔女在叉腰狂笑着。

    “好吧，”沈言看起来很是沮丧，“我还是想尝试一下，你给你开一个条子证明这笔钱，我仍要去走流程。”

    安娜叹息，现在的沈言看起来就像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瓜，还是太年轻啊……你早晚会在国家的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那我就在鲍克兰宫等着你回来求我好了。

    她心情愉悦的用华丽的花体，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欠条”，并用了代表女公爵的印玺。她的卫队长在身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去阻止女公爵——他直觉感觉这里面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完全想不明白。

    “这样可以了吗？”安娜趾高气扬的将那张纸递给沈言——尽管上面的数字惊人，可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张纸，她想写多少就写多少——你要是能把这张纸变成钱，我就不当这个公国大公！

    “可以了。”沈言接过来郑重的收好，然后笑了。

    笑得得意、张狂、自负……简直将安娜刚刚一闪而逝的样子，完全复制过来！我也是有写轮眼的男人啊。

    安娜懵了，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亲爱的，我来教你一门新知识。”沈言笑眯眯的坐下来，说得慢条斯理。“这门知识的名字叫‘债务的转让与买卖’……看！一看您的表情就猜到，您心里想的肯定是我要把债务卖给一些权势人物对吧？但因为您是这个公国权势最大的人，所以您根本不在乎。

    这就是我要教给您的第二个知识点，债务，是可以卖给某些国家的！譬如索登，譬如尼弗迦德，当然以您的身份地位，这笔小钱真的无所谓……如果他们对您的国家毫无企图的话!

    您说对吗？”

    安娜此刻已经不是懵，她已经被想象的画面吓到浑身僵硬！

    而在她身后，卫队长更是把剑都拔出来指着沈言。可剑尖晃动，显然心中也对沈言说的那种可能性恐惧到极点！

    周围的国家对陶森特公国毫无企图吗？怎么可能！在这些公国的高层看来，陶森特公国就是位完美的童话公主，所有人都对她虎视眈眈！

    只是因为她靠在尼弗迦德这位怪兽的怀里，那些人才收敛起自己的野心……可尼弗迦德也是垂涎公主的一员啊！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国家百分之百愿意操作让陶森特公国直接破产！然后变成谁的一部分……偏偏这把最为锋利的刀，刚刚却被安娜大公亲手递到了沈言的手里。

    *****

    卫队长握紧了剑柄，只要安娜大公一声命令，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就算是死，也要把沈言留下！

    然而当安娜公爵转过身来，对他说的却是，“出去！”

    “什么？”卫队长没能领悟。

    “我说，拿好你的剑，出去！”安娜大公恼羞成怒的吼道！

    这下卫队长明白了，慌张的收起剑，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等卫队长离开，安娜转身面对沈言时，又恢复了身为大公的高贵和自信。她挺直腰背，让自己的胸部更加突出，然后轻轻解开了第一颗衣扣。

    “你赢了，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