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托邦:作品相关 原初世界线(1)
46、
黑石镇是北境极北相当有名的一座城镇,之所以如此,在于这里盛产矿石,铁、铜、黄金矿脉应有尽有,当然最出名的原因还是这里拥有两条黑曜石矿脉,这种黑色的晶石具有储存魔力的功能,单论价值而言更盛等重黄金,深受魔法师与炼金术师的喜爱,更关键的是,它有价无市,极为稀少。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聚宝盆般的城镇有多抢手,现在它属于北境侯爵雷蒙德,每年都能为这位北境极为强势的实权侯爵输送巨量的财富。
与这座城市的价值相反的是这里的居民组成,这里几乎没有原住民的存在,挖掘矿脉的工人多数由奴隶组成,而居住在城镇里的除了做奴隶和矿石生意的商人外,更多的是窃贼、混混以及其他犯罪者。
渣滓扎堆的地方总是容易吸引更多的渣滓。曾有奴隶商人以不屑地语气评论为什么犯罪者总是源源不断地来到黑石镇里。
但无论如何,这样导致了一个局面,即维持城镇的治安相当困难。
莱顿就时时刻刻被此困扰着,作为黑石镇巡视卫队的副队长,他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骑士,曾隶属于雷蒙德侯爵麾下的一支队伍,却又被指派到这儿来保护侯爵心腹,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的安全。
波利特,黑石镇镇长,一个除了数钱就只会在女人身上扭动的废物,天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侯爵大人心腹的,做他的守卫莱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但骑士的誓言令他恪守了职责。
然而来到黑石镇后,他才发现维持城镇的治安有多苦难,这里简直就是犯罪者的乐园,没有哪天在街道里会不发生些打架斗殴的事件,每一件事都需要巡视卫队去处理解决,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说来奇怪,就在这两三个月,镇里的斗殴事件忽然减少了许多,本以为终于能轻松一段时间的他,却从混入犯罪者中的属下那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镇里出现了一间神秘的商店,并且据说这间商店的背后有女巫的影子。
女巫!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件,甚至有必要向雷蒙德侯爵请求增援。
这个消息来源于黑石镇这几个月忽然兴起的一则传言。
「夜半时分,到东街小巷的萤火酒吧点上一杯黑麦卡,自会有人接引你前去能解决一切麻烦的商店」
莱顿在看到这则传言后,第一反应就是这纯熟犯罪者间无聊时编造的玩笑,因为这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只存在故事中的荒诞传言,一家商店能解决所有麻烦?这怎么可能!
但考虑到传言中这间商店很可能与女巫有染,为了确保城镇的安全,莱顿决定亲自去看看这到底是一间怎样的商店。
……
“一杯黑麦卡。”乔装打扮的莱顿在夜时来到了传言中所说的萤火酒吧,这个酒吧相当破旧,连屋外的牌子都摇摇欲坠,酒吧里的客人都打扮得破破烂烂,看到这一幕后莱顿轻微地摇着脑袋,愈发觉得那个传言就是个编造的玩笑话。
侍者很快将黑麦卡端上桌来,莱顿拿起酒杯凑在鼻尖闻了闻,不由皱起眉头,虽然早有预料这样的酒吧肯定不会有什么好酒,但这黑麦卡——实在也太劣质了些,黑色脾气泛着泡沫,酒精味刺鼻,不知道是哪个黑作坊酿造出来的劣质品,唯一的优点大约只有劲儿大以及便宜。
莱顿几乎是捏着鼻子把一杯黑麦卡饮尽,放下酒杯的瞬间,他已经有了醉意,头晕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迷糊中,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把自己抬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凉的液体被灌入他的喉咙里,没过多久,他就哇地一声将腹中的劣质啤酒吐了个一干二净,神志也终于清醒过来。
他看着周围的场景,这应该是城镇下方的地下通道,犯罪者们已经将这些废弃的通道改造成自己的地盘并扎根下来,这也是为什么黑石镇难以彻底清剿这些犯罪者的原因,实在是抓不住人,鬼知道他们拐个弯就揭开井盖跑哪儿去了。
地下通道光线昏暗,他的左右方都站着一名壮年男子,各持着火把,见他清醒过来后,其中一名男子对他说道:“前面就是万事屋了,你自己过去就行,我们会在这儿等你。”
莱顿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微弱的火光,他接过男子递过来的火把,渐渐向前方走去,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间嵌在墙壁里的屋子,屋门前挂着两盏小油灯,中间则是一块木牌,写着小屋的名字。
「巫师万事屋」
他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这间神秘小店果然与女巫有染,并且竟然猖獗到直接将巫师这种禁忌词汇当做店名!
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屋门走进去,屋内的墙壁上挂着四支火把,光线要比外面明亮得多,在他刚踏进屋内的瞬间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欢迎你的到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莱顿愣住了,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桌子后的人。
竟然是个男人?
见莱顿迟迟没有开口,霍奇无奈地拍了拍面前的桌面,再次说道:“客人,你应该坐到我身前的这张椅子上来,站在这么远的地方我可听不见你的需求。”
莱顿回过神后,谨慎地向他靠近,抽出桌前的椅子坐下,说出自己的疑惑:“这里不是巫师万事屋吗,为什么在这儿的不是女巫,而是你?”
巫师即等于女巫,这就是正常人的逻辑与真理。
霍奇没有刻意地去纠正他的看法,平静地解释道:“你可以把我看做女巫的代言人,当你的麻烦需要女巫大人们出手时,自然会由我转告她们,不过多数情况来这儿的客人们的问题我都能直接解决。”
她们!这意味着女巫甚至不只一人!
这个事实让莱顿更加心寒,就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竟然出现了数名女巫!
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微微咳嗽一声,继续询问道:“以往来这儿的犯——咳,我的意思是客人,他们通常会来这购买些什么?我想有所参考。”
霍奇微微一笑:“也没什么,通常情况下客人们来这儿都是购买些伤药和舒缓疲劳的药材,偶尔也会有从事某些工作的女性来这里买些消肿淡疤或是美白的药膏,还会为她们客人带些助兴的药物,基本就是这些。”
莱顿有些头疼,这都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女巫的商店不应该售卖些更危险的玩意么,比如能把镇上半数人杀死的毒药什么的。
“那么代价呢,购买这些东西需要付出什么?”他鼻间微微起伏,心想来了,最关键的地方到了,让我听听与女巫做交易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了不得东西,想必不是脏器就是眼球耳朵一类的玩意吧,据说女巫邪恶的实验总喜欢用人身体的一部分。
“你是担心价格的问题吗?这个不必困扰,我们这儿收费很公道,如果是购买药剂的话,只需要付原材料的成本以及少量的加工费即可。”霍奇露出童叟无欺的商人式微笑。
莱顿被惊吓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是女巫吗?
