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炮的抗战岁月:铁打的大炮流水的兵 第一一八章八公山中训仁义
艳阳高照,八公山方向枪炮声震天。
李四维带着三百余兄弟轻装奔行,汗如雨下,心急如焚,“快点,再……快点!”
“团长,”伍天佑迎面跑来,满脸喜色,“终于碰到你们了……战局已定,兄弟们正在追击残敌!”
李四维精神一振,“好,好……兄弟们,宜将剩勇追穷寇,捡落地桃子去!”
“好呢!”兄弟们自是精神大振,落地桃子谁不会捡?!
松浦少尉带着队伍追着石猛等人不放,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突然听得后方枪炮声大作,顿时一惊,“停止追击!”
他一直觉得支那人这种打法不对味,此时听到枪炮声,哪里还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少尉,”后队一个小鬼子匆匆追了上来,面色惊惶,“少佐遇到了埋伏……”
松浦少尉正要下令回援,却听得前方枪声大作……
石猛是什么人呐?广西狼兵出身,悍勇异常,被小鬼子撵了一上午,哪能不憋屈?听得后方枪炮声响,顿时停下了脚步,猛然转身,“侯卫华、李如义,各带一队兄弟从两翼包抄,其他人跟老子冲啊!”
吼着,他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众兄弟一咬牙,端起武器就跟了上去,他们很疲惫,小鬼子的追兵一样疲惫……胜利只有用意志和鲜血去换取!
松浦一个小队也只有五六十人,他敢紧追不放,无外乎是想着身后有波田少佐的大部队做后盾,此时,后盾已然被击碎……他一咬牙,“撤退……”
“少尉,退不得啊!”东条准尉一惊,慌忙劝阻,“我部一退,少佐阁下将……”
松浦少尉浑身一震,急忙改口,“迎战!迎战!打垮对面的敌人!”
此时,他们退无可退,否则,波田少佐的队伍会更加危险!
李四维一行前行不远,便见满山都是溃兵,众兄弟不待命令,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一众溃兵早已没了先前的骄狂,突见强敌杀来,哪里还敢抵抗,顿时四散而逃。
众人追杀一阵之后,无力再追,匆匆赶往伏击点。
伏击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众兄弟正在忙着打扫战场。
李四维顾不得休息,踉踉跄跄跑了上去,廖黑牛急忙迎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他,“受伤了?”
李四维连忙摇头,“累的,战果咋样?”
廖黑牛嘿嘿一笑,“打死了五六百,还有几个俘虏……老子正要去结果他们呢!”
李四维一咬牙,“对,不留俘虏!”
廖黑牛一转身,提起短刀就要走,李四维连忙叫住了他,“留一个最没用的,老子有用!”
廖黑牛一怔,回过头来,满脸疑惑,“最没用的?”
李四维点点头,“就是那种……看上去最胆小、最可怜的。”
“明白了,”廖黑牛答应一声,大步而去。
郑三羊追了上来,“团长,大局已定,你先歇一下嘛。”
庞仁义也跟在郑三羊身后,弯着腰,气喘如牛,显然累得够呛。
李四维摇了摇头,“不,这不是大局……抗战才是大局。”
郑三羊一怔,无言以对。
庞仁义急忙直起了身子,郑参谋都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可不想李四维把矛头转向自己。
这时,石猛浑身浴血地走了过来,“团长,你莫事吧?”
李四维抬头望向了石猛,微微一笑,“石猛,干得漂亮……你受伤了?”
石猛嘿嘿一笑,“那鬼子军官要跟老子决斗,所以……溅了老子一身血。”
李四维一瞪眼,“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能逞英雄,他要决斗,你就跟他决斗啊?”
石猛讪讪一笑,“那龟儿还算个好汉……”
“屁的好汉,”李四维一咬牙,“只有小鬼子,没有好汉!你龟儿下次再这么搞,就来跟老子决斗!”
石猛连忙赔笑,“不会了,不会了。”
开玩笑!李四维决斗?那不是找死吗?倒不是说李四维一定就比他能打,可是,兄弟们要能答应啊!
