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清姑娘已经点名，陈彦至要是再不说讲点什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彦至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琴清姑娘，邹衍先生，其实我们在这里举办这个论政大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不管打算用什么理念来治国，都需要打下一块地盘，实践一下，才知道有没有用。”

    “刚才各位的言论，陈某都听了。邹衍先生的思想境界最高，便站在百姓的角度去谈问题。信陵君、李园公子，你们是大贵族，说出的言论，当然就是代表着贵族的利益。韩非公子的依法治国，我是比较认同的。可是你说刑不上大夫，律法管不到君王。那律法就没有任何意义。律法代表的是社会秩序。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要是不合理，不符合天道，再严密的律法，也监管不了人心。”

    思想决定行为。

    如果一个人天天想着去偷盗抢劫，就算律法监控得再严密，都没有用。他早晚有一天会去偷盗抢劫。

    女人出轨，是一样的道理。

    心出了轨，身体才会出轨。至于法律？人心都涣散了，法律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彦至克己修身。遵守“仁义礼智信”。他不懂春秋战国时期的律法，可是他在任何一个诸侯国，都不会违反国法。

    一个国家，一个社会，越是健康，百姓们越是守礼，律法就会越简单。反之，律法条款就会越多，越复杂。

    就像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

    国家有宪法、刑法、民法、商业法等等，然后再继续细分……法律法规，条条款款，数千万字，打印成书，都能堆得比人还高。

    可是能有什么意义？

    官是贪官，商是奸商。

    老百姓连最基本的安居乐业都办不到。道德倒退，人心涣散。整个社会充满浮躁和暴戾的气息。

    “晋国当年为什么会崩溃，分成了魏、赵、韩？因为人心散了。”

    “我们要考虑问题，不能站在其中一个角度，而是要把控全局。君王有君王的利益，贵族有贵族的利益，百姓有百姓的利益。只有君王、贵族、百姓，三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证的时候，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才能长治久安。否则，国家和社会的秩序将会失去平衡。到了那个时候，国家必亡！”

    秦国能灭了六国，一统华夏。其实不是秦国足够强大，而是六国自己作死。

    他们任何一个诸侯国，人力、财力、物力都不比秦国弱。可是，最后竟然被秦国灭了。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陈彦至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陈彦至自己，同样在思考。

    国家和社会，需要平衡。

    人的身体和思想，何尝不需要平衡？

    修行，就是不断寻找身体和思想的平衡点。

    抓住了那个平衡点，就是抓住了“道”。

    太极拳经里面有一句话：中正安舒，不丢不顶。意思就是练拳的时候要身心平衡，而且还是要做到绝对的平衡。

    顷刻间。

    陈彦至的心灵境界，又提升了少许。不断积累，来一次厚积薄发，达到质的突破，完成生命的进化。这，就是追求长生大道的本质和奥秘。

    琴清说道：“陈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做到呢？”

    陈彦至摇头道：“我不知道。想要创建真正的大同社会，真正的圣人都难以做到。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又如何能知道该怎么做？”

    韩非子发现，陈彦至对君王和王权，没有丝毫畏惧。

    韩非子问道：“不知……陈先生学的是……哪一家的学说？”

    陈彦至笑着说道：“道家，儒家，医家，墨家，法家，邹衍先生的阴阳五行，只要是有用的学问，我都学。”

    ………………

    论政大会后的第五天。

    陈彦至对背着木剑，对赵雅和赵倩公主说道：“雅夫人，倩公主，我们去王宫，向魏王辞行。”

    赵雅被吓了一跳，说道：“陈先生，不辞行可不可以？”赵倩点头道：“是啊。陈先生，我们就悄悄地走吧。”

    陈彦至摇头道：“不行。礼不可废。我们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悄悄走？你们放心，我有把握将你们安然无恙地带回赵国邯郸。”

    陈彦至带着赵雅和赵倩公主来到王宫。

    面见魏王。

    信陵君、龙阳君、魏太子、曹秋道、嚣魏牟等人，都在大殿里。

    魏王问道：“陈先生，不知道你带着雅夫人和赵倩公主来见寡人，可有什么事情？赵倩公主和我儿的婚期，马上将至。你们还是留在府里休息比较好。”

    陈彦至拒绝留在魏国效力，魏王很不开心。此刻，陈彦至能感受到魏王心中那一阵阵恶意。

    陈彦至一点都不在乎。

    当政者的心思，都是这样。

    不为我所用，必被我所杀！

    陈彦至这样的人才，天下罕见。

    魏王当然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魏国。

    若是陈彦至去为其他诸侯国效力，那对魏国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陈彦至抬头看着魏王，眼神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陈某此次前来，有两件事要说。第一，赵倩公主不愿意嫁给魏国太子殿下，我尊重公主的意见，婚礼就此取消。第二，陈某带着雅夫人和赵倩公主前来辞行，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大梁城，返回赵国。”

    陈彦至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就炸开了锅。

    哗然一片。

    魏太子此刻跳了出来，指着陈彦至，气急败坏地叫道：“陈彦至，赵倩公主到了魏国，就是本太子的女人。你现在当着我父王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你真以为自己的剑术超绝，没有人杀得了你是吗？”

    陈彦至没有理睬魏太子，而是看着魏王。

    魏王的脸色铁青，冷声道：“陈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彦至点头道：“陈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王，成亲需要两情相悦。否则，勉强结合，未必是好事。赵倩公主不喜欢太子殿下，要是强迫她嫁给了太子，她必心生怨恨。以后她在太子的食物中下毒，或者同床共枕的时候用剑抹了太子的脖子……到那时候，事情就难以挽回。”

    魏太子只觉得脖子一凉，后退了两步，看向赵倩公主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忌惮。

    魏王给了信陵君一个眼神。

    信陵君点头示意，然后一挥手，大殿外传来了轰隆隆的脚步声。

    魏王为了留下陈彦至，早已经准备好了上千军队，包围了整座大殿。

    魏王冷声说道：“陈彦至，寡人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留在魏国效力。寡人可以让雅夫人和赵倩公主回赵国邯郸。若敢拒绝，你今日必死！”

    赵倩公主只是一个小女人。

    哪怕她再漂亮，也只是一个无知少女。她的价值和陈彦至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只要陈彦至愿意留下，魏王可以取消太子和赵倩公主的婚礼。

    被大军包围，陈彦至毫无畏惧。

    陈彦至对魏王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魏王，你的要求违背了我的本性。陈某恕难从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