这应该叫圣母吧。
47、
“你看上去很吃惊。”霍奇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用水杯递过去,“喝杯水冷静下。”
莱顿接过杯子,却没有拿起来喝,只是两手握住,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迟疑了好半天才说道:“这里可是女巫的商店啊!怎么会——我的意思是,和女巫做交易的代价怎么会如此之轻,连镇上的黑药店开出的价格都不止于此!”
“的确这是女巫的商店,但在此之前,它首先是作为商店而存在,而我们则以商人的身份向客人兜售商品,亦会恪守商人的诚信与本分。”
霍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温水,端起来后泯了泯,润湿稍显干涩的唇:“你不必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们这儿的价格就是如此,也无须担心有什么隐藏的代价。相信我,我告诉你的价格便是最终商品的价格,不会有任何变动,如果我们以耍小手段为业,那么这间商店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客人光顾了,不是吗?”
莱顿仍然不肯相信:“可是这里是女巫的商店,或许你们有蛊惑他人的能力,才会有客人来此。”
霍奇身子微微后倾,将背抵在椅子上舒展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莱顿。
“我明白了,看来客人对于女巫和我们小店仍存在不信任的疑虑,不必担心,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拒绝接待客人,你所有的疑虑我都可以为你解答,即便最终都没能说服,这次交易也绝非强制性,你随时都可以推开背后的那扇门原路返回,没有关系。”
疑虑?女巫本就不值得信任!
莱顿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用视线的余光打量着眼前的这名男子,他看上去很年轻,头发虽然呈褐色,但他注意到在年轻男子发丝根部的颜色却是黑色,显然褐色是染过的结果,而黑色才是他原本的发色。
他的眼睛很奇怪,距离有些远虽然没法看得真切,但那双眼睛总让莱顿觉得不舒服,看上去像是始终不错有过焦点。
至于其他的能看出来的东西,大概是他长得不赖,就这一点上莱顿必须实事求是。
这样的一位年轻人,坐在所谓巫师的商店中有些格格不入,无论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能够实现客人需求的那类人,或许连他在镇上开一间黑药店,都会因为年纪的原因被人不信赖。
自从莱顿坐下与他交谈开始,他就表现得格外镇定,以莱顿的经验而言,这样的态度通常只出现在两类人身上,一是确实有能力的人常见的自信,而另一种,则在于小偷骗子身上,只有表现出足够的底气,才能顺利地欺骗他人相信。
在下水通道这样的犯罪者窝点里,又是这么年轻的男子,显然莱顿更愿意相信这就是一个借着女巫的名号招摇撞骗的骗子而已,事实上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比另一种要好得多,至少不必担心援军未到时城镇就被邪恶的女巫占领。
一名年轻的小骗子。这是莱顿目前对霍奇的看法。
“我的确不相信女巫。”他开口说道,“这种邪恶的存在怎么值得信任。”
“看来客人对女巫的误解不小啊。”
“误解?”莱顿眉峰一挑,“你是想为女巫翻案吗,这些家伙犯下的恶行还不足以定夺她们的罪恶?”
“一千只温顺的羊羔,总会有那么一只做出惊人的举动,难道就因为这一只羊羔的疯狂,借此便可定论羊羔等于疯狂吗?当然,这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霍奇看向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掌,在虎口的位置有明显的茧,惯用长剑的人多数都会留下这样的茧。
他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看样子,这位客人并不是以往的那些熟客,身份似乎更有趣一些。
“每个人都拥有着自己的思想,我认为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争执下去,既然客人不愿意相信,那何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证明在巫师的小店里未必不可能有公正的交易。”
“证明?”
“之前也有说过,在这里我们会尽可能地满足客人的需求,不知道你有什么需求或是愿望?尽管提出来,让我来为你解决掉它。”
莱顿托着下巴,沉默不语,一副思考的样子。
他实在有些不知道如何应答,因为得知女巫出没的消息,他来的匆忙,并未做详尽的准备,除了让属下给自己准备一身更适合在犯罪者间穿行的衣服外,就没考虑更多了,突然让他提出自己的需求,还真让他有些为难。
不过,既然这里号称能解决一切的烦恼,那么即便是不合理的要求也没所谓吧?
如果他做不到,那这里毫无疑问就只是个冒名巫师店罢了,镇里的麻烦很多,不缺这一个,他也不必再为女巫而担心。
“我觉得很累。”他简短直白地说道。
“疲劳吗?恰好我这里用几种不错的药剂。”
莱顿摇了摇头:“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这里,以及这里。”他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心脏。
他抬头想了想,补充道:“不止如此,我经常感到烦闷,焦躁,以及……动手的冲动。”
“这或许和你平时生活的压力有关,积攒得太久才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或许如此,不过别和我说药草来调理,我尝试过,都没有作用。”莱顿盯着他,“能帮我解决这个烦恼吗?”
疲惫到药物已经无法产生作用了么,霍奇沉思了一会儿,面露犹豫,难道真要用那个方法?但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全掌握好。
看到他的犹豫,莱顿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就是个骗局,白白让我担心了一夜,果然镇上的小道消息就不可轻信。
他准备离开,自此已经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但在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时,却听到霍奇幽幽地低叹一声。
“那么,跟我来把。”
……
莱顿跟着霍奇来到一间更加窄小的房间,几乎只足够容纳一人,这让他联想起曾经见过的刑讯室,总之逼仄的空间会让人产生压抑及不舒服。
霍奇让他在小房间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随后就要带上房门,却被莱顿制止住。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霍奇看了看小房间:“这似乎也容纳不了两个人,那太拥挤。”
“可是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因为你的烦恼会在这里被消除。”
“我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只坐着就好。”
说完霍奇就把门带上,并推上了锁杠。
忽然安静的小房间,让莱顿怎么坐都觉得别扭。
“闭上眼睛。”通过小房间里的通风口,霍奇的声音带着几丝变调的味道传进来,差点惊着莱顿。
他心里一肚子抱怨,不过还是依言闭上了眼。
“静静去感受。”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但莱顿真的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明明房间里空无一物,他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从心底温暖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极北,又恰逢雪季,即便是披上绒皮大袄,寒冷依旧会顺着空气钻进身体里,即便莱顿作为骑士拥有更强悍的体质,也只是做到不会冷得打哆嗦而已。
至于温暖?很少有过,何况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这种感受太过罕见,以致于他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讨厌。
温暖渐渐蔓延到全身,莱顿只觉得身体少有能如此舒服的时候,极尽所能地舒展着。
来到黑石镇,每天都在和罪犯、奴隶主、商人、以及他瞧不起的镇长波利特打交道,这让他的负面情绪每日都在积累,且很难释放,即便在大雪里狠狠地挥剑砍倒木人,也无法令他畅快。
但在这一刻,那些烦恼、忧愁似乎都消隐不见。
剩下的,只有这难得的温暖。
“怎么会?”他惊讶地出声,就在不知不觉时,他竟然流泪了,而且这显然不是悲伤的泪水。
“感觉怎么样?”霍奇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舒服,很轻松。”
“还有呢?”