八公山,方圆数十里,大小四十余座山峰,山峦起伏,翠峰叠嶂。
日已西斜,一座无名峰上,六十六团的将士藏匿于此。
受伤的兄弟已然救治完毕,战死的兄弟刚刚下葬,众将士列队送别,尚未散去。
葬礼已毕,李四维环顾众人,声音沉痛,“这一战,我们胜了……可是,五十三个兄弟葬身在这八公山中,没有棺木,没有墓碑,只有一身破衣烂衫可一块刻着名字的石块和他们在土里相伴……还有六十八个兄弟倒在了寿县城外,倒在了路上……我们却连尸骨都抢不回来……这就是军人的宿命,或许,就在下一场战斗中,我们就会和他们一样!”
众人默然,即使见惯了生死的老兵,此时也不禁感到悲凉。
“为啥会这样?”李四维突然大吼一声,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为啥会这样?因为小鬼子来了!苗振华,拖上来!”
“是!”苗振华答应一声,拖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瘫软的小鬼子就到了阵前。
那小鬼子便是廖黑牛留下的那个俘虏,二十多岁年纪,身材瘦削,有些文弱,虽然性命还在,却受了不少拳脚,此时,被缚住了手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冲了李四维哇哇叫着,声泪俱下。
很兄弟学过日本话,知道他叫的是“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李四维没有理会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队伍,沉声叫道:“庞仁义!”
队伍中的庞仁义浑身一颤,“到……”
来了,自己的事儿终于来了……团长会咋惩罚自己啊?
李四维声音一沉,“上来!”
众人连忙侧身,让开一条道,庞仁义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李四维面前。
李四维瞪了他一眼,“你怕个锤子!抬头挺胸,拿个军人的样儿出来!”
庞仁义慌忙抬起头,努力地挺直了腰杆,紧张地望着李四维。
李四维面无表情,“郑参谋,你过来当翻译!”
郑三羊一愣,急忙走了过来,“团长,你要问啥?”
李四维嘿嘿一笑,“你告诉小鬼子,老子问他三个问题,他要能答出来……老子就放他走。”
郑三羊一怔,点了点头,立马给那小鬼子翻译了过去。
那小鬼子一听,连连点头,眼中的喜意一闪而过。
李四维低头望着那小鬼子,“第一个问题,你为啥要来中国?”
郑三羊急忙翻译过去,那小鬼子顿时一愣,面色焦急地说了起来,哇啦哇啦一大堆。
待他说完,郑三羊向李四维翻译起来,一脸古怪,“他说,他叫稻叶三郎,本来是个音乐教师,参了军,为了大东亚圣战才来了中国,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李四维一摆手,冷笑连连,“大东亚圣战?帮我们?好,你再问他,杀过中国的老百姓吗?”
郑三羊翻译过去,那稻叶三郎浑身一颤,垂下了视线,目光闪烁,轻轻地答了一句。
很多人都听明白了,他说的是――没有……至于真假,无从考证!
李四维不待郑三羊翻译,继续问道:“你杀过中**人吗?”
郑三羊继续翻译,稻叶三郎顿时脸色惨白,沉默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人看得明白,他这是在否认,但是,这话谁能信?
李四维不待郑三羊翻译,冷笑起来,“兄弟们,他说他没有杀过中国的百信,也没有杀过中**人……你们信吗?”
“不信!”
“傻瓜才信!”
……
一时间群情激愤。
李四维声音一沉,“庞仁义,老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拿起你的武器,杀了他;第二个,交出你的武器,悄悄地离开六十六团。”
庞仁义浑身一颤,望了望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鬼子,又望了望李四维,颤抖的手握住长枪,又轻轻地松开,松开又握紧……
李四维怒气勃发,“你龟儿以前是干啥的?”
庞仁义一震,“俺……俺就是……种地的……”
李四维劈头便骂,“那你给老子装啥子圣人?和小鬼子讲起仁义来了,你以为你是哪个?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王二虎,他才是你的兄弟,就因为你那点仁义,差点害死了他!”
“俺……俺知道错了!”庞仁义咬了咬牙,一把抓住长枪,从肩上取了下来,双手一握,冲向了那个小鬼子,“啊……”
那小鬼子哇哇大叫起来。
这一次,郑三羊没有帮他翻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噗”
刀锋刺破胸膛,血光飞溅。
“啊……”
小鬼子嘶声长嚎,奋力一挣,腾地一下战了起来,满面狰狞地扑向了庞仁义,就在那刀锋刺下之前,他脸上还满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庞仁义一惊,“啊!”刺刀奋力上挑,“嗤啦”衣衫破碎,小鬼子的胸膛被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喷涌,庞仁义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奋力拔出了刺刀,“噗通”小鬼子仰面栽倒,再无声息。
庞仁义端着长枪,如梦初醒,却听李四维的声音又响起,“兄弟们,中华文明数千年,忠孝仁义世代相传……谁不想做个仁义之人?老子也想,可是,老子是军人,这仁义却不是对小鬼子讲的!你跟小鬼子讲仁义,他会跟你讲仁义吗?小鬼子要是讲仁义,他们就不会来中国!”
