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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正文卷 第448章 知兵非好战

    这种想法倒是正常,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闷不吭声的方毅,一手镂雕技艺,竟然毫不逊色于他。

    方毅在一众师兄弟里,虽然算不是极出挑的,但比赵崇杉的基础还是要好一些。

    于玉料上面,姚家很是光明磊落,给他俩的玉体积都比较大。

    但是毕竟和陆子安是没法比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玉料,仅是品质一般的青海玉。

    拿到玉料后,方毅没有急着下刀,而是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他的这块青海玉,整体呈半透明状。

    比和阗玉透明度要好,质地也比和阗玉稍粗,比重比和阗玉略低。

    但是质感不如和田玉细腻,缺乏羊脂玉般凝重的感觉,还有几处透明水线。

    仔细观察的时候,便能发现,这玉料的颜色稍显不正。

    没有和田玉的温润,色泽也偏灰。

    这是一块山料啊……

    方毅起身,就着赵崇杉端来的水净手。

    拿一块软布将手擦干,他才伸手捧起了这块玉。

    虽然玉质一般,但还是有可塑之处的。

    他的手指很长,修理得非常平整。

    此时用指尖一寸一寸摩挲着玉料的时候,仿佛一位春心萌动的少年在无比虔诚地探索心爱的女孩的身体。

    那种对玉料的热爱之情,足以令旁观者动容。

    就连姚家大爷,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之后,也不禁微微怔了怔。

    他师父曾经教过,观其玉,赏其色,鉴其品质。

    这个过程,他用得最多的,是初学的时候。

    自从雕刻出一件品质上佳的玉雕作品之后,这个步骤基本就被省略了。

    为什么?

    因为能够送到他们手里的玉料,品质都差不到哪里去。

    那么,这方毅这般作为,是因为初学?还是因为平常接触的玉料不够好?

    他沉思良久,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陆子安最为外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护短且豪爽。

    他曾经做过一次直播,教人金银错的时候,这些小徒弟们学习用的玉料,都是上好的和田玉。

    更不用说他名下还有几个矿,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节省。

    那不是他作风。

    那么……

    这个行为,就纯粹是属于方毅个人的习惯了。

    姚家人不动声色地互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憾。

    能将一个习惯保持很久,并一直遵守,哪怕明知道于自己并无多大益处,这样的执着本身就足以令人赞叹。

    而此时,方毅已经拿起工具,细细碾磨。

    他的刻玉刀上,也有一个小小的安字。

    真正的切玉如泥,虽然手感比不上陆子安的昆吾刀,但是比普通工具又好上太多。

    刀口平平向前,仿佛微风划过平静的水面。

    耳边仿佛有破空之声,刀刃沉入玉料时手腕会微微一震,然后再加大力道,缓缓推进。

    不用切割机的话,仅凭人工想将一块玉做成圆形,是需要技巧的。

    方毅早在下刀之前就做好了预算,每一刀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多一分会扁,少一寸不圆。

    如果玉料很小,几刀之内将其做成圆球,倒也不难。

    难的是,像方毅这般,明明是很多刀,却最终把玉料切成了光润的球体。

    这个过程对操刀者的基础功有非常严苛的要求,而方毅却仿佛毫无阻滞,动作干净利落。

    切下来的玉料,每一块的重量竟然都差不多。

    这样的玉料虽然做大物件是做不了了,但是做些比如手镯什么的物件还是没问题的。

    光是这一手,就已经胜出姚老三许多。

    甚至连一旁冷眼看着他的姚老大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刀功,真是漂亮极了。

    而反观姚老三那边,满桌的碎屑残渣,虽然做出来的玉球也精致漂亮,但边角料却是连手指粗的都不曾留下一块的。

    姚家人都保持着沉默,但是看向方毅的眼神却都和善了许多。

    对玉料能做到如此珍惜爱护,无论他技艺如何,如此心境就已极为难得。

    这样的匠师,值得他们的敬重。

    这也让他们对陆子安第一次在质疑之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就是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就方毅这般诚心,如果还没有师门,怕是会被所有玉雕师抢着要。