“还有——”莱顿急忙闭上了嘴巴。
感动、救赎。
我竟然在一个巫师的商店情难自禁地出现了感动的情绪以及被救赎的庆幸。
这怎么说得出口。
48、
莱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小房间走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时已经坐到了商店最开始的房间里。
他仍旧也有恍惚,但身心的愉悦与舒畅却并没有消失,这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三枚银币,或者用等价矿石来抵兑也可以。”霍奇报出了价格。
莱顿将三枚银币从钱兜里掏出放在桌面上,霍奇伸手去拿,却被他抓住了臂膀。
“这是怎么做到的?”莱顿问道。
霍奇不在意地耸耸肩膀:“客人,我们可不会透露具体的方法,那毕竟是糊口的本领。”
“是女巫吗。”莱顿感到口干舌燥,“刚才那种体验,是女巫的能力?”
“大致上可以这么理解。”
只不过是男巫而非女巫的能力,他在心里说道。
莱顿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我失去了什么?”
“你太多疑了,我的朋友。”霍奇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身体完好无损,早就说过,你只需要支付三枚银币,除此外再无其他。”
“那我的灵魂呢?”莱顿仍然不放心,“我还是我吗?”
真是个固执的人,霍奇摇摇头,耐心地问道:“你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莱顿想了想:“除了更舒服外,似乎没有其他感觉。”
“那不就行了。”霍奇说道:“你还是你自己,完完整整没有缺少任何一块,你有我的承诺。”
莱顿离开了,霍奇没有跟出去,他很清楚流程,毕竟这就是他亲自制定的。
每一位客人,在前来以及离开时都不会记得商店的位置,或是以酒精麻醉,或是套上黑色的头套,总之除了他能信赖的手下外,其他人都不能知道商店的具体位置,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巫师商店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店名,可不是能随便见光的。
没过多久,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右眼有一道贯穿的疤痕,双手揣在胸前的兜里,腰间挂着一把弧刀。
「影手」赫伯特,这个男人曾是黑石镇犯罪者中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他是盗贼的无冕之王,手速极快,无论是偷钱袋还是挥刀,都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残影,这也是他名号的由来。
不过对他而言,这个名字已经是过去式,他更享受现在只作为「赫伯特」的生活,更加安全也更加轻松,不再过多的承担领袖的责任。
而让他转变身份的人,就是眼前的霍奇,这个在四个月前忽然出现在黑石镇的年轻人。
赫伯特走到他身边,揣在怀中的手伸出来,顺带出一张黄色的纸条,递了过去。
霍奇看了看纸条上的信息,轻笑出声:“巡视卫队的副队长么,倒是挺出人意料的大人物,看来商店的名声都快传到地面上去了。”
“要不要?”赫伯特的声音沙哑,有手指在脖子上轻轻一拉,这手势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用眼神征询着霍奇的意见。
霍奇摇了摇头:“不必,倒不如说这反而是我期许已久的结果,你派几个手下的小伙子去盯一下这位副队长,我得掌握他的反应。”
“明白。”赫伯特转身欲走,忽然停下,“大人,小老鼠们的伤药快用尽了。”
“那小老鼠们很快就会得到新的伤药。”霍奇平静地说道:“毕竟我需要他们随时保持活蹦乱跳。”
……
黑石镇的地下道相当复杂,许多通道废弃已久,在图纸上根本没有它们的存在,并且在多次扩修中无关的通道又纠缠在一起,初来者极为容易在这儿迷路,即便是老鸟也未必没有绕晕的时候。
霍奇在这儿转悠了很久,直到确定没人跟上自己的脚步后,才从其中一个出口攀出去。
这里连接着曾经的一个矿洞,只不过在矿脉枯竭后就被废弃,在出口处还保留着不少推车残骸以及锈掉的铲与锄,以及一间有些破烂的大木屋。
他推门而入,屋子里漂浮着几道火焰照明,有趣的是这些火焰似乎凭空而起,并没有灯座相连。
黛芙妮正坐在壁炉旁翻看着一本旧书,听到动静后头也不曾抬起。
“回来了?”
“嗯。”霍奇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没有吃晚饭,此时饥肠辘辘的肚子叫出了声。
黛芙妮放下手中的书,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推到他面前,盘子里摆着三个苹果派,仅仅是闻闻味道就足以勾起食欲。
“赫拉做的,吃吧。”
霍奇不客气地吃起来,味道很好,远不是自己那糊涂手艺能够相提并论的,看来赫拉在厨艺上继承了她的母亲的手艺,得益于此,三人才不至于天天吃霍奇烤得硬邦邦的派。
他是真的饿了,三份苹果派很快便被消灭干净,然后他舔舐着指尖残余的味道,确保食物的价值没有任何浪费。
“她呢?”霍奇随口问道,这个她当然是指赫拉。
“也许在林子里练习吧。”
霍奇摇摇头:“太拼了,我觉得没必要。”
“毕竟这是那孩子自己的选择。”黛芙妮看向他,“你呢,又把一天的时间花在那个破店里?”