众人默然,你跟小鬼子讲仁义,他会跟你讲仁义么?
李四维叹了口气,“庞仁义,你的名字是好的,中国人就该讲仁义道德。可是,这仁义道德是要先跟自己兄弟和同胞讲的,你和一群小鬼子讲,他们是不会懂的!今天,如果王二虎没有救你,你就死了!又或者王二虎因为救你……他死了,你要咋办?”
庞仁义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望着李四维,烟圈一红,讷讷无语,“俺……俺……”
李四维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仁义,你是军人啊,如果,你对敌人讲仁义,那就是对你的袍泽兄弟不仁不义啊……老子现在杀人如麻,可是,也曾经因为杀了太多的小鬼子而躲在被窝里哭过……”
众人都是一愣,表情古怪,这个杀气小鬼子来犹如凶神般的男人也会哭?还是为了被他杀死的小鬼子哭
“可是,”李四维声音一高,“老子从来没有为小鬼子哭过!老子哭,只是因为,老子也曾想做个仁义的人……可是后来,老子明白了:老子们是军人,上了战场那就是你死我亡,你要对敌人心慈手软,那就是在害你的兄弟袍泽,害你自己!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轰然允诺。
庞仁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团长,俺……俺明白了……俺明白了,你莫赶俺走了。”
李四维拍了拍他的肩膀,暗叹一声,军人……只是以身许国吗?其实,他们连灵魂都已经交给了国家和人民啊!要不然,自己一个多愁善感的宅男如何会变得杀人如麻?要不然,眼前这一个个本是憨厚纯朴的农民,为何会拿起武器,直面淋漓的鲜血和飞溅的骨肉?
会议尚未结束,空气中已经飘荡着野菜汤的淡淡香气,韦一刀的声音响了起来,“开饭了,开饭了……”
硬邦邦的干粮加上热腾腾的野菜汤,倒也不算差。
一众兄弟蜂拥而去,卢永年凑到了李四维身边,“团长,其实吧,一开始,我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你一说吧,我又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了,龟儿的,还真是奇了怪了?”
李四维没有回答,廖黑牛走过来帮他回答了,“卢团副,战场之上无小事,一丝犹豫,一丝迟疑,就能要人命!大炮说得好,对敌人讲仁义,那就是对兄弟不仁不义!老子喜欢这句。”
李四维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
廖黑牛却是嘿嘿一笑,“你龟儿啥时候躲在被窝哭过?老子看是……躲在宁医生怀里哭的吧。”
李四维一怔,瞪眼骂道:“老子就知道,你龟儿说不来几句好话!”
卢永年却是呵呵一笑,“我就说嘛,团长和宁医生肯定有事……”
郑三羊走了过来,“啥事?”
卢永年还没说话,李四维抢先问道:“三羊,那小鬼子临死的时候,吼的啥?”
郑三羊笑了笑,“他说……你说话不算话……他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却不放他走。”
李四维摇了摇头,“不,他先说谎了!”
众人一愣,“如果他不说慌,你还真当他走啊?”
李四维嘿嘿一笑,“他要不说谎,也用着老子下令杀他了……”
众人恍然,那小鬼子要敢承认自己杀了中国的老百姓和军人,哪里还用得着李四维下令杀他?就算李四维放了他,他也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啊!
“还是你龟儿子精,”廖黑牛冲李四伸出个大拇指,“论下套套,老子只服你!”
众人轰然大笑。
这时,宁柔款款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菜汤。
众人一看,连忙散了,“吃饭去,吃饭去,肚子都饿瘪了……”
李四维从宁柔手里接过热汤,喝了一口,笑了,“香,正香……”
宁柔却望着他“噗嗤”一笑,柔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四维一愣,“啥?”
宁柔紧紧地盯着他,“躲在被窝里……”
李四维微微一笑,声音甜蜜,“那都是遇到你以前的事了,以后,我要是想哭啊……一定是抱着你……哭。”
四目相对,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你累了,我会抱着你,你哭了……我陪你一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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