    姚老大更是冷着脸,直言:“有其师必有其徒。陆子安这人喜欢瞎折腾,但是他教徒弟的确有一手。”

    而更大的意外,还在后头。

    姚老三借助各种工具,或掏或挖,一个玉球被折腾的千疮百孔,最后总算是做出了五层。

    那些孔洞也被雕成了各种各样的花纹,完全遮盖住了原来的狰狞面貌。

    但是方毅却根本没有用任何机器,哪怕是小小的钻头都没有动过。

    自始至终,他就是一步一步,用各种普通的工具在进行雕琢。

    先将玉球掏一个洞,快到中心时停下。

    再在其对面掏一个洞,留下合适的距离。

    重复这个动作几次,整块玉料便被掏成了有数个孔洞的玉球。

    方毅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换了柄特制的刀具,横向切割。

    这种刀具,是专门用来制作鬼工球的,陆子安只教过一次,他们平时都很少会用。

    因为这刀具虽然拥有刀把,但是它的刀把与刀刃,是呈90度垂直的。

    将刀探入每个孔里面,依次进行切割,最终可以球的内层与外层彻底分离。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唯一需要掌控的就是每次切割的深度,必须完美地保持一致。

    方毅的神情始终专注而冷静,目光胶着于玉球之上,手里流畅自如地切换着种类刀具。

    没有为难,也没有停顿。

    他参考牙雕球的工艺,把玉料掏挖多层以后,换了各种刻刀开始进行镂雕。

    明明姚老三领先他那么多,又用了各种机器辅助,但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方毅竟然慢慢赶超了他。

    镂雕是方毅的长项,他太习惯了。

    在这一步时,刻刀简直成了他整个人的缩影。

    他左手的无名指探入玉雕球底部的孔洞,慢慢推动着内层的球体。

    右手则握紧刻刀,飞快地进行着镂空和细雕。

    线条横直纤细,图案丰富又大气。

    他甚至都不需要多加思考,左手飞快地向前推动,内部的球体被他推得咔咔作响。

    而这时候,不使用机器的长处也逐渐显现出来。

    机器虽然快又精准,但是它因为有震动,对玉料的损伤是无可避免的。

    姚老三的动作必须放得极慢极柔,否则容易出裂纹。

    而方毅则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一个玉球在他手中玩得飞转。

    层次重叠,每层都可以灵活自如地转动。

    雕完第二层,再里面的,他甚至根本就看不到里头有什么,盲操在此时此刻,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创作过程,于己身而言,是一种锻炼,更是一种考验。

    而于外人而言,则是一种全新的感触。

    举着手机的吕大莫名兴奋,目光死死地盯着方毅手里的玉球。

    球上不断冒出玉屑,又迅速被清理干净,再出,再清。

    这个过程,岂是一句酣畅淋漓所能描述!

    尤其是最后,方毅举起玉球,哗啦啦倒出一堆玉屑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光。

    这玉屑能倒得如此干净如此彻底,充分说明他雕刻出的玉球有多光滑有多灵动。

    不信?看看旁边正拿着吸尘器慢慢吸玉屑的姚老三就知道了。

    没有打磨过的玉,和石头差不多粗糙,沾尘染灰无可避免,更不用说卡在细缝里的玉屑了。

    这个清理的过程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姚老三听着旁边的玉屑哗啦声响,心里越来越没底儿。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要完,这回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托大了。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虽然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但是手已经无法维持最初的平稳。

    “他输了。”陆子安正倚在床头,平静地看着懒人支架上的手机,冷静而客观地分析道:“他中了方毅的攻心计。”

    何为攻心?

    就是从精神或思想上瓦解对方,使其心服。

    有一幅著名的攻心联,就是说的诸葛亮,在武侯祠的诸葛亮殿大门的正中位置。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当然,方毅这等小小攻心术,与诸葛亮还是没得比。

    他只是利用了天时地利,又兼人和,从根本上将姚老三的底牌全掀了个底儿掉。

    “他这样,很拉仇恨啊。”沈曼歌极轻缓地翻身,纯男性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微微晕红了脸颊。

    侧脸帐号在他光祼的胸膛上,她轻声道:“不是说姚家比吕家底气更足,万一他们翻脸呢?”