“什么叫破店。”霍奇微微皱眉,“这可是改变他人对巫师看法关键性的一步。”
按照黛芙妮原本的想法,远避人类城镇生活是最优选择。
霍奇并不这么想,他曾对黛芙妮说过,直面问题未必能解决问题,但逃避一定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最后将无路可逃。
“人们害怕未知,想让巫师即邪恶的观念消除,至少你得让他们了解巫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也是他选择来到城镇,并开办巫师的商店,与普通人开始接触交易的原因。
一切都是为了改变人们对巫师的观念。
要在黑石镇开办这样的小店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里不仅犯罪者扎堆,更有不少地头蛇的存在,虽然霍奇将「亲切友善」作为巫师向人类社会释放善意的方式,但对这些阻挠自己计划的混蛋可不会有丝毫手软。
不少强硬派早就沉在了镇里那条小河里。剩下的像赫伯特这样的聪明人则老老实实地加入他的势力。
这也让他成为黑石镇地下势力的唯一领袖,这看上去似乎与计划有较大的偏差,不过收服这股势力后,对霍奇无论是宣传商店还是执行秩序都有相当大的帮助。
“改变?我只看到你现在改变的是一群流氓混混的看法,并且这帮家伙多半不是真的改变,他们就只惦记着你能给多大的好处,一旦有更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们就能毫不犹豫地出卖掉你。”
黛芙妮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和你提过很多次,我们可是巫师,是大多数人眼里的移动金库,这么明目张胆地显露自己的身份,被出卖就是个死字,这都不是开玩笑的,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
“我当然考虑过。”霍奇面色不变,沉着地回应:“正因为考虑过很多次,我才认为这个计划,可行。”
49、
“巫师意味着一笔巨额财富,这笔财富的价值大到足以另任何人为之疯狂,这个结论从原则上而言并没有错误,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认清另外一个事实。”
霍奇拿起桌边闲置的粗布,将嘴角与手指上的苹果派残渣擦拭掉,轻松地说道:“这个事实就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拿到这笔财富的,至少——黑石镇这些徘徊在阴影里的犯罪者是无法得到的。”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他们犯罪者的身份不能轻易露面,你也应该了解到这座城市的特殊,在这片地方犯罪者就和居民没什么两样,走在街上连巡视卫队的士兵也不会去难为他们。”
“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地位,无论是犯罪者、雇佣兵、平民,他们的地位都实在太低了,这导致了他们接触的资源有限,即便是抓住女巫,也无法直接将价值转换成到手的金币,他们得借助更上层次的人搭线,才有可能达成这笔交易。”
“但问题恰恰也出在这里,之前就提到过,这笔财富的价值大到足以另任何人为之疯狂,而犯罪者们毫无地位可言,即便是莫名地消失在某条河道里,也不会引起任何关注,如同一粒石子。”
“既然如此,跟他们做交易的那些人,又何必要将这巨大的利益分给他们?倒不如在接过女巫后,将这些地位极低的人抹杀,那样的话他们得到的利益岂不是更加完整?”
“这是件有趣的事情。”霍奇不禁露出微笑,“上位者们总是强调女巫的邪恶,总是倡导人人都关注身边的女巫,因为这可是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但他们站的太高,忽略了底层的竞争事实,真正的利益永远分不到底层的人手里,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为女巫的出现而担心?”
“一边是看似诱人,却极有可能一无所获甚至丢掉性命的活,而另一边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低廉却有效的药剂,舒缓紧张神经的方法,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便可以解决麻烦的途径。”他轻声说道,“当这两样东西同时摆在面前,该如何选择简直再明显不过,他们只是穷,却一点也不傻。”
“巫师因自身的价值而被追捕,当我能给他们更多的价值时,女巫被追捕的原因便不复存在,这就是我所说的机会,而当我们抓住这个机会,距离我们能够以巫师的身份行走于阳光下,便不会太远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
黛芙妮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早在霍奇与赫拉出生前,她便已经作为女巫存在,漫长的时间里,她见证过太多太多女巫被残害的场景,血淋淋的事实远比任何理论都更具感染力。
“他们不值得被信任。”她摇摇头脑袋,“总会有人敢于铤而走险,你能保证你的猜想一定正确,并永远不会被那群习惯了阴暗的家伙背叛?”
“并不能。”霍奇没有隐瞒,坦诚地说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百的肯定。”
“那等追捕巫师的人将你团团围住,那时候你又怎么办?用你的嘴巴与他们辩论吗?他们只会将你打晕,然后送去解剖台上而已。”
“这我倒不太担心。”
黛芙妮正准备因此而斥责他的天真时,却见他将视线挪移到自己的身上,轻轻地说道:“因为我有你。”
她明显愣住了,整个身体都微微僵硬。
“以及赫拉。”霍奇像是大喘气那样接着说道,“有你们两位强大的女巫在侧,我想真到了那样的时候,你们也会将我救出去的,不是么?”
黛芙妮的脸色微微泛红,不像是羞,更似是恼,但她很快便将脸上的情绪隐去,微微沉声:“我说不过你,但我仍然觉得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只是暂时的。”霍奇不置可否地笑着,“很快我所做的一切都会收获回报。”
“是么,可我完全看不到你所描绘的前景,以巫师的身份行走在阳光下?现在倒是能行走在地下的阴沟通道里。”
“我说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霍奇说道,“事实上,我们已经踏出了更前的一步,就在刚才商店迎来了一位不同于以往的客人。黑石镇巡视卫队的副队长,看来我前些天让小老鼠们散布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有心人的耳里,他应该是来试探所谓的商店究竟是否与巫师存在联系。”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慌?”黛芙妮打量着他。
“惊慌?有什么必要,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否则又何必将消息散布出去。”他用手将下巴微微托起,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经营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所求的便是迈出这一步,如果连这都要惊慌害怕,那就能说明我们只配苟延残喘在肮脏的地下通道而已,怨不得别人。”
他脸上露出些微得意,连语速都稍稍加快:“并且从结果而言,很符合我的预期,那位副队长大人可是带着一副回味无穷的脸色离开,我至少有八成把握他不会因此而逮捕我,反而有可能继续光顾商店,这很好,很快就会有更多「上得了台面」的人纷涌而至,他们想利用我来解决麻烦,我也想利用他们,来赢得一个露脸的时机。”
“你知道你现在笑得就跟头狐狸似的吗?”黛芙妮微微叹气,忽然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对那可怜的副队长做了什么,不会是恰好他也需要某种药剂来强健一下那玩意吧。”
“他可是堂堂的骑士,你以为还是站在街角招手的女郎么。”霍奇有些哭笑不得,“要说服一名骑士对巫师没有恶意,至少是不那么有恶意当然不会如此简单,相比于犯罪者,得花费更大的气力,因此我让见识了更震撼的东西,你也知道我那有间小房——”
霍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闭住嘴巴。
该死,说着说着就有些亢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给倒出来了,希望黛芙妮不会注意到这点。
然而事实终究不如意。
黛芙妮的眼神开始变得冷峻起来,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腿部,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更震撼的东西?在那个小房间里?你不会告诉我你又擅自使用了你的能力吧。”
霍奇尴尬地将头埋低,声音不再高昂,倒显得底气不足:“嗯……你也知道,那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方法,只要控制得当,我能用那法子忽悠住大多数的人,就算让他们改变信仰都有可能。”
“但是你还不能控制住你的能力!”黛芙妮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奇,声音陡然升高:“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会搬到这个木屋里来了?”
