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高漾脚下，石崖寸寸碎裂，蛛网一般往外蔓延。

    这个驻足九境五百年的老人，被苏牧和徐尧气得眼珠子都在喷火。

    最关键的是，他还无可奈何。

    看着怒发冲冠的高漾，神陵岛原住民，大多有些害怕，害怕高漾因为苏牧而迁怒他们。

    “那个齐佩甲，还不知道会不会保护我们呢，万一那个老头对我们发难，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苏牧就顾着自己一时之快了，完全不理会我们的死活，未免太过自私了吧。”

    “这不就是那啥……小人得志嘛，希望不要被他害死。”

    “……”

    这群岛上的汉子妇人，畏缩着不敢去看怒火冲天的高漾，心底齐齐指责苏牧，全然没有意识到，若是没有苏牧，他们可能早已死了很多遍。

    齐佩甲看着那群岛民，眼神悲哀。

    若不是这些年性子渐好，他哪等得了苏牧下楼，让苏牧处置这些岛民，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些人了。

    云雾之间，白衣男子看着上方的苏牧，轻笑道：“这小子，没看出来啊，骂人功夫还是一绝！”

    随后，男子屈指一弹，再次将白马楼与外界隔了开来。

    阶梯上，苏牧心有所感，也不再继续破口大骂。

    看了一眼头发披散，变得有些疯癫的齐政，苏牧转身登梯。

    毁去修士长生路，比杀了修士更要让人痛苦。

    你既然要对我动杀心，那就怪不得我苏牧说那诛心话语。

    至于大齐的报复，齐先生既然说出不许大齐踏足神陵岛半步，那他就相信齐先生有这个实力。

    与苏妲己走出小岛，去往大商国，苏妲己也可以遮蔽气机，让大齐无从寻觅他们的具体踪迹，所以也是不用担心。

    ……

    通往第九层的阶梯，并不像青石阶梯那般艰险，苏牧一路走得很轻松。

    事实上，这一段阶梯本就是心中道义的拷问，硬要说的话，却是比青石阶梯更要险恶。

    只是苏牧和齐政的交锋之中，苏牧轻松赢下，这才没有察觉到其中凶险。

    白衣男子突兀出现在齐政身边，眼神淡漠。

    “你若不是早有损害苏牧道心的想法，也不会被这段阶梯抓住破绽，推波助澜，让你在这里便说出那番话语。更为可笑的是，修道多年，竟然还被苏牧反乱了道心，可见不过是朽木一根！”

    说罢，男子冷漠地摇了摇头，大袖一甩，直接将齐政甩出了白马楼。

    随后，他望向还在青石台阶犹豫驻足的顾长歌，失望摇头。

    因为顾长歌抢走苏牧的五彩灵脉，所以他在考验顾长歌的时候，加大了一些难度，哪知道就真让顾长歌停滞不前了。

    “若是那个叫苏牧的小子，受到我加大难度的考验，应该可以顺利通过吧？”

    白衣男子如此想着，大袖一挥，将顾长歌也给甩出了白马楼。

    如此一来，整座白马楼，便只剩下八楼参悟剑意的唐羽裳，以及独自登上最高楼的苏牧！

    “殿下！”

    看到齐政莫名被震出白马楼，高漾赶忙飞身去接。看着怀中的齐政，两眼空洞，高漾恨欲狂。

    他发誓，只要苏牧走出白马楼，即便拼掉这一条性命，也要为齐政报仇，将苏牧碎尸万段。

    恨恨地看了一眼齐佩甲，高漾抱着齐政，大步离去。

    现在苏牧还没出白马楼，那他就先毁去苏牧的住宅和菜圃。

    还有那座矮山的两座坟墓。

    那不是苏牧最在意的地方么，那他就把那两座坟墓给毁去！

    苏牧敢毁齐政道心，那他也要让苏牧，变成一个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疯子。

    一想到苏牧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样子，高漾就畅快得很！

    “并且啊，苏牧，你不是说心中有气，要自己出才出得畅快么。”

    “可是你要杀我，除了依靠齐佩甲，你还有什么办法？”

    “哈哈，即便我死了，那也是齐佩甲杀的我，这件事注定会在你心底埋下种子，成为你日后破境的桎梏。”

    “苏牧，你敢招惹我大齐，那就要做好，永堕地狱的准备！”

    高漾几个跳跃，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道愤怒而冷酷的残影。

    另一边，崖壁上，看到顾长歌倒飞出白马楼，一群岛民蜂拥而上，齐齐将顾长歌接住。

    “长歌，你没事吧？”

    “长歌，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啊？”

    “长歌，让陈姨看看，哪儿不舒服啊？”

    “……”

    一群汉子妇人围着顾长歌嘘寒问暖。

    顾长歌呆呆地望着那座永不坠落的高楼，沉默了半晌。

    终于，他再也受不了这群神陵岛民，再也不想和这群土著虚与委蛇。

    猛地推开那些汉子妇人，顾长歌怒吼出声：“你们能不能滚远一点，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恶心。”

    说着，这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恨恨地离开了此地，留下一脸茫然的众岛民。

    ……

    九层楼。

    苏牧俯首望去，星海流转，山峰万千，万里锦绣，尽收眼底！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此时此刻，苏牧脑海里只想起这么一句诗。

    “看够了吗？”

    一道温醇嗓音在身后响起，同时还有古琴声。

    苏牧愕然转头，果然看见那位轻抚古琴的白衣男子。

    “看够了就过来，既然登上第九楼，不可能只有看一看大好风光这一项奖励。”

    气质近仙的男子不温不火地说道。

    苏牧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虽然这位看起来仙气十足，可天知道究竟是不是善茬。

    男子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太在意：“你是一位练刀之人？”

    苏牧想了想，虽然自己现在还没学过刀法，甚至连那把墨色长刀，也没真正见过，但是齐先生既然说自己将来会握住那柄长刀，那自己就该是练刀的人吧。

    所以苏牧点了点头。

    男子不疾不徐地拨动着琴弦，问道：“想不想学天下最好的刀？”

    苏牧不答反问：“这就是登上第九楼的好处？”

    好处？

    男子轻轻皱眉，觉得这个词儿，有些过于市侩了。不过由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又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反倒让人觉得很真实！？

    男子敛了多余心思，笑问道：“不是。白马楼第九层的奖励，另有他物。至于这刀，单纯是我看你顺眼。”

    苏牧没有笑，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天上掉馅饼？他并不觉得有这样的好事。

    男子看着苏牧的动作，不怒反笑，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我要是想杀你，早在青石台阶那儿，你就死得不能再死。”

    男子按向最后一个音符，长身而起。

    瞬间，万丈龙卷生平地。

    刚才还温文尔雅，气质近仙的白衣男子，突然凌厉到了极点，像是一把天下最为锋锐的刀。

    “这一刀，名为——碎昆仑！”

    白衣男子手中无刀，袖袍之中却是刀意澎湃，随着大袖飘摇鼓荡，所有刀意尽数倾泻。

    恍惚间，苏牧能够看见一座仙山，灵气浓郁，仙雾阵阵，琼楼玉宇无数。

    正是传说中的万神之乡——昆仑仙山！

    不过白衣男子就这么横空而过，每一脚都踩在仙山之上，袖袍中倾泻出的刀意，如同一条瀑布。

    刀光璀璨。

    如九天银河落下。

    直劈昆仑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