    “随他们翻。”陆子安随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漫声道:“总不至于为难他们两个,那样的话,他们还要脸不要。”

    听着他笃定的声音,似是吃准了姚家不敢当众做些恶心的动作。

    不过想想也是,守旧派别的没有,死心眼倒是真的。

    他们就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绝对不肯让人看轻了他们。

    百工门这一招虽然显得有些鲁莽和不知深浅,但是却真的是神来之笔,不仅打乱了他们的全部计划,更是直接将他们从暗处顶到了明处。

    不服?憋着!

    够胆的就来,有什么不满的质疑的,通通用技艺来说明!

    沈曼歌想了想,有些好笑:“你太坏了,这样把人捅到明面上来,他们该气死了。”

    “我只是教教他们,正确的质疑办法。”陆子安挑了挑眉,有些不厚道地笑道:“其实他们没几个坏心眼的,就是风气带累了他们,更正一下思路,希望他们能够有所转变吧。”

    听着他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沈曼歌不禁仰起头看他。

    目光充满孺慕,在他俊逸的脸上睖巡。

    朗眉星目、挺直的鼻梁,还有,薄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都这么的……让她心仪。

    “看什么?”陆子安看着她的目光一暗,嗓音都沙哑低沉了几分,随手关了手机,他往下滑了些,再次将她压住。

    直到九点半,戴专家实在忍不住了。

    他纠结了很久还是给陆子安打了个电话,得到了他正往这边赶的消息。

    “来了来了。”戴专家欢喜地道:“快,都让开啊,别挡着路。”

    因为他们也没房间瞒着,所以昨天的消息已经扩散开去。

    不仅他们本部的专家以及文物修复师都赶了过来,就连许多已经退休的专家们也呆不住了。

    如此宽敞的屋子,却硬生生挤得连休息室都站满了人,可想而知这场面有多热闹。

    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观赏过陆子安组装的伞杆。

    那般精妙的机关术,在失传数百年之后,竟然由一个不足三十的青年重新展现于人前。

    老一辈的专家们研究了一辈子,一无所获,如今竟亲眼见到了这神奇的技艺重现,不禁都纷纷感慨死亦瞑目了。

    “就是不知道,其他部位还能不能组装起来……”有目光远见的老专家开始担心了:“毕竟这加入伞杆的几个零件,我们原本是用来填补了车轮的……”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万一车轮组装不起来,那这次的修复也是失败的。

    当陆子安二人一同踏进门来,乌压压的人群猛然抬起头盯着他们。

    啧!那场面!

    简直和长江河水倒回流差不多效果,有些轰动,又有点吓人。

    虽然陆子安让沈曼歌在屋子里休息,但她没肯,直说大不了过来坐着休息一下。

    但是看着这场面,陆子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坐?怕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连西安市的官方也来了人。

    市长亲临,难得的没有摆任何排场,也跟着一众人就这么等着。

    甚至都不肯让人去催,直说不急。

    此时见到他们进来,市长更是亲自迎了上来,一脸和善的微笑:“这位就是陆大师吧,久仰久仰。”

    陆子安虽然不认识他,但还是与他握了握手,目光只在他脸上微微一晃,便点点头,看向戴专家:“你们研究完了吗?”

    “研究好了。”戴专家语气激动,伸手想拉他却又忍住,激动得直搓手:“您这边请!”

    经过他们一晚上的研究,终于将那伞杆的机关重复试验了好多遍,确定它确实是正确的!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不激动!

    市长的秘书一脸菜色地看着陆子安二人的离去,不知道说啥好。

    这一个个儿的,都不把市长放在眼里啊。

    “没事。”市长倒是很是大度,也跟了上去:“艺术家嘛,功名利碌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