一想到这件事就令霍奇感到羞愧,在此之前他们本来是拥有更好的一处住宅,那是黛芙妮原本的住所,远离城镇却极富品位的好房子,但在黛芙妮交待他和赫拉如何运用巫师的能力时,他却忽然失控了。
这导致了那间房子,以及周围森林的一部分都变得无法再使用,若不是因为这次事件,以黛芙妮的性子或许还未必能同意霍奇搬到人类的城镇里,开展他那异想天开的计划。
“我之所以告诉你能力的用处之一,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掌控他,而不是让你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
黛芙妮的声音愈渐冷厉。
“你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在你使用能力时根本无法预料结果,你不知道它究竟会以温和的姿态出现,或是以狂暴的样子毁灭一切,如同你毁掉我的那间房子一样。”
“你是特殊的,在此之前没有男性巫师出现,更没有女巫像你的体质这样特殊过,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去反复地尝试运用能力的方法,寻找对你最合适的路。在你能完全掌握它前,除了训练时就不能轻易使用它,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理被黛芙妮占尽,他只好低头。
黛芙妮总算教训够了,长舒一口气,对他说道:“赫拉应该已经在林子里训练了一阵,我们也是时候过去了。”
“过去?”霍奇抬头诧异地问道,“今天的训练不是在早晨就已经结束了吗。”
黛芙妮对二人的训练课程都集中在白天,夜间的安排则是自由的,赫拉通常会自觉地在林子里练习,而霍奇则没那么自觉,在结束了商店的事情后,往往是直接倒在床铺上入睡。
“以前是我对你太过放松了。”
黛芙妮背对着他,缓缓说道:“现在我发现,得好好教训你才行。”
50、
在经历过宅邸被霍奇失控的能力毁掉后,黛芙妮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将训练两人的地方选在了远离矿山小屋的一片林子。
与其说是林子,不如说这里是荒地,原本高大茂密的乔木早被砍伐一空,只剩下成片成林的树墩座子留在这里,地面倒是还有些许荒草,不过更多的是光秃秃的湿地,甚至还形成了几片隐秘的小型泥沼。
还未走进林子里,两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乍听像是某种东西爆裂的响声,却也显得沉闷,如同被罩在密闭的容器里。
霍奇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发生震颤,嗡鸣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黛芙妮伸出手指召出一丝流火,借着这缕火光,霍奇看清了眼前的环境,就在光亮出现的瞬间,他面前的空气明显扭曲成一片薄薄的刃,正向他的脸庞袭来。
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虽然这个闪避的举动看起来并没有作用,按照这道音刃的轨迹,依然可以准确命中他的脸庞。
然而就在音刃距离他只有一指的间距时,却忽然以难以想象的姿态变更了原本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曲的线段,贴着他的脸庞削切过去,连他皮肤的汗毛都没有触碰到,刚好贴着毛发的边缘而过。
精准的控制!
霍奇情难自禁地发出赞美:“赫拉对能力的控制又变强了。”
“嗯,她的进步很快,何况又愿意把时间用在练习上。”黛芙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像你。”
霍奇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把尴尬的场面应付过去。
“走吧。”黛芙妮望向不远处那片月光播撒之地,“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林子深处,借着月光以及漂浮在黛芙妮身侧的流火,霍奇将赫拉疑惑的目光尽收眼底。
她穿着白色的绒衣,呈病态斑白的长发批撒在肩头,眼窝微微有些凹陷,脸部的轮廓也稍显干瘪,或许是因为温度的缘故,在白皙的脸颊里透着红。
她看上去很消瘦。
但相比于数月前,已经算是恢复了不少。
从村庄的屠戮,到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赫拉变得极为嗜睡,常常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陷入睡眠中,得不到食物的营养,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而即便是那短暂醒来的时间,她也变得极为敏感,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常常因为害怕而龇牙咧抓地虚张声势,即便是认出了霍奇与黛芙妮,但在看到他们端来陌生的容器里陌生的食物时,仍旧害怕得在屋子里到处躲藏,撇着小脑袋就是不肯吞咽下去。
为此他和黛芙妮伤透了脑筋,想尽了各种办法,或哄或吓,总不能让赫拉就这么饿着。
那段时间她瘦削得像是根木头,在屋里行走都显得摇摇欲坠,没走两步就耗尽了体力半趴在地上喘气。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她终于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身体也渐渐恢复,能够较为清醒地与黛芙妮、霍奇交流,她用的是手势,她自己的手势,即便黛芙妮与他的理解力都不差,但要准备地认出这陌生的手势表达的具体含义,还是比较费劲,不过久而久之,三人间总算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
她开始在黛芙妮的指导下认知自己女巫的身份,开始尝试着运用这份属于自己的能力,这份能力已经夺去了她的声音,她不能再让它毫无用处。
在作为巫师的学习中,她的进步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以黛芙妮的原话概括——「当一个天赋绝伦的人同时兼备刻苦与勤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阻挡她的前行」
说来羞愧,虽然接受黛芙妮的时间比赫拉还要早上一两个月,但霍奇在巫师之途上却被赫拉远远地甩在身后,她已经能够将能力控制在分毫之间,而霍奇甚至使用能力还要凭借运气。
“嗨,小赫拉。”黛芙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怎么来了。”
赫拉点点头。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赫拉的头,刨拉几下发丝说道:“因为某人既没有进步,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是时候给他点教训加深一下记忆了。”
赫拉转头看向份外尴尬地霍奇,少有地露出浅浅的笑意。
……
“深吸一口气。”
“呼出来。”
“闭上眼睛。”
“有没有感知到魔力的流动?”
