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接下来的戏，雷家音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拍戏就是这样，如果你满脑子想着戏里的情节都是假的，当然就演不好。所以一定要真听、真看、真感受，只有将自己代入到角色当中，才能把戏演好。

    显然雷家音还做不到这一点，但至少他是用心感受了，虽然还达不到李睿心中最好的标准，但勉强还过得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剧组在新世纪的第一个二月的第一天，也就是春节的前三天，终于按照拍摄计划，把剧本中二十年前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成。

    之前在剧组当跟组编剧、副导演的时候，李睿还不怎么觉得。

    然而这次他头一回实实在在地掌控一个剧组的时候，才感觉到这导演还真不是好当的。

    除了拍戏之外，还有太多的事情分散着他的精力。

    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是起早摸黑，通宵达旦成了家常便饭，每天的睡眠甚至都不到五个小时。

    好在一分耕耘有一分的收获，戏按计划拍完，预算内的钱也没有花冒。

    当初为了节省开支，剧组从燕京过来的时候除了演员，幕后工作人员只有二十来个，基本是各个部门的主创，作为支撑整个剧组的骨架，其余大部分场工都是在本地招募的。

    李睿虽然平时很抠门，但临了还是召集整个剧组五十来号人，包括客串的临时演员一起，热热闹闹的在一家象样的饭店摆了八桌酒席。

    拍摄时间虽然拢总才二十来天，但毕竟大伙都是在零下十几二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一起熬过来的。

    在酒宴上，不论是跟着李睿从燕京过来的，还是东北本地的，大伙都不分彼此，勾肩搭背的相互敬酒，整体气氛都好到爆棚。

    尤其是到了发红包环节，更是把这热闹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尽管红包里的钱不多，大部分都是两三百，但对于已经结清工钱的场工们来说，那可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这个平时抠门的导演，在关键时刻还是很上路的。

    整个饭店大厅接连响起了尖叫，最后都已经彻底叫乱了。亲自把一个个红包发出去的李睿因此连续几次被困在某一个席面上，硬是被灌了几杯酒才给放出来。

    东北人好酒，即便是女的也能随随便便来上半斤，而且他们说话的口音非常具有感染力，很容易就会被传染，就象不久前李睿骂雷家音的时候，一口一个瘪犊子、滚犊子，骂起来那是相当的朗朗上口。

    比如这会就有一个莫德凯的小徒弟，跟吴强一样，客串了一个特约角色，今天拿了五百块红包的灯光助理，拉着本地临时找的化妆助理正在探讨关于演技这样一个高大上的话题：

    “老妹啊！哥跟你说，想在这个圈里混，不管你在剧组哪个位置上，没点演技都不行。”

    看着化妆助理一脸疑惑的样子，这货吹得更起劲了。

    “你瞧哥我，就是拍陈到明老师被学校开除后，在街上给人送煤送柴火那场戏的时候，李导缺临演，就让场工穿上戏服客串街上的行人。你知道为啥哥就能分着一个有台词的，其他人分不着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足足三句半的台词！这说明啥？”

    “那还不是说明咱在李导眼里的演技是过关的。其实演技这个东西，你不能瞎琢磨，闭门造车不行，你得交流，你说是不是啊？老妹！”

    李睿听着就想乐，还‘不能闭门造车’，你小子要不是碰上临演告急，能混上个角色么？连表演最基础的基本功都没有，解放天性都不知道是什么，念台词都哆哆嗦嗦来了四遍，那叫什么表演功底？就这样还和别人聊演技？也就能糊弄糊弄这个刚进这个圈的年轻的化妆助理。

    “对！这小子的确有两下子。”

    李睿发完红包往回走的时候，故意路过那个灯光助理的身边，顺着话茬接了这么一句。

    当时灯光助理就傻了，他那两下是个什么水平心里有谱，这就是喝了点酒，见着姑娘爱吹牛的毛病又犯了，顺便泡泡试试，看看一会儿是不是有机会能够更加“深入”地探讨一下演技这个高深的话题。没想到李导还真给他台阶下。

    “好好听听，他能教你不少东西。”

    李睿又冲着那个姑娘说完这句话，就乐呵呵地往回走。

    在剧组混了这么久，加上这次独自掌控一个剧组，他早已深刻地体会到找个好的幕后工作人员，有时比找个好的演员难度更高，莫德凯的这个小徒弟技术不错。

    所以他当然才不可能过去给这个灯光助理两句硬话，直接把那货的牛皮给捅破了。再说了，那姑娘又不是他亲妹妹，他管那么多干嘛？

    现在多好，一句话让这个灯光助理心存感激，下回要是再建组的时候，一个电话那小子准屁颠屁颠来干活。

    宴会散了，剧组有些急着要回去过年的人直接订了晚上的机票，有的人则继续在阳城留宿一晚，明天随大部队一起返京。或许，还有些人在今天晚上会搂着某个姑娘一起进入同一个房间。

    回到宾馆，房间里堆着几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机器设备，道具灯光啥的都已经装车了。这些东西贵重，且都是租的，丢一个或损坏一个，一赔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

    当然这些东西当中最宝贵的就是那拍好的胶片，那可是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更凝聚着剧组几十号人辛苦了二十多天的心血。

    从阳城到燕京将近七百公里的路程，好在去年高速公路已经全线通车，第二天一早七点出发，直到夜幕将将要降临的时候，才回到了京城。

    西城那边公司的小楼已经装修好了，刘大应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到他们回来。

    “辛苦！辛苦！”

    老头腆着肚子，非常热情地跟众人一一握手道乏。

    “晚上一起出去吃点？”

    “算了吧，路上累的够呛，我现在就想的就是一张床。”李睿摇头道。

    这一路上，李睿和莫小勇轮流开着捷达车，而且一回到京城，亲眼见着拍好的胶片送进公司的仓库，李睿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而这神经一松弛下来，整个人突然就感觉特别累，打着哈欠就想睡觉，他宁可在回去路上，顺路吃碗面条，都不愿再去饭店吆五喝六。

    其实不光是李睿，莫小勇和小刘他们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剧组的大管家王丽娟王大姐更是着急着要回家。