霍奇静静地感受着,不太确定地说道:“能感受到流动,但和以前一样,我还是辨别不了魔力的来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自四面八方缓缓涌来,没有任何方向性。”
“真是奇怪。”黛芙妮陷入思考,“对于我们而言,腹腔里的生命源流就是魔力的来源,感知到它的流动也应该是自内向外,在每条血管,每条毛孔中张弛徜徉,但是你感受到的魔力却是自外向内。”
“更奇怪的是,你竟然说的都是真的。”她将手指搭在霍奇的腹部,疑惑不已,“这几个月我反复地观察了你的身体,在你体内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生命源流存在的迹象,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身体,然而你却能够使用能力。”
“为什么?”
“即便你问我,我也没法给出答案啊。”
霍奇满是无奈地将双手摊放在两侧,“你都说了,我是特别的,特别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或许这与你难以控制能力有一定的联系。”黛芙妮拍拍手,“好了,基础的感知训练就到这里,是时候进入正式的操控训练了,与以往一样,还是这个东西。”
黛芙妮将一个手掌般大的蛋放在面前这些微的凹陷的木墩窝里。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鸡鸭蛋,它的个头大得惊人,足以抵挡寻常大小的数个鸡蛋,它属于北境的寒翼鸟,与其他蛋都不同的时,寒翼鸟的蛋埋藏着属于寒冬的温度,不说寻常的炉火难以将蛋液煮熟,即便是煮熟了,寒气也会隐藏在深处,顺着人的胃袋将整个人都凝结成硬邦邦的冰坨子,没人会喜欢这种食物。
霍奇搓搓手指,伸出手掌向着寒翼鸟蛋,微微颤抖,寒冷的空气里忽然出现了一束积聚的热量使得空中出现了明显的扭曲。
黛芙妮拿起鸟蛋,晃动一阵感受到蛋液没有变化后,摇了摇头:“太微弱了,再加强些。”
“要是我能控制强弱那就好了。”霍奇向手心吹了口气,“那我再试试。”
一次。
“还不够,继续。”
两次。
“蛋液甚至连一小块凝固的都没有。”
数次往复,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
“我在努力去尝试。”霍奇叹了口气,“但……我形容不出那样的感觉,总之在我以为能够抓住它,控制住它的时候,结果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
“想象的那样?你又习惯性地用那些算式去估算了?”
“那已经成为了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放下的。”
“但你必须放下,至少在身为巫师的时候,你得完完全全地放下它。”黛芙妮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应该去感受魔力,去拥抱魔力,而不是试图发现它的规律,并给它加上新的规则。”
霍奇知道她说的完全正确,他熟悉的计算能力能让他估算出事件发生的走向及概率,能够逆推出药剂的配方与占比,但在巫师能力的运用中,却毫无作用,魔力就像是飘忽不定的变数,每当他试图将这个变数接纳进构建的数学模型时,都会迎来惨淡的失败。
感受。这个词语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即便他尝试去做,却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黛芙妮走到他身边,目光放在木墩凹窝的鸟蛋上:“你需要去感知,感知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它的形态,它的力量,它的一切,不要仅仅着眼于它表现出的一个侧面。”
“像是我,最初我能够掌握的火焰,大约也就是篝火里燃烧的那样。”
她召出一团火焰,虽大但也纷杂,除了热与光外几乎不具备什么威胁的压力。
“接着我开始去了解它,我疑惑她的形态真的只能表现出这样,还是有其他我所不了解的形态存在,我开始去尝试改变,然后我便学会了形态的变化。”
她微微勾手,火团迅速拉伸,在空中摆放为一道勾,正如她手指弯曲的形状。
“接着我开始思考起力量,毫无疑问火焰是极具威胁的东西,但它的形态过于分散,以致于无法像钢铁那样直接地造成伤害,怎样才能将它变得更具力量,而这是否也与形态有关?”
黛芙妮攒紧小拳头,空中的火焰大体形状未变,却积聚收缩起来,最终成为一道窄窄的火线,论明亮已不及刚才的火团,但霍奇明显在这道火线上感受到扑耳而来的威胁,远比那离散的火团要强上数十倍。
“你看,将火焰收缩到一定体积,它就不再只是燃烧,增添了更具力量的属性,比如——爆炸。”
砰的一声,霍奇遮住自己的眼睛,火线毫无预料地爆炸开来,升起一团白雾。
“就这样,我不断地感知着,也不断地思考着,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火焰是很难熄灭的,只要有树木倚靠,即便微弱的火焰也会在缝隙的木屑里留下点点火星,迎风而明,必将重燃起滔天烈火时——我便再也无须担心死亡。”
“你看,巫师所做的仅仅是如此而已。”
黛芙妮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放下你所谓的习惯,感知它,使用他,再来一次。”
霍奇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掌迎向蛋壳。
这次的反应要剧烈许多,瞬间升腾的热量将附近一大片区域都笼罩在内,先前好几次都没能煮熟的寒翼鸟蛋,此时外壳却迅速变得斑黄开裂,咔擦一声碎成无数小片,而内里的蛋液早已凝固成焦炭。
“啊!”他痛苦地抬头叫喊着。
他失控了,如同毁掉黛芙妮房子那时一样。
黛芙妮化作火焰,一个手刀将他直接斩晕,看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霍奇,她充满无奈:“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敢让你随便使用能力。”
51、
莱顿这段时间困惑极了。
诚然那次巫师商店之行意外地解除了纠缠了他数年的压迫感,但问题的关键是,解决这项麻烦的却是女巫的能力(他依然深信不疑),而作为一名骑士,他自然对女巫邪恶论深信不疑,这让他产生了矛盾,虽不至于烦恼到以前那样,终究还是令人困扰。
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下令潜入地下通道抓捕那年轻的店老板与他的女巫同伙吗?暂且不提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在黑石镇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里找到那个根本不知道位置的商店,即便可以,然而人家却帮助了你解决了麻烦,并且没有讹你的钱财,恩将仇报可不是骑士的精神。
那么不做行动,就这么忽视过去?无论是作为骑士,亦或城镇巡视卫队的副队长,这都显得过于失职。
这可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莱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痛苦地想着,忽然没来由地蹦出一个想法来。
要是女巫并非邪恶,那该有多好。
他的步伐猛地停顿下来,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简直大逆不道!
这简直太奇怪,换做以前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名骑士的脑海中,可现在这股念头就像是涂了浆,刷在他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见鬼,我这是中了巫术的蛊惑吗?
然而真要是女巫蛊惑的话,她们会如此轻易地停止掉术法吗?
莱顿开始回忆起前几日他第二次去巫师商店的经历。
是的,第二次!
这并不理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未知的好奇驱使着他再次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他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在第一次前去时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女巫动过了手脚,虽然他承认那次之后让他身心舒坦,但那可是女巫的能力,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就揭过了?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他悄悄地把几把顺手的好匕首藏在了靴子以及其他隐秘的位置,熟悉的武器能让他发挥战力到极致,他决心揭破年轻人虚伪的面具,令他承认对自己使用了巫术,为此甚至做好了付出生命的代价,这都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消灭邪恶。
然而当他来到店里,故意诱导那名年轻人让自己再去那个小房间体验那“神奇”的温暖时,却意料之外地遭到了年轻人的拒绝。
「你应该学会用意志去战胜它,而并非借助外力」
年轻人义正言辞地告诉他切不可太依赖这所谓的温暖,若是因此而丢失掉原本坚强的意志,那他宁愿从没让自己去过那个小房间。
当时他完全被说怔住了。
按他原本的想法,为了达到蛊惑人心的作用,他不是更应该反复使用女巫的能力来侵蚀自己的大脑吗?
然而他却劝导自己……要坚强?
作为邪恶女巫的爪牙,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他使劲地摇了摇脑袋,试图把杂念甩到一旁,握住腰间的佩剑平静下来,继续自己的日常巡视。
没走多远,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尔,你在这儿做什么。”
卡尔正对着街角的那面矮墙不住地摇头,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来惊讶地说道:“莱顿副队长。”
“嗯。”莱顿冲他微微点头,走近了问道:“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没有巡逻任务吗?”
“对,今天恰好到我轮休。”
“那也不能来这种地方。”莱顿打望着四周,“这可是「酒巷」,巡视卫队必须保持清醒,不可轻易饮酒,你不记得了?”
卡尔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队长,这不是酒瘾犯了,恰好又轮休,没忍住才来到这里喝了几杯,我保证自己没有喝醉。”
“半杯都不行!”莱顿高声道,“巡视卫队随时可能紧急集合,要是碰上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时候,害的可不是你自己一人,而是整个卫队的行动安全都受到威胁。”
卡尔连忙点头道歉,巡视卫队的老兵都知道这位绰号「老好人」的副队长是极好说话的人,只要不激怒他通常是不会像其他副队那样严苛地执行队中律令的。
果然,莱顿在斥责几句后就消了气,挥挥手:“算了,下次注意,别让我再撞见你来这地方。”
“是!”
“呕!”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莱顿转过身去,看到另一个熟悉的人正扶着街角的矮墙,捂着脖子向地上呕吐着。
矮墙的阴影恰好掩住他的身形,所以莱顿刚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现在呕吐出声,才发现有这么一个人。
“托兰……”莱顿的脸色都黑了,牙齿开始在口腔里摩擦出声,用眼神询问着卡尔。
卡尔支支吾吾地开口:“呃——我和托兰是一起来的,来酒巷喝酒还是他的主意,所以,怎么说呢,嗯……他稍微喝多了一点点。”
一点点?
莱顿简直想破口大骂,托兰都醉的像滩泥了!
卡尔不太敢正视他的眼睛,眼神刻意地避开他的视线:“我保证自己没喝醉,但托兰的酒量似乎,有些差。”
莱顿深呼一口凉气让自己平静些。
不省心的小混蛋们!他在心底怒骂着。
“马上带他回去,别站在这丢巡视卫队的脸!”
“是,是。”
卡尔赶忙去扶托兰,却被他一手甩开,嘴里还嘟囔着:“别碰我,我还能再喝十——嗝——瓶!”
卡尔满脸苦笑,还不等他再去扶,托兰的话匣子像是一下被打开似的,嘟囔个没完。
“高兴嘛,就得多喝两杯。”
“什么,你没听清,我说,嗝,我高兴!”
“席拉答应我了,她居然愿意嫁给我,来,为了此时的心情,让我们再喝一杯!”
莱顿皱着眉头,小声问卡尔:“这又是怎么回事,席拉是谁?”
卡尔小声说道:“是托兰的那条街的织娘,长得很漂亮,据说托兰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直到昨天他鼓足勇气去求婚,才知道席拉也是同样的想法,这真是——”
“真是巧合得离谱。”莱顿眉头舒展开来,“好运气的臭小子,算啦,今天就放过你们两个小混蛋,赶紧滚回去醒酒吧。”
他正准备离开,托兰却忽然高声叫道:“这都多亏了巫师商店的老板!”
“托兰!”卡尔心道不妙,立马伸出手要捂住他的嘴巴,然而这话已经传到了莱顿耳里。
“让他说下去。”莱顿声音泛寒,那个巫师商店已经将势力深透到如此地步了吗,我的兵士竟然口无遮拦地在街上说出巫师这两个字,并且看上去还蛮开心!
托兰此时已经醉的糊涂,摇摇晃晃,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嘿,那老板可真是厉害,要不是找到了他,我哪能娶到席拉。”
“难道你是用药物控制了那名织女的心智,迫使他嫁给你吗?”
莱顿心说果然,邪恶的女巫终于忍耐不住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开始蛊惑我手下的兵士,真是罪无可恕!
“你他妈才用药,臭傻逼。”托兰迷迷糊糊下居然听懂了这句话,还给出了回应。
卡尔的脸都紫了,不时打量着莱顿的脸色,早知道就不和托兰出来喝酒了,这货醉了简直管不住嘴巴。
莱顿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嗝——回事,我告诉你,我是堂堂正正向席拉求婚的,可没耍任何手段。”
“那老板,老板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因为心中的怯懦而后悔终生,如果不对她说出那几个字,那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徘徊不前」,嗨,说的当时我脑门一拍就去求婚了。”
莱顿有些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
这同样不像是邪恶的女巫会使用的伎俩,劝导人鼓起勇气,撮合士兵与织女,哪个邪恶的存在会闲得去干这种事?
但终究……
“终究那还是女巫的商店。”莱顿直腰着脑袋,“那是邪恶之所啊。”
“邪——嗝?”托兰醉醺醺地凑上脑袋,傻乎乎地笑,“我才不管什么邪恶,那都是些见鬼的大人物喜欢的说法,他们可没教过我追心爱的女人,只会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瞥我一眼,甚至连踢开都觉得不屑,但那巫师商店的老板却是实实在在地帮到了我。”
“我只管这个!”
“呕!”一番话说完,托兰又不可抑制地弯下了腰狂呕,吐出的黄白粘液甚至粘到了莱顿的靴子上。
“托兰!”卡尔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拽过他的手肘,向莱顿连连道歉:“对不起,副队长,我马上带这混蛋回去。”
莱顿没有回应,低着头思考着,而卡尔也不再停留,再让托兰这家伙说下去,指不定明天自己就得上街乞讨了。
等莱顿醒过神的时候,卡尔与托兰早已走远了,他想着托兰最后的一句话。
原来如此。
他一直在纠结着怎么定性巫师商店的行为。
但他忽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无论巫师邪恶与否,至少这个商店确实帮助了很多人,让他们得到了最实在的受益。
这不就已经足够了?
不必再去烦恼,只需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正准备向另一条街走去,急促的步伐声夹杂着盔甲的磨合声,他看到了两名熟悉的手下正急匆匆地向哨所的方向奔跑。
“尤金、杜威。”他叫住了两人,“发生了什么,这么匆忙。”
“莱顿副队长。”两人满脸的焦急,“前几日的那个杀手又出现了,这次被杀的,是陶拉商会的克伦威尔!”
“什么!”莱顿一下子挑起了眉。
52、
“大人,波利特大人。”
紧闭的门扉被急促地拍打着,房间中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停下,紧接着是男人不满地叫骂。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被粗鲁地从里面推开,敲门的人赶紧后退一步。
肚子大得像是装进了三桶水,满脸的褶子把眼睛都快挤没了,头顶已经秃了大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毛发。
这就是黑石镇的镇长波利特,他浑身上下只在裤裆的位置围了一圈布,一脸大汗淋漓的样子,脸庞红得可怕,也不知道是刚做完激烈的运动或是恼怒造成。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屋内的状况,壁炉的火燃的旺盛,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热气,地上胡乱地摆放着几件衣服,在床榻的半掩的帘子下,似乎还能看见半个雪白的屁股。
“见鬼,谁他妈在这时候……噢,罗兹,我的朋友,即便是你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同样绕不过你!”
罗兹是黑石镇的财务总管,波利特之所以能够如此悠闲地做着床上运动,还不担心没收够矿税交给雷蒙德侯爵以及满足自己奢靡放荡的镇长生活,这多亏了罗兹与奴隶商人与矿场主的交涉。
“大人,我来找您当然是有急事。”
罗兹抹了把额头密布的汗珠,他来得太匆忙,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声音都能听出焦急:“那个神秘的杀手又出手了!”
“又?”波利特醒悟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
罗兹连忙点头:“就在刚才,法兰商会的弗吉尼亚在一条小巷被刺杀身亡。”
“弗吉尼亚,那可是个好人。”波利特不无哀伤。
“当然,弗吉尼亚毫无疑问是值得信赖的好人。”罗兹瞥了他屋内的床榻一眼,心想大人您最喜欢的几个漂亮女奴可都是弗吉尼亚送上门的,在您眼里即便他是圣人都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他赶忙拧回了话题,“城中几个大商会都对此相当不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月可能连一分钱都收不到。”
“该死。”波利特跺跺脚,“这是第几个了?”
“第三个,大人。”罗兹回忆着,“第一个遇刺的是两周前尤金商会的迪福,上周被杀害的是陶拉商会的克伦威尔,这周则是弗吉尼亚。”
“两周内三位善良的商人被杀害!”波利特破口大骂,“而我们至今居然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见鬼,我的巡视卫队都是一群废物渣滓吗?”
您口中的废物渣滓正没日没夜地在城中巡逻戒备,相比之下整天把时间花在“打屁股”“放烟火”的您,又该用什么来形容呢?
罗兹在心里腹诽,摊上这么位不管事的镇长,虽然能够攫取更多的权利,但同样也得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处理日常的事务,并且不时还得费尽口舌给这头蠢猪讲明严重性,真是头疼。
“大人,我想您的卫队并没有偷懒,几乎每个时间都会有巡视队在外巡逻。”
“可他们巡视了两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大人,您得知道这名凶手相当狡猾,每次作案时都恰好错过了卫队的巡逻范围,您的卫队在正面对抗上的能力相当优秀,但对于隐匿在黑暗中的敌人,这的确不是他们擅长的。”
罗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拖沓下去了,当务之急,是得请到更适合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更适合的人,你是指猎魔人?”
众所周知,猎魔人拥有的独特视野极擅于发现线索与追踪,因此在罗兹说道更适合来处理这种事件的人时,波利特首先便想到了这个不被常人待见的群体。
罗兹摇了摇头:“猎魔人的脚步从不停歇,我们无法预知他们何时才能游历到黑石镇来,况且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波利特捂着额头感到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罗兹轻咳了两声:“大人,这段时间你没怎么出过房间,或许不知道在镇里出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商店。”
“商店?那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有什么关系?”波利特不解地看向他。
“是这样的。”
罗兹凑过去,详细地把巫师万事屋的内容以及许多去过商店的客人的经历讲述一遍。
“能解决所有烦恼的,巫师的——商店?”
“这也正是我来征询您意见的原因。”罗兹有些踌躇,“您也知道,女巫一直都是邪恶的存在,和她们交易毫无疑问是具有一定风险的,要是您觉得不妥的话,或许我还能尝试一下其他的办法。”
“风险?我只知道我现在正承担着马上被侯爵大人撤掉镇长的风险。”波利特深呼一口气,双眼亮的吓人,“何况听上去这个巫师的商店也没多可怕,几乎不需要什么代价,那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您的意思是?”
波利特揉了揉自己肥厚的肚皮:“你,或者随便谁去联系一下那个商店,告诉那里的老板,就说黑石镇的镇长请他来商议。”
……
“你看上去挺开心?”
黛芙妮不解地看着霍奇,从回来开始他的脸上就始终带着笑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开心?”霍奇扭过头来看着她,笑容未减,“我当然开心。”他拍打着手里的一张小纸条,“放了这么久的鱼饵,钩上总算来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黛芙妮疑惑地看着那张小纸条,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我等待了很久的请求。”霍奇将小纸条递给黛芙妮,让她看清纸条上的所有内容。
“波利特,那是谁?”
霍奇哈了一声,摇摇脑袋:“你真应该多出去走走,来到黑石镇这么久,你居然还不知道吗,我们亲爱的黑石镇镇长,就是这个叫波利特的家伙。”
“同时。”霍奇停顿了一下,神秘莫测地笑起来,“也是我最想